第394章 逃脫
林誠趴在窗台上往下方看過去。
遠處有燈光,窗台下方卻是黑漆漆一片,他瞪大了眼睛才勉強看到薑湛站在穩穩站在地麵上朝他揮了揮手,頓時鬆了一口氣。
把床單扯上來又綁上行李傳遞下去後,林誠深吸了一口氣,搓搓手心,學著薑湛下去的姿勢,有些笨拙地一點點挪下去了。
黑暗中,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默默背上行李,腳下無聲又快速地朝醫院門口走過去。
薑湛走在前麵,林誠下意識地跟著他。
跟著跟著就反應過來了,“阿湛,你怎麽知道醫院大門在這邊?”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時鍾靈的那輛轎車可是直接行駛到醫院大樓下邊的。
“方向反過來就行了。”
林誠:“······”
醫院門口保衛室裏有人守著。
隻不過裏頭的保衛正支著腦子打瞌睡。
薑湛帶著林誠弓著腰從保衛室窗戶下方貼著牆過去,絲毫沒有驚擾到裏麵的人。
出了醫院又走了一大段路後,林誠終於長舒一口氣,“可算是出來了。這一天過得,可真是太驚心動魄了!”
感慨完,他扭頭見薑湛站在一棵掉光了葉子的樹底下不動,“阿湛,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啊?”
薑湛在回憶之前住酒店時候在房間裏研究過的地圖,聽見林誠的話回頭:“坐車,去深市。”
“深市?”
“對,深市在港城北邊,距離不到五十公裏,我聽漫漫說過那裏。深市也有直接到京城的火車。”
“咱們怎麽坐車嗎?”
“找貨車,咱們坐貨車過去。”
林誠看著薑湛一臉鎮定計劃周全的模樣,心頓時就定下來了,“行,那就先去深市。”
找貨車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得先去工廠附近,那裏才會有貨車經過。
而且還得憑運氣。
不過兩個人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定了目標後,就直接奔著目的地走了。
淩晨三點鍾。
醫生照舊來病房這邊進行查房。
敲了幾下門後,遲遲沒能得到回應,她還以為是裏麵的人不小心睡著了。
但等了好幾分鍾後房間裏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後,她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一擰門把手,反鎖著。
在一旁椅子上打瞌睡的阿武迷迷糊糊被敲門聲吵醒過來,揉了揉眼問道:“怎麽了?”
“門反鎖上了,我敲了好幾分鍾裏麵都沒有回應。”
阿武眉頭一皺,“沒有備用鑰匙嗎?”
“有,不過在護士台,我這就去拿。”
阿文從走廊一頭走過來,就見阿武站在薑先生的病房門口,真抬手大聲拍門。
“怎麽回事?”
阿武這會心裏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扭頭看向阿文的時候眉宇間滿是急躁,“門被反鎖上了,敲門也沒人應,醫生去拿備用鑰匙去了。”
阿文一聽,臉色頓時一變。
兩個人不由對視一眼。
“你退後。”
退後兩步,阿武抬腳,朝著門鎖下方猛地一踹。
隻不過這醫院的門結實得很,門隻是稍微顫了顫,依舊牢牢守在那。
但這麽大的聲響,房間裏的人就算睡得再死,也不可能一點都聽不見。
兩人等了會還沒聽到裏頭的動靜,這下才是徹底的不淡定了。
“我去跟三小姐說一聲。”
阿文點點頭。
阿武走到隔壁的房門前,抬手正準備敲門,門先一步被鍾靈從裏麵打開了。
“你們倆在做什麽,我剛睡下,就被外頭的動靜給吵醒了。”
“抱歉,三小姐。”阿武咬了咬牙,“屬下懷疑,隔壁的薑先生和林先生偷偷溜走了。”
鍾靈掩嘴打哈欠打到一半,聞言猛地睜開眼睛,“你說什麽?你再跟我說一遍。”
阿武盯著對麵有些恐怖的眼神,艱難地又重複了一遍。
鍾靈直接裹著披肩穿著棉拖鞋出了房間,走到隔壁房間門口,看著門上還印著的一個腳印,忍不住咬了咬腮幫子,聲音就像是從齒縫見磨出來的一樣,“鑰匙呢?我要鑰匙!”
