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再說一遍,這是什麽?
吃過晚飯,夏若珺在廚房忙碌,瞿蕊躺回床上休息,林書漪從沙發上拿著書路過瞿蕊的臥室時,好奇地扒開了一條縫。
瞿蕊聽到動靜看向他,笑問:“小鬼,做什麽?”
林書漪挪著圓滾滾的身體湊近瞿蕊,小臉上堆滿了笑意,天真地問:“姐姐,你肚子裏的小豆芽長大了嗎?讓珺珺姐做豆芽菜吃啊……”
瞿蕊惡寒,是誰跟這個小鬼說肚子裏的孩子是豆芽菜的?
她摸著林書漪柔軟的頭發,心裏難過,可麵上輕笑著說:“姐姐肚子裏沒有豆芽菜了。”
林書漪兩隻肉肉的小手立刻捂住嘴,縮著肩膀驚訝地看著瞿蕊:“你們已經吃過了嗎?為什麽不叫我來?”
他撅著嘴委屈地又看了眼瞿蕊,三步一回頭地轉身走掉了。
瞿蕊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心裏又軟又澀,如果她也能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兒子,人生真是太幸福了。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瞿蕊已經睡著了,夏若珺在書房做設計,林書漪坐在她對麵安靜乖巧地寫作業,然後門鈴響了。
她想應該是林聖哲,起身去開門。
初秋的夜晚有些涼,他的身上染了寒氣,夏若珺把他迎進來,問道:“哥,你累嗎?”
那話語自然,透露著關心,像是小妻子在關心丈夫一樣,林聖哲深切地看了她一眼,微笑不答,徑自走到書房去找林書漪。
夏若珺從飲水機裏接了杯溫水,才走進去,把水遞給林聖哲,此刻的他正坐在夏若珺的電腦前,認真地看她的設計,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到一邊,隨口一問:“這麽晚了還忙工作?”
夏若珺沒多想,實話實說:“不算工作吧,濱城下個月舉辦《家裝設計大賽》,這是初稿。”
林聖哲抬頭問她,眼中有洶湧的情緒波動:“你要參賽?我記得你一向討厭這些。”
燈光照在林聖哲的臉上,顯得他眼裏的光芒淩厲、微寒,夏若珺走到窗邊的檸檬形狀的單人沙發上,敷衍著說:“現在不一樣了嘛!”
“不一樣?”林聖哲目光森冷,看著夏若珺那張未曾有任何變化的白淨臉龐,還是和她大學時期一模一樣,那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夏若珺抿唇不語。
她上大學那次,真的是被逼迫著參賽,為此她跟林聖哲念叨了很多次,林聖哲提議去跟校領導說說,她為難地拒絕了,說:“也許這次能改變我得過且過的毛病吧?”
可是她得過且過的毛病有什麽不好,他把她捧在手心裏寵著,也同樣不願意她拋頭露麵,他想把她好好地藏起來,自己一個人疼一個人愛著,不給別人半分覬覦的機會。
可這次,她竟然對自己說“現在不一樣了”,是人不一樣了,還是她的心不一樣了?
林聖哲目光裏是碎裂的冰,夏若珺根本無法和他的目光對視,她有些不敢。
“因為想要努力的人不一樣了?”林聖哲疑問,可是話語裏卻十分篤定,他腦中有些混沌,在今天接到她的電話時就開始不清醒,她那麽關心他擔憂他,難道都不是愛嗎?
他看著已經初具規模的設計圖,連細節都是那麽地精致,側目看她:“和景盛簽的合同不夠蘭庭賺的?還用你去參加這種比賽?濱城最隆重的家裝設計比賽,你真的已經準備好麵對那麽多的鏡頭?”
他的珺珺膽子很小,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可是她膽小得像個小兔子,她有些自卑,越是這樣自卑越是用鋒利的刺把自己武裝起來。
何況她一直覺得這種比賽水很深,有一些內幕是她無法接受的,兩個人有一次在一起看這種家裝比賽的時候,他還記得她不屑地指著那個被汙蔑成抄襲的設計師說:“這種抄襲的水平真是太low了,這種人是怎麽進的十強?他以前的作品都非常有個人風格,突然就抄襲了?”
她還說這種比賽太商業化,侮辱了真心做家裝設計的設計師們。
可如今呢,她為了彭淳要做她曾經那麽討厭的事情!
這種感覺撕心裂肺,林聖哲承認這一刻他嫉妒地發狂,他招手讓書漪離開書房,林書漪害怕地收拾東西,擔憂地看了夏若珺一眼,抱著書包滑稽地跑了出去,林聖哲徹底把書房的門反鎖上。
夏若珺在落鎖聲想響起的那一刹那,害怕了,她猛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下意識想跑出這個書房,她隻走了兩步便停住。
林聖哲就站在門前,陰沉的臉上白得嚇人,強烈翻湧的情緒讓他的身體微顫,他聲音暗啞地開口:“喜歡他什麽?甘願付出這麽多?珺珺,你喜歡在不被人注意的小天地裏生存,哥哥就為你在角落裏築造讓你能遮風擋雨的避難所,所有的風雨哥哥都心甘情願地為你抵擋。然後你告訴我,你現在不一樣了,來,慢慢地跟哥哥說,是因為什麽讓你變得不一樣?”
