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回家的路
「嘿，你們真的就這麼走了么？不願意再多待上幾天？」清晨的微風裡傳來清脆的聲音。
杜蘭和凱特相視一笑，回頭對著山谷里的兩隻小妖精招了招手：「森林是你們的家，而並非我們的，每個人總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么？」
兩隻冰妖精露出了不舍的神色，妖精們天性喜愛玩鬧，人越多越開心，更何況這幾天里還有鐵皮這個傢伙被她們兩個捉弄，簡直是玩的不亦樂乎。如今杜蘭一行人即將離開蘑菇森林，兩隻冰妖精頓時有些失落。
「可是我們兩個就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露露爭辯說。
杜蘭聳聳肩：「這是你們的幸運。說實話，我還真的不知道作為一隻妖精有什麼正經事要做的。」
娜娜眨了眨眼睛：「啊哈，我們也不知道其他妖精要做什麼呢。」
杜蘭有些奇怪地問：「自從你們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其他妖精么？」
兩個小傢伙脆生生的搖了搖頭。
「這倒是有點奇怪。」杜蘭略一沉吟，當他第一眼在山谷里發現冰妖精存在的痕迹的時候他就有些疑惑，按理說此地作為秩序之地的邊緣，冰妖精這種智慧種族斷然不會定居於此，這兩個小傢伙看起來是被部族偶然遺落在此地。
「嗯，如果你們無聊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你們大可以去尋找你們的部族，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住著不少你們的同胞。」杜蘭斟酌辭彙，緩緩地說。
「同胞？」露露撓了撓額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們長得和我們一樣么？」
「或許，大概在其他種族眼裡，妖精們都長得差不多……老實說，我現在也很難分清楚你們兩個誰是露露誰是娜娜。」杜蘭略帶歉意的語氣換來兩隻妖精不滿的眼神。
「好，如果你告訴我們其他妖精的居住地，或許我們會去拜訪她們的。」露露叉著腰，老氣橫秋地說。
「嗯，你們稍稍記一下路線就好。其實也並不遙遠，順著蘑菇森林邊緣一路向北，度過一條大河，你們很快就能抵達海爾加山的東麓。進了山以後，你們要小心保護好自己，那裡可能有不少野獸出沒，不過小心使用你們的幻術，旅途應該不會特別艱難。之後一直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這一段路程不算遙遠，你們會遇到一個迷霧湖泊，那裡居住著一個冰妖精部落，大概有三百多隻妖精。」杜蘭快速地說了一遍，他也不怕露露和娜娜沒有記住他話里的細節——妖精們雖說經常干蠢事，但是記憶力還是非常強悍的。
「哇塞！聽起來很棒。」娜娜兩眼放光，「或許我們該回家整理整理，立刻就上路。」
「是的，在此之前我們都沒有見過其他妖精呢！」露露點頭贊同，兩隻小妖精頭也不回，飛快地扇動著翅膀飛到了山谷里，將杜蘭一行人徹底拋在腦後。
「看，我就說妖精喜歡的只是熱鬧。」杜蘭撇撇嘴，攤手對眾人道：「我們也該出發了。」
……
「雖然直覺告訴我你大概不會誆騙那兩隻小蠢貨，但是我很好奇你從哪兒來的消息？海爾加山一直被人視為荒蕪之地，而東麓更是人跡罕至，連入山打獵的獵人也不會輕易涉足。你又是如何知道那裡有一群冰妖精呢？」一行人在森林裡快速地行走著，凱特趁著艾瑞嘉不注意，悄悄低聲問杜蘭。
杜蘭打了個哈哈：「是這樣么？我還以為很多人都知道呢……」
「嘿，別打岔。」術士瞪著杜蘭，沒好氣地說：「別跟我說這些事情也是秋先生告訴你的。」
杜蘭撓撓頭：「你看凱特，你變得更加聰明了，事實正如你所說的，這些知識的確都是老師教導給我的。」
凱特失望地看了杜蘭一眼，突然有些黯然地說：「很抱歉讓你為難了，或許我不該一直詢問你的秘密。」
杜蘭有些意外，他立刻解釋說：「這沒有什麼，任何人都會有好奇心。」
銀髮術士怏怏地說：「看起來下一任的首領大人沒興趣滿足我的好奇心。」
杜蘭嘆氣說：「好奇心害死貓。再者說，作為下一任黑衣眾的首領，若是我一味滿足你的好奇心，豈不是一點神秘感也沒有了？要是讓你養成了有問必答的習慣，萬一哪一天你突然對我的底褲顏色感興趣跑過來問我該怎麼辦？」