“鑰匙拿來了,拿來了。”
醫生手裏拿著鑰匙小跑過來。
鍾靈轉身,等到跑到麵前,劈手把鑰匙給奪過來,親自地親自把麵前的門打開,猛地一推。
病房裏。
床上被子淩亂,飯盒放在床頭,床尾的那些行李已經沒了,而本該躺在床上的人,哪裏還有半個影子。
鍾靈還是不願相信一般打開手邊的衛生間門,等看到裏頭也是空蕩蕩後,一角踹在了放在牆角的洗臉架上。
洗臉架直接被踹翻,上麵的臉盆毛巾滾了一地。
阿文和阿武還有醫生看著鍾靈此刻咬牙切齒的目光,齊齊放輕了呼吸。
“給我查,人是怎麽跑的!”
阿文腰背一挺,“是,三小姐。”
其實也好查。
從床尾繞過去來到另一邊,就能看到一條用床單綁成的布條牢牢係在床頭的床柱上,另一頭則是延伸到窗戶。
撩開窗簾,推開半掩著的窗戶,就能隱隱約約看到一條白布條在窗戶底下晃蕩。
“三小姐,人是從窗戶出去的。”
鍾靈走過來看了一番薑湛和林誠的傑作,手裏捏著那條布條,怒極反笑:“好,很好,真的很好。居然把我騙得團團轉!”
阿文看著暴怒的鍾靈硬著頭皮上前一步,“三小姐,兩點鍾醫生查房的時候他們還在,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就是在醫生查完房走後跑的,再加上還帶著行李,這邊晚間又少有車輛經過,他們倆應該跑不遠。”
鍾靈輕眨了眨眼,聲音變輕:“去追,要是人帶不回來,你們也就不用回來了。”
要說先前還是見到喜歡的獵物單純隻是想弄到手,但現在被還沒到手的獵物給愚弄,鍾靈這會心裏隻剩下惱怒了。
果然還是把人牢牢鎖起來,才比較保險。
**
去往深市的北行公路上。
“呼!”林誠喘了口粗氣,把手裏的行李直接往地上一扔,把手支在膝蓋上又大喘了幾口,隻覺得這會自己的嗓子已經跟漏風的箱子沒什麽分別了。
薑湛低頭上了眼手腕上手表,“三點多了。”
林誠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回過神來就是一愣,“那鍾靈應該已經發現咱們跑了!”
“所以留給咱們倆的時間不多了。”薑湛拍了拍林誠後背,“還能堅持嗎?”
林誠深吸一口氣直起身,“能。”
“看見那個大煙筒了嗎,前麵不遠就是工廠,走,咱們過去砰砰運氣。”
林誠把地上的行李拎起來,拖著感覺像是灌了鉛的兩隻腳,跟在薑湛後頭往前走,“阿湛。”
“嗯?”
“等回去京城,我準備好好鍛煉身體。”林誠說著咳嗽兩聲,“我這會可太羨慕你了。”
他手裏隻提了一個行李包,薑湛手裏提了兩個,背上還背著一個。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薑湛臉上連汗都沒出。
他簡直快羨慕死了。
同時還在後悔,當初薑爺爺教他和阿湛一起練功打拳的時候,自己怎麽就沒能堅持住呢。
這麽胡想八想一通,林誠差點撞上薑湛後背。
才反應過來工廠已經到了。
淩晨三點多的天空還是黑漆漆一片,路邊隻有昏黃的燈光照著明。
但從工廠大門往裏頭看過去,也能看到工廠裏頭這會還是燈火通明一片。
機器聲轟鳴,在工廠外頭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幾輛大貨車正靜靜停在工廠的路邊,裏頭亮著昏暗的小燈,應該是司機正在裏麵休息。
林誠精神一震,抬腳就要過去,被薑湛眼疾手快給拉住。
“你幹什麽?”
“找司機談價錢啊,問問順便拉咱們倆去深市需要多少錢。”
“再等等吧,這時候去打擾人家睡覺,小心還沒開口就被轟回來了。”
林誠一想也是,這才停住腳,“那咱們就在這幹等著?”
“剛才過來的路上我看見了一個小賣部,你在這守著行李,我回去買條煙。”
“買煙幹啥?”
