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有種難堪的不知所措
彭淳從醫院離開的時候，看到盧鴻正跑上跑下地辦理住院手續，看見他時還跟他打了個招呼。
彭淳隨口一問：“家裏人生病了？”
盧鴻一臉公式化的表情，搖了搖頭，不想多說的樣子：“彭總，先行一步。”
彭淳心裏的疑惑越來大，坐電梯到達一樓的時候看到林聖哲另一個助理孟芳婷帶著小正太林書漪等著電梯。
看到他的時候，林書漪一臉關切地表情，小眉頭皺成蚯蚓一樣問他：“彭淳哥，珺珺姐也生病了？”
彭淳這才確定，住院的人是誰？
隻是昨天還好好的那個人，怎麽會突然住院呢？聽小正太的語氣，夏若珺還不知道，那麽，要不要告訴她？
彭淳最後決定和他們一起上去探望下林聖哲。
病房中他安靜地睡著，睡顏中眉頭依舊微蹙，點滴在滴瓶中一滴一滴地落下，寂靜的病房內，那個男人即便是睡著，氣場仍舊強大。
他們三個人走進去，小正太跑到病床前軟軟的雙手攀住他健碩的小臂，聲音哽咽：“哥哥，你醒醒呀。”
孟芳婷趕緊把他拉開，輕聲說：“讓哥哥好好睡會兒，我們看看哥哥就要回家了。”她再一次囑咐，“回家不許和爸爸媽媽說，不然下次我不帶你看哥哥來了。”
林書漪聽話地點點頭，眼中有沉重而悲傷的情緒：“我懂。”
站在一旁的彭淳納悶，他都不懂，這個小鬼懂什麽呢？
林聖哲胃出血，一直沒有醒來的征兆，蒼白的俊容上有一絲痛苦，看了讓人覺得恍惚，好像這才能意識到他也隻是個平凡的男人，會生病會痛苦。
彭淳待了一會兒才告辭，疑惑地想著——楚琦珺怎麽沒在第一時間趕到？
他開車回了家，又想起夏若珺中午跟他說，一起去買家居鞋的事情，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開車去找她，想著還是先打個電話比較好。
已是下午三點多鍾，夏若珺這個時候才想起昨天承諾林書漪說要今天陪他，答應孩子的事千萬不能食言，可是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林書漪會在老宅還是哪裏……
手機鈴聲突然想起，她接起，聽見彭淳問：“怎麽懨懨的？”
“我剛想起來昨天答應書漪陪他學習，在想他現在在哪裏呢？我怕孩子覺得我在敷衍他。”
彭淳玩著車鑰匙，眼神黯淡下來，看著空空的房間，低頭一笑，沉默了一下才說：“那個小鬼在醫院呢。”
“書漪病了？你看見他了？”
他聽到夏若珺緊張地語氣時就覺得自己那一點小小的想要隱瞞的想法，不能存在了。
“不是他，是林聖哲，胃出血。”
胃出血！
這三個字猶如霹靂一樣敲在夏若珺的心上，疼痛劈裏啪啦地亂竄，她猛地站了起來，眼前一片暈黑，頭暈目眩地又坐了回去。
昨天還在和她發脾氣，死活非要她跟別的女人道歉的男人，今天躺在了病床上。
暈眩漸漸消失，夏若珺二話不說掛了電話，起身奔向醫院。
彭淳看著被突然掛斷的電話，蹙起了眉頭，她甚至沒問他在哪個醫院在哪間病房，電話就突然斷了。
彭淳心裏五味雜陳，看著掛斷的電話失笑，自己吃她哥哥的醋做什麽呢？
夏若珺叫了的士，一路奔向那家私人醫院，乘著電梯熟門熟路地來到林聖哲的VIP病房。
胃出血！
夏若珺想到這三個字呼吸就開始淩亂了，她害怕，他是怎麽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幅模樣的？
一路奔馳，哪管得了自己的頭發亂不亂，麵容的氣色好不好，等到走進病房看到楚琦珺時，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哥哥已然清醒，手背上紮著針頭，藥水不快不慢地流進他的血管裏。
楚琦珺穿著一身定製長裙，大方溫婉有氣質，一下就把夏若珺比了下去。
隻是她現在低著頭像是犯錯了的孩子，在鏡頭前的驕傲消失殆盡，隻剩落寞。
夏若珺走到門邊的時候聽見她說：“沒關係，聖哲哥，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多。”
然後病房裏便安靜下來，安靜得讓人不想打擾他們。
她剛剛跑的急，到了門口卻有些怯懦，不敢進去。
進去做什麽呢？隻剩尷尬。
楚琦珺在照顧他，他也需要她。而自己呢？探望一下哥哥回去就好了吧。
夏若珺咬著唇，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安靜和楚琦珺對視的男人，轉身走掉了。
她來到頂樓院長的辦公室，輕輕敲了下門，那個給自己治過燙傷的年輕醫生正頭痛地在林書漪的屁股後麵收拾殘局。
沒顧得上理她，夏若珺抿唇又敲了兩下門，推門而進。
一大一小皆扭過頭來看她，她對著那個年輕的院長頷首致意，才招手把林書漪叫來攬在懷裏。
許岩呼出一口氣，總是一臉官方表情的他每次見到林書漪都破功，這下看到有人能製得住他，對她印象好了很多，更何況她是林聖哲心尖上的人。
許岩看著她，請她入座：“夏小姐，請。”
