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好像這就是愛情呢,哥哥!
吃屎?
夏若珺傾了傾嘴角,如果能讓哥哥永遠不離開,不再逼迫讓她非要跟他在一起,她去吃屎又有什麽關係?
她冷笑的模樣透著決絕,讓人看得心驚,瞿蕊忍不住伸手去抱她,被她搖著頭拒絕了。
她從書桌上跳下來的時候腿軟到不行,險些摔在地上,被瞿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瞿蕊今天剛剛做了手術,身體也很是虛弱,兩個人一起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夏若珺把瞿蕊送回臥室,自己也準備回到另一處:“我好好想想,你先休息吧,我也累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分開,不要怕珺珺,我不會離開你的。”
夏若珺想笑,寬慰一下好友示意自己沒有關係,可是她拚命擠出來的笑比哭還難看,被瞿蕊伸手製止了,她沒再言語,轉身走到另一間臥室。
精神疲勞,渾身也酸痛到不行,一沾到床,整個人都宛若重生一般,夏若珺忍不住喟歎一口氣。
窗外又下起了毛毛細雨,透過窗簾看去玻璃上密密麻麻的一層薄薄的水珠,夏若珺看著玻璃上一直在增多的小雨點出神。
她恍惚想起陽台的窗戶好像沒有關,又起身到陽台把窗戶關上,她下意識地望向樓下,卻發現林聖哲的車並沒有離開。
那輛車沒有開車燈,在路燈的照映下發出深紫色的光,漂亮的流線型令人向往,那車匍匐在地麵上,似是待要一躍而起的獵豹。
夏若珺最喜歡他的那輛車,肯定不會看錯,也隻是這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挪不動步子。
他沒走,他還在樓下……可是他這是做什麽呢?
吵架的時候總是他先轉身,可是他又不會走遠,隻要自己邁出一步,他又能邁出好幾步直到把她抱在懷中。
這就是林聖哲吧,他同樣別扭地擔心失去她,有時又在知道她不愛的時候忍不住把她推開,真是矛盾。
夏若珺忽然想起盛夏末的時候,自己被馮熙婷用一杯咖啡燙傷了臉,那時的哥哥風塵仆仆地趕回來看她,卻被她吵著鬧著趕走,那時是她第一次知道,林聖哲可能真的會離開她。
她曾以為,他是在用離開的方式教會她珍惜,之後的許多次她又頻頻令他失望!
和彭淳第一次到那座山上去觀星,晚上十點都沒有回家,那天被他發現,他大發雷霆地說——你若愛我,就留在我身邊;若不愛,就跟我保持距離。
當時她不懂他的意思,現在她有一絲了然,大概是他覺得自己對他的靠近也能被稱為“愛”,可是他又無法確定,總在自己有意無意給的溫暖中掙紮!
那天他被剛出鍋的菜燙傷,她焦急地去察看他的手,卻被他躲開,而且他還說:“你離我遠一點。”
哥哥,真的是趕她離開過呀……
夏若珺的回憶中斷,再一次看向停在樓下的那輛紫色捷豹,卻猛然發現它不見了!
它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又是為什麽會在她看到之後突然不見了呢?
夏若珺這下子真的相信,哥哥大概是真的想要離開她了。
那次的酒會結束,他帶著她到地下車庫,他似是生氣她和彭淳在一方小天地聊天,走得很快,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她說:“你每次生氣都給我一個背影,哥,看著你的背影我害怕。害怕有一天隻能看到你的背影。”
他沒有哄她,隻是意味深長地說:“去留無定數,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嗎?是說他如果要走的話,不需要她的挽留嗎?
夏若珺看著小區門口,地麵潮濕,一片空曠,再也沒有那個人,她頓時感覺渾身無力,閉著眼後退了兩步倚在冰涼的瓷磚牆壁上,涼意滲透進皮膚,她猛然睜開眼,忽然想問問林聖哲:“為什麽每次你都是說走就走?為什麽每次你都會說‘珺珺,過來’,而不是‘珺珺,站在那裏,等我過去’?”
夏若珺雙手握拳,使勁鑿了下堅硬的牆壁,打開陽台的門跑了出去,她連鞋都沒有換就這樣跑了出去,電梯從十一樓一直不下來,她不再等,摸黑兒跑進安全通道,三步並兩步地跑下樓梯,險些摔跤,她穿著家居鞋跑進雨裏,掉了一隻也不停止,她要追上那輛剛剛停在這裏,看到她就消失了的捷豹,她要當麵問問那個男人:“林聖哲,為什麽每次你走的都那麽狠心?為什麽每次你都能說走就走?我那麽需要你,可你卻一次一次地將我推開!”
她真是要問問他,究竟都是為什麽!
不要再問她知道這些以後要怎麽辦?她不會再向上次宋溢訂婚時一樣,被人拋棄連個理由都不能問!
雨下的很小,卻很密,夏若珺跑的兩隻鞋都沒了,卻仍舊沒有停止在雨裏狂奔,她的頭發上全是水珠,狼狽地貼在臉上,薄薄的衣服也是濕一塊幹一塊的,讓人看了以為是精神病患者從醫院中跑了出來。
她仍舊幻想,她總覺得哥哥會在某一個角落帶著一臉心疼走過來把她擁在懷裏,用他深愛的力度緊緊抱著她,對她笑著說:“珺珺,別難過,哥哥不走,哥哥不會離開你!”
心裏的痛已然蔓延成災,想到可能有一天會失去他,整個人瞬間猶如掉到了地獄,恐懼深深地將她吞噬。
她覺得瞿蕊說得對,那種感覺就是愛吧。
想念他的時候比需要他的時候還多;別人碰一下都覺得是搶;未來的任何計劃中都會有他的參與;什麽都介意,可是又能對他妥協……
夏若珺拚盡全力奔跑,她想她一定能追上林聖哲,她會親口對他說:“好像這就是愛情呢,哥哥!”