夏若珺站在他不遠處,害怕地看著他,水眸睜得比銅鈴還大,卻是不敢說話。
林聖哲嘴角微傾,扯出一個笑:“珺珺,為什麽會害怕哥哥呢?我會傷害你嗎?啊?”
夏若珺從未看到林聖哲這麽激動的時候,她想把這種恐怖的氣氛化解,緩緩地搖了搖頭,卻仍舊不說話。
林聖哲嘴角掛上難掩的失望,他走上前,夏若珺卻是害怕得連連後退,她眼眶漸次紅了,水眸中升起一片氤氳,林聖哲苦笑,深邃地雙眸滿是苦痛,站在原地不再動作。
他難過得望著她,眼中的她太過陌生,明明還是那樣一張臉,怎麽突然就轉變得那麽快?
“他到底有什麽好?你說說,他哪裏比我好?”
夏若珺完全失語,她咬著唇難過地搖了搖頭,他沒有什麽地方比林聖哲好,可是他為了和她在一起非常努力,她很感動。
她知道這種話不能說,說出來之後隻能讓林聖哲更生氣,她覺得哥哥好像失去了理智的困獸,困在自己的心裏出不來。
夏若珺喃喃地喊了聲:“哥……”
卻是什麽都再也說不出來!
空氣裏有冰涼的寒氣在湧動,夏若珺站在原地用一種害怕且擔憂地目光看著林聖哲,不再是原來那般總是充滿信任的目光。
林聖哲泛白的薄唇淡淡地抿著,伸手對夏若珺招了招,語氣放柔:“過來,讓哥哥抱抱。”
夏若珺下意識後退一步。
隻這一步,便像平地的驚雷一般在林聖哲的耳邊炸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眸中是嗜血的寒意,可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溫柔,絕望地重複了一遍:“珺珺,過來。”
回答他的是夏若珺後退的腳步聲,倉惶地撞上了身後的沙發,她痛得低聲輕吟了一下。
她站直,眼前有發絲擋住,她撇過頭不去看林聖哲,習慣性地把掉落的發絲抿在耳後,才猶豫著開口:“我隻是想為蘭庭……”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便看到林聖哲大步走過來,握著她的右手手腕把那枚鉑金戒指遞到他的眼前,斂眉輕輕摘了下來,看著指環裏刻著的那一圈字了然一笑,把戒指舉在她麵前問:“這是什麽?”
夏若珺抿唇,她昨晚並未發現指環中的刻字,也不知道哥哥怎麽會知道,顫抖著開口:“情侶對戒。”
林聖哲“嗬”了一聲,握著她手腕的手加了些力:“我沒聽清,珺珺,你再說一遍,這是什麽?”
夏若珺瑟縮著肩膀,想把手腕從他手中抽出,抿唇不說話。
兩個對峙著,夏若珺腦中一片空白,她隻想趕緊結束這場鬧劇,今夜快些結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林聖哲還是她的哥哥,她還是他聽話乖巧的妹妹。
可惜林聖哲並不這樣想,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不明白一心想要保護的人,怎麽就那麽願意為了別人去做自己那麽討厭的事情?怎麽心甘情願地套上那個人給的戒指?
林聖哲放開她的手,卻緊緊摟住她的腰,攬在自己懷裏,說:“珺珺,你是真心想跟彭淳在一起的對嗎?無論他遇到什麽你都會不離不棄,對嗎?”
夏若珺猶豫了,她的心她自己都分不清了,看著這般嗜血的林聖哲她又有些害怕,大腦空白地點了點頭。
點頭代表什麽,搖頭又代表什麽呢,對於夏若珺來說隻是個機械地動作而已,因為她已經沒辦法再思考了。
可林聖哲看著她這樣頭痛欲裂,嘴唇冷冷地上揚,腦中是昨天看到她時,她那微腫而嫣紅地唇瓣。
他嘴角的冷笑越加嗜血,低頭狠狠咬住夏若珺的雙唇,恨恨地要留下自己的印記。
為什麽不能愛他?他已經守護了她十七年,而他勢必也會一直守護下去。
他會一朵一朵掐斷她的那些爛桃花,可是她怎麽能那麽殘忍地親手掐斷他?
她睜著眸,絕望地看著他,眼裏如死寂一般。
林聖哲想看著這樣的夏若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剛想放開夏若珺,卻被夏若珺按住胳膊。
她清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闖進他的耳中:“哥,是因為不曾得到所以才想要擁有。你若要,我就給,然後放過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