“謝謝。”夏若珺攬著林書漪坐在他的對麵，問，“我想問問哥哥他怎麽會胃出血？出院以後怎麽預防這些呢？”
“導致胃出血的原因有很多，林聖哲他本身就有胃病，最近酗酒過量，終於把自己搞垮了。”
“酗酒過量？”夏若珺喃喃重複著，表示記住了。
她想，應該是哥哥每天的應酬，導致飲食不規律引起的。
許岩看出她的想法，低聲提示：“隻應酬不會到這種地步，他這樣是蓄意飲酒，當然，原因我們不得而知。”
夏若珺蹙眉，和林書漪對視一眼，兩個皆是疑惑地表情。她看著林書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樣子，又覺得他好像知道什麽，揉了揉他的頭。
“像我哥這種，應該怎麽預防一下呢？”
許岩會心一笑，臉上過於官方的表情鬆懈了不少，說：“飲食規律，戒酒戒躁，不可過勞。”他把手放在辦公桌上，輕輕點了一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再惹他生氣了。”
夏若珺一怔，下意識懷疑是不是自己把他氣到了？
粉拳在身側握緊，纖眉輕蹙，道了謝帶著林書漪一起離開了。
夏若珺一顆心顫抖著，像是風雨中飄搖的樹葉，找不到依靠。她覺得許岩就是在示意她，林聖哲的病跟她有很大的關係。
手指被一個力道握住，她看向林書漪，歪著頭詢問他怎麽了，他搖了搖頭。
夏若珺把他帶到無人的角落，蹲下來問他：“前天晚上哥哥送完我，幾點到家的？”
林書漪茫然地搖了搖頭：“哥哥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都關機了。”
夏若珺想了想，自己睡覺的時候都已經十一點多了，那時林聖哲難道還在樓下沒有離開？
她咬著唇，心下有一絲慌亂，又問：“昨天呢？哥哥有沒有陪你？”
“沒有，哥哥沒回家。”
夏若珺站起來，複又牽起他的手，表情沉重地帶著他離開。
心底有一種難過蔓延全身。
兩個人來到林聖哲的病房前，他已經躺了下去，楚琦珺卻仍舊坐在他的病床前發呆。
她想必也是非常心疼他的，夏若珺想。
門被打開，林書漪牽著她走進去，感覺到她遲疑的步子，狐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便使力把她拉進去。
林聖哲臉色蒼白，雙眸是宿醉後的猩紅，看起來有些可怖。細碎的照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蒙上一層金光，又顯得柔和一些。
他察覺到病房來人，眼睛隨意一瞟，神情竟有些恍惚。
他沒想到她能來，他說過，不許告訴她。
他看向林書漪，小正太直搖頭，他便蹙眉問夏若珺：“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
這五個字把夏若珺生生定在原地，她嫣紅的唇瓣忽然變白，站在那裏有種難堪的不知所措。
她不能來嗎？
楚琦珺見氣氛忽然凝重，連忙站起來，對著夏若珺親切友好地笑，拉著她走到林聖哲病床前：“你來了就好了，有你照顧聖哲哥，那我就能功成身退了。”
夏若珺不明白，疑惑地看著她。
楚琦珺繼昨天之後沒再對她露出那種不自在的表情，把她推到病床前，對著他們說：“那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夏若珺整個人有些懵，更多的是氣憤，她就是這麽照顧林聖哲的？她究竟是怎麽當人女朋友的？！
她帶著怒意鬆開楚琦珺的手，心底的怒意全都表現在臉上，隻是略微一頷首，便沒有再看她。
楚琦珺有些尷尬，還是大方一笑，林聖哲的聲色柔和，與剛剛問她“你怎麽來了”的語氣簡直天差地別，他囑咐：“路上小心。”
夏若珺發現楚琦珺的眼眶倏然紅了，心底微微震撼，這突然要哭是什麽情況，她哥哥這是找了一個什麽女朋友？
夏若珺不解地看著林聖哲，後者平靜地回視，然後扭過頭去，她的一顆心頓時盛滿苦澀。
又要為他的女朋友出頭了是不是，她是惡毒的妹妹，對待溫柔善良的嫂子隻會惡意揣測惡言相向，哥哥心疼了是不是？
夏若珺看著他，心中又酸又疼，她同樣問自己——你怎麽來了？
早知道就不應該來！
她站在那裏氣呼呼地，倔強地一動不動。
林聖哲扭頭看著她清透的小臉上滿是怒意，從心底重重歎了一口氣，朝她伸出手，緩聲說著：“我沒事，別擔心。”
他語氣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討好，讓夏若珺的心微微舒服了一些。
給個台階她便走下來，臉色緩和地走近他，說：“許岩說你是酗酒過量，哥，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這次胃出血，下次搞不好會更嚴重，你別讓我這麽擔驚受怕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