「去你的底褲顏色！」凱特臉色潮紅地碎了一口，很顯然，在杜蘭的東拉西扯之下兩人的話題早已偏離她問話的初衷，惡魔術士漸漸有了抓狂的趨勢，不過她僅存的理智好歹讓她下意識地壓低了音量：「但是你總不能讓我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了！」
「這一切？指的是什麼？」
「鐵皮是個膽小鬼，對你唯命是從，他肯定不敢開口說話；艾瑞嘉和你接觸時間不長，而且是個小糊塗蛋，沒能察覺出你的異變也很正常；阿布不能開口，而你帶來的那個大漢肯定跟你是一夥兒的。所以這些人里只有我對你的變化了如指掌。」凱特快速地說：「請問下一任首領大人，您該如何解釋突變的身高呢？幾天之前你還比我矮一個腦袋，現在幾乎已經和我一樣高了。還有你的實力，簡直是突飛猛進……」
「打住！」杜蘭突然打斷她的話，注視著她雙眼：「凱特.維拉斯小姐，請注意你的措辭。第一，我不是你的囚犯，不需要對你做出任何解釋；第二，我曾經救過你的命，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救命恩人與被救之人的關係，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恩人咄咄逼人地試圖觀察他的底牌和秘密的？第三，我是黑衣眾下一任的首領，而你僅僅是一名普通的黑衣眾……所以，還需我繼續講下去么？」
凱特有些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杜蘭冰冷的語氣讓她非常不適應——一直以來，杜蘭就以一種非常溫和的態度出現在她面前。無論是在西山隘口的戰鬥，還是對抗樹妖的舉措，亦或是在陰影谷中恰到好處地出現幹掉了陰影夢魘……在所有的場合里，杜蘭一直表現的謙虛而溫和，平易近人是他無形之中給自己打上的標籤。這種溫和的態度幾乎讓凱特忘記了杜蘭本身的身份——在她心裡，一直把杜蘭當做一個年輕而魯莽的少年，就像她的弟弟一樣。
秋先生死後，她執意跟著杜蘭，就是試圖照顧好這位黑衣眾下一任的首領——在她看來目前的杜蘭太過年少，總是容易犯這樣那樣的錯誤，所以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杜蘭，了解他，幫助他。
當這一切已經成為習慣，凱特沒有經過太多的思考就直接追問杜蘭的秘密，在她看來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並非有意窺探他的秘密，只是希望能夠幫助到他罷了。直到杜蘭那番近乎無情的話語說出口，凱特才突然發覺到自己的行為是這麼的不妥。
雖說杜蘭年紀輕輕，但在凱特的記憶里這個少年幾乎沒有犯過任何錯誤；他總是機智和冷靜，談吐大方不失幽默，他的態度親和，但是對仇恨也同樣執著。他的實力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強大，而且一直在突飛猛進。這樣的一個人，真的需要自己無謂的關心么？
凱特咬了咬嘴唇，突然有一種特別委屈的感覺。她深吸兩口氣，勉強平靜自己的心情，這才緩緩開口說：「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杜蘭……大人。」
看著銀髮術士略顯疏遠的表情，杜蘭只能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並非是那種冰冷無情的人，只不過身上肩負的秘密容不得他人知曉。單單是邪惡契約與陰影之塔這兩樣東西就足以給他帶來殺身之禍，凱特的關心或許是出於好意，但是杜蘭只能謝絕。
刺客的道路，往往是孤身一人，孑然而行；而作為穿越眾大軍的一員，杜蘭早已註定了孤獨的命運，他內心真正的秘密永遠不能和他人共享。哪怕因為少年的靈魂，因為大量的資料讓他成功融入了這個世界，在某些時刻，他也會變得彷彿是一個旁人一般冷眼看著這個大陸。或許在日後的某一天里，他會對費南產生歸屬感，但是他知道他的根，註定了是在那個叫做地球的美麗土地上。他有他的目標和理想，他會完成老師的願望，他也願意為結束惡龍在這片土地上殘暴的統治而奮鬥一生。
然而在這一切之後——如果還有之後，杜蘭唯一想做的就是……
尋找一條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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