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跟她在一起的代價
彭淳在那麽一瞬間有一種“地老天荒”的感覺,他心裏滿滿的感動和不舍,舍不得夏若珺那麽好的一個人最終可能不會屬於他。
他拉著夏若珺的手往自己懷裏拽,她看了眼另一個臥室的門,害羞地拍著他的手,選擇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握著他的手說:“我們一會兒一起去買雙家居鞋,然後就把那雙一次性的扔掉。”
彭淳終於意識到她是真心和自己交往的,無論以前她心中有多少跨不過去的檻兒,現在終於願意接納他。
他開心地想要歡呼,卻因為父親的事提不起來勁頭。
夏若珺不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也不想讓她知道這裏的混亂,兩個人並肩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像是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畫麵安靜而祥和。
洗衣機停止了運作,夏若珺走過去把洗好的衣服拿出來,彭淳幫她一件件曬在陽台上,心裏頓時充滿了陽光,然後慢慢變得炙熱。
他看著夏若珺專注地把衣服掛在衣架上的模樣,心中溫柔繾綣,接過她遞來的衣服時,低頭快速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那軟軟糯糯的觸感令他的心頓時化成了水。
夏若珺卻是愣住,心底還有一絲的抵觸,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彭淳以為她是害羞,笑意更深,眼中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如果他仔細看便能發現,夏若珺的不自在。
她動作遲緩而僵硬,想要去擦拭他碰過的地方,卻不能動。
她還是沒有完全地接受他,他的好她都記在心底,她隻能慢慢地,慢慢地回應他。
現在,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她努力微笑,隻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晾著衣服。
腦中頓時閃現過很多畫麵,林聖哲在遊艇上親吻她的場景在腦中停留地最長,她害怕地不禁打了個寒顫。
彭淳伸手搓著她的肩膀,關心地問:“冷?”
夏若珺搖了搖頭,笑得有些勉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彭淳以為是陽台的風大,晾完衣服抱著她離開陽台,細心地關好門。
午飯也是彭淳和夏若珺一起做的。
她想起前天他來自己家的時候,還和林書漪討價還價地說要幫自己做飯,不禁為林書漪當時的睿智點一個讚。
彭淳十指不沾陽春水,白皙的手指修長,手心光滑沒有一絲薄繭,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一顆洋白菜都要被他洗爛了還沒有洗完,夏若珺拿起屍骨全無的洋白菜問他:“你這是洗了多少遍?”
“總要洗幹淨才能吃啊。”
“這是有機蔬菜,沒有打農藥的,你聞聞看。”
彭淳把蔬菜放在自己的鼻尖,笑意滿滿地遞給夏若珺,學著廣告裏的語氣說:“水的味道,我知道!”
夏若珺氣得把手上的水珠灑在他的臉上,鬱悶地指著他說:“土豆會削皮嗎?”
“會呀,這麽簡單的事。”
夏若珺邊把洋白菜切成絲邊說:“你最好不是隻會畫圖!削不好我就把你的皮削了。”
彭淳信心滿滿地站在那裏做了一個“你放心吧”的手勢,可夏若珺的山藥都洗淨削皮切好了,彭淳的一個土豆皮還沒有削完,她嫌他墨跡,搶過來自己動手。
看著彭淳想幫忙又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可憐模樣,夏若珺心一軟,指著冰箱說:“打雞蛋總會吧,打三個雞蛋。”
彭淳忙不迭地點頭,笑眯眯地到冰箱裏拿了三個雞蛋,打到碗裏。
夏若珺忽然想起林聖哲,前天他自己在廚房裏做菜的模樣,熟練而麻利,其實根本不需要別人插手。
她仰頭長歎一口氣,不知道他手上的燙傷怎麽樣了。
夏若珺心中冒著酸楚,眼眶再次濕潤起來,咬了咬唇,決定不再讓自己想他,他的安危自會有該關心的人關心。
彭淳吃過飯以後,搶著洗碗,碗洗到一半便被電話打斷,他開始變得魂不守舍。
夏若珺倚在梳理台前看著他,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那隻被水一直衝洗卻不見幹淨的碗,跟他說:“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彭淳微驚。
光束透過玻璃照進廚房,夏若珺站的位置正巧打破那一束光芒,她仿若站在光裏的精靈,美好的讓人移不開眼。
夏若珺走到他麵前打了個響指,手上沾著水,隻能用胳膊肘推他:“快去吧。”
彭淳又緊緊抱了一下她,然後離去。
他心裏全是被她的善解人意填滿的感動與幸福,為了她,他也要在父母麵前堅持住。
凱迪拉克行駛在公路上,風馳電掣地一路到達醫院,剛停好車他便匆忙拔了鑰匙跑向病房。
監護室裏隻有母親在和父親說著什麽,彭朗往日的笑臉不再,臉上也無明顯關心擔憂的情緒,直直地看向病房中的父母,沉思著什麽。
彭淳趕到的時候,彭母剛從病房裏出來。
彭朗上前攬過母親,緩聲說著:“爸生病的事兒別外傳,尤其是在公司裏。”
彭母懂得這其中的煩亂,應了兩句便對一旁低落沉默的彭淳說:“你爸叫你進去,他剛做完手術,不許再氣他!”