“拉關係。”
林誠看了眼對麵的大客車,秒懂,擺擺手,“去吧去吧,我得好好歇一會。”說著直接往行李包上一坐,癱著不動了。
等薑湛離開,林誠看著頭頂的星空喃喃自語道:“幸虧這是南方,要是在京城大半夜的在外頭待上一小時,人都得凍成冰棍了。唉,做什麽生意啊,放假就乖乖回家吃餃子放鞭炮不好嗎?這都是什麽人間疾苦啊!”
等薑湛拿著條煙回來,看到的就是窩在兩個行李包上把自己團成一團已經睡著了的林誠。
他走過去直接把人給拍醒了。
“再困也不能睡。”
林誠迷迷糊糊睜開眼,看清了站他麵前的薑湛,忍不住哀嚎一聲:“困啊!”
薑湛沉默了一會,順手把買來的煙給打開,從裏頭抽出一盒來,又從口袋裏摸出來一盒小賣部老板送的火柴,“要抽一根嗎?提神的。”
林誠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煙,眼珠圓睜,瞌睡蟲瞬間少了一半,“你小子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我也是第一次。”
林誠把煙給接過來,回想了一下他見過的那些抽煙人士的動作,先把煙放鼻端聞了聞,接著叼到嘴邊,仰了仰頭,“點上。”
薑湛又抽出來一根自己含著了,這才擦著了一枚火柴,給他自己和林誠分別點上。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
然後又齊齊被嗆住,咳嗽了一番。
好不容易停下來,林誠拍了拍震得有點疼的胸口,“這下是真的不困了。”簡直是太提神了!
馬路對麵的貨車上。
李長順睡得正香,被膀胱憋醒,摸索著打開車門下車解決一下。
還沒等他把車門給打開,模模糊糊就看到馬路對麵,兩個火星一閃一閃的。
他開車門的動作一頓,揉揉眼重新看過去。
這會看得清楚多了,是兩個人正一站一坐,在路邊抽煙呢。
背對著他這邊一時間也看不清是誰,李長順下了車想了想還是朝馬路對麵走過去,“嘿,哥們。”
林誠一愣,薑湛捏著指間的煙轉過身,同時也露出了他身後的林誠,以及林誠身下的行李。
李長順往這邊走的腳步頓了下,猶豫了還是走了過來。
等走近了,他才看清楚這是兩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
“你們這大晚上的怎麽跑這郊區路邊上來了,是來這工廠打工的?”
畢竟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會來這裏,他能想到的也就這一種可能了。
在林誠準備搖頭開口的時候,薑湛一側身重新把他給擋住了,同時臉上露出一抹有些無奈的苦笑,開口:“這位大哥,我跟我發小是從深市過來的,確實是過來港城這邊打工的,隻是沒想到被介紹人給騙了,連身份證明都被扣下了。這次到這邊其實是想碰碰運氣,之前總能見到有從港城到深市的貨車,我們倆就想著看能不能找著一輛去深市的貨車,好搭個便車回去。”
林誠在薑湛身後聽完他胡編的這麽一番話,整個人直接目瞪口呆。
認識這麽些年了,他怎麽還不知道自家小夥伴這麽會編呢!
偏偏來人看樣子還真信了。
“這邊介紹人十個有八個都是黑的,你們倆也確實是倒黴。這樣吧,我們這一趟火車雖然不去深市,但也會在深市附近的服務點停下修整一會,要不你們倆就跟我們車回去?”
薑湛臉上頓時冒出巨大的驚喜,“那太好了,謝謝這位大哥。大哥,來,抽根煙!”
李長順把煙接過去聞了聞,“這煙不錯。”說著夾到耳朵上,“不過我們這車是淩晨四點半裝車,差不多得裝半小時,五點來鍾才出發。”
“沒關係沒關係,裝車的時候我們倆還能幫幫忙。”
“那感情好。現在我那車廂裏還空著呢,你們倆要是不嫌棄,待會先上去休息會,總部這路邊好。”
“那就太感謝您了。”
林誠托著下巴默默把自己不自覺大張的嘴巴給合上。
等到真的進了大貨車的車廂,他才用有些神遊天外的語氣開口:“阿湛,你這都跟誰學的?”
剛才他簡直要不認識自家小夥伴了!
薑湛把行李包放好,往上麵一躺,聞言回頭,淡然回道:“一個不夠格的情敵。”
演戲,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