可是她還沒有跑到,便聽見耳邊突然而來的刺耳的刹車聲,那個人疑惑不解卻又心痛萬分地喊她:“夏若珺?你這是做什麽?!”
夏若珺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一愣,她以為是哥哥回來了,驚喜地轉過身,卻看到發絲微亂雙眸猩紅的彭淳。
“不是哥哥”,夏若珺喃喃自語,轉身接著想要向前方跑去,彭淳追上她,把她抱進懷裏,大聲問她:“出什麽事了?你怎麽會搞成這樣?你知不知現在幾點了?你這樣會感冒的知不知道?”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夏若珺更加茫然,她迷離地看著他,雙眼遊移了一會兒後定在他帶著怒氣卻又不失帥氣的臉上,聽著他關心的大聲吼叫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的理智終於回爐,看著麵前的人,她緩緩微笑起來,像是一個精神病人一般。
這是彭淳呀!是她現在的男朋友!是為了能和她在一起和家裏人鬧僵的彭淳!
可是她在做什麽呢?
夏若珺突然很想笑,這樣的自己真是太不知所謂了,她明明已經有男朋友,卻又在剛剛發現自己對另一個男人的心。
她真是想抽自己一個巴掌,把這樣的她打醒!她哈哈笑了兩下,眼中的潮濕便流了下來,她緊緊回抱住彭淳,用聽不出是笑還是哭的聲音喊他:“彭淳!”
彭淳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在下沉……
夏若珺這回是徹底清醒了,她抬起頭抱歉地看著彭淳,小聲說:“剛剛做了一個夢。”
細雨中,夏若珺發絲淩亂,在路燈的燈光下宛如鬼魅,可她雙眸卻如星辰般璀璨,彭淳抱緊懷中渾身冰冷的小人兒,低頭和她對視,縱使心裏疑惑不解,也不願去惡意揣測什麽,隻是輕聲問道:“那現在醒了嗎?”
她乖巧地點頭:“醒了。”
彭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慢慢推開她,注意到她雙腳的鞋都不見了,抱起她走向停在一旁的車子,說:“那以後都不要再做這個夢了。”
夏若珺沒有立刻回答,似是在猶豫,過了好幾秒鍾,久到彭淳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才說:“好。”
兩個人開著車,沒過兩分鍾就回到了家,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她動作一頓,這才想起林聖哲說的最後那句話——今天沒帶鑰匙,明天寄給你。
她好像真的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好像連懷疑都不用再懷疑了。
彭淳抱著她,看著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疑惑地問:“怎麽了?”
兩個人一路無話,夏若珺似乎根本忘了問為什麽會碰上他,她又掉進了剛剛的那個夢裏,聽到彭淳的聲音才醒過來,扭頭看他,神情疲憊:“放我下來吧,我到家了,你去忙吧。”
彭淳的心冰涼得無法被溫暖,無奈地扯著嘴角:“你看看幾點了?我這麽晚去哪兒忙?”
夏若珺看著腕表上的指針,渾身一僵:“那你這是去哪?”
“我當然是來找你的!”
“可是已經這麽晚了!”
彭淳抿唇,用一種悲傷卻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她說:“除了你,我不想去找別人。”
夏若珺咬著唇,矛盾且糾結地看著他:“這麽晚了,我朋友還在呢,你這樣進去是不是不大方便?”
彭淳眼底的落寞與無助毫不遮掩,牽強地笑了笑,善解人意地說:“那我送你回家,然後我在你附近找個酒店住下好了。”
“怎麽不回家睡?”夏若珺所有的問題都是下意識的,站在門口問的太多,她妥協道,“那先進屋再說吧。”
她又拿出鑰匙來,還沒打開門,就看到瞿蕊麵色蒼白的拉開門看著他們,張著的嘴能塞進兩個雞蛋,儼然一副吃驚不小的模樣,她看著被彭淳抱著的夏若珺,又看了看她連鞋都沒了的髒襪子,趕緊讓出地方讓兩個人進來。
她本是睡不著,想和夏若珺聊聊天,起床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好友已經不見了,她擔心地坐在沙發上等,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門口的動靜,明明要開門進來卻沒了後續的聲音,她走進才聽見門外的對話聲,把門打了開來。
夏若珺被彭淳抱著坐到沙發上,瞿蕊看她沒了拖鞋,拿了一雙一次性的給她。
夏若珺縮了縮腳,看了眼彭淳又看了眼瞿蕊,聲音如蚊蚋:“這是彭淳的。”
瞿蕊笑著放到彭淳腳邊,又回去重新撕開一個新的包裝,拿出來給夏若珺。
她脫了襪子穿上鞋,想起彭淳曾和她說過不想再穿一次性的家居鞋,而自己也答應過他要和他去買一雙專屬於他的放在自己家的鞋櫃裏。
卻一直沒有履行這個承諾,她訕訕地笑了一下,把腳伸到彭淳的旁邊,自言自語地說:“這下又是情侶的了。”
這下哥哥知道,又該生氣了呢,夏若珺的笑容苦澀,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又哭了?”彭淳把她攬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拍著她的後背。
夏若珺搖著頭,死死咬著嘴唇,一點兒聲音不讓自己發出來。
剛剛被林聖哲咬破的地方又流出血來,彭淳卻以為是她太用力而導致這般自殘,心疼地捧起她的臉,溫柔地替她擦去血痕:“看看都咬出血來了,怎麽對自己能這麽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