彭淳沒應聲,低著頭進去了。
彭父已經摘了氧氣罩,臉色微白,是剛剛做完手術的脆弱,他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安靜地躺在那裏。
彭淳安靜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歉意地看著父親。
彭父緩緩睜開眼,蒼老的臉上帶著疲憊,看了他一眼又輕輕閉上了,說話聲音虛弱而緩慢:“你帶著那個女孩一起去見市長的千金,你覺得妥當嗎?”
“……”
“你換位思考一下,若你是對方,你心裏會舒服嗎?”
彭淳驚訝地看著父親,腦中是李明玉白蓮花般的臉,兩個人不是心照不宣地表明了立場嗎?怎麽父親還是會知道這件事?
彭父見他沒有說話,大概也能清楚他在想些什麽,語氣又帶些怒意:“人家一個女孩子被你這樣羞辱,就算人家不說,別人就看不出來嗎?”
“那你怎麽看出來的?”彭淳心中一凜,想起那天那幾個狗仔模樣的人,音量有些高,“那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是你安排的?”
彭父臉上沒有變化,不回應也不否認,但彭淳已經明白過來這裏的情況了,難怪夏若珺會覺得氣氛不對。
彭淳微怒,可父親儼然已經躺在病床上,脆弱蒼老的模樣,他不能像以往一樣不孝。彭淳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說:“等你好些再談。”
“我同意你們在一起。”
彭父適時開口,雙眼無神地看著病房裏的天花板,鼻尖縈繞著的消毒水味道讓他看開了些,看到彭淳驚愕地回頭,他補充後半句,“代價是,我要在蘭庭撤資。”
“……”
“遠洋國際和蘭庭的一切合同終止,你要靠著自己的努力做好你這個公司。是成是敗都靠你自己了。”
彭淳心裏震撼著,說不清的滋味的心底,好像既酸又苦。
“彭淳。”彭父繼續開口,“這個公司如果破產,你要回到遠洋國際幫你大哥的忙。若是成功,我不會再阻攔你和那個女人!你沒有退路。”
彭淳握緊拳頭,木頭一般地站在那裏,看著父親堅定而蒼老的雙眸,虛弱憔悴的麵容,妥協地“嗯”了一聲。
彭父閉上眼,示意他離去。
雖然彭淳也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好是壞,但是他明白,這是父親最大的妥協。
——
彭淳離開之後,瞿蕊啃著蘋果從臥室裏走出來,看著魂不守舍洗著碗的夏若珺問:“你男朋友走啦。”
夏若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用幹布擦拭著碗碟,一個一個放在架子上。
瞿蕊懂得她這一眼的含義,把蘋果咬的嘎嘣脆,清脆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發麻,然後聽她涼涼的開口:“你確定要跟他在一起了?我真是搞不懂你,林聖哲那麽好的一個人,你怎麽就看不上?”
“你胡說什麽呢?”夏若珺擦完梳理台,然後把抹布放在一旁,生氣地走出去,路過瞿蕊的時候擲地有聲地說,“那是哥哥,是陪在我身邊一輩子的人,我去跟他戀愛,成何體統!”
瞿蕊臉色微白,爭辯道:“可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們分開了,再見會多尷尬,你還能像以前跟他相處嗎?不要說彼此心中有那份感覺就已經變得不一樣,誰都不捅破那層紙就還是一樣的!”
夏若珺有些激動,說話的音調提了幾個音階,瞿蕊太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她。
她卷翹的眼睫毛顫顫地,一雙杏眼裏隱隱藏著一絲痛楚和絕望,瞿蕊覺得好像看到了自己。
瞿蕊不死心地低喃:“為什麽他能愛你,你卻不能回應?難道隻因為被冠上哥哥的頭銜,就要承受他名義上妹妹的狠心拒絕嗎?”
夏若珺也是深陷在自己的思考中,並沒有意識到瞿蕊的不對勁,她清透的臉上是一片蒼白的落寞,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無比地清明,搖了搖頭:“不是這個道理。”
“……”
“你無法承受半點他可能會離去的痕跡,相依為命多年,你早就認定他會陪著你一生一世。花兒,等我靜下來可以慢慢和你說,現在我有些累了。”
瞿蕊拉住夏若珺的手不讓她離開,死死攥住她纖細的胳膊:“那你不應該傷害另一個人,彭淳他無辜地被你牽連進來。你不愛他,就不應該給他希望。最後受傷害的不應該是他!”
她清澈的雙眸裏滿是不讚同,夏若珺覺得自己和她的戀愛觀不同,有些煩躁地甩開她的手:“誰規定兩個人在一起必須相愛?太相愛的兩個人因為太在乎反而更容易分開,那麽多例子擺在眼前你注意過沒有?不要再用責怪的語氣跟我說這件事,我有自己的打算!就像你肚子裏的孩子,在你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打算!”
瞿蕊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呆呆地站在那裏,夏若珺心裏被東西硌著,難受,垂眸走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