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刺殺前夕Ⅰ
初秋的午後顯得略有一絲蕭索，特別是在荒無人煙的土地之上，這種百無聊賴的蕭瑟感容易讓人犯困。但是辛克可不敢打盹兒，作為一名領主衛隊的實習新兵，註定要多干點活兒，少拿點報酬。
「不過這不算什麼，一旦我成了領主衛隊的正式隊員，日子就會好過的多。」辛克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利用草叢更好的掩護自己。午後的陽光慵懶無比，若有若無的風從森林裡傳來，帶著一絲不安的氣息。
「真他娘的是睡覺的好時候啊。」辛克打了一個哈欠，抬眼望了一下樹榦上那個人影，心裡略帶一絲惡意的揣想著：「這頭豬要是在睡覺的時候摔下來就好了，這樣的高度，少說也得摔斷一條腿。」
可惜辛克的詛咒似乎毫無效果，身為老兵的賈馬爾顯然深諳偷懶之道，哪怕睡姿再離譜，也會死死地纏住粗大的樹榦以至於不讓自己掉落下來。
真是個乏味的下午。辛克心中判斷道，誰知道那個女巫師還會不會從森林裡出來？讓我們在出森林的地方守候，這個主意簡直爛透了——只不過介於發布命令的人是領主衛隊的隊長德魯，辛克也只能在心裡狠狠地批判一下。要知道，在辛克聽說過的有關女巫的故事裡，這些蓬頭垢面的傢伙總是神秘兮兮的與蜘蛛、蟾蜍為伴，她們神出鬼沒，看見一個人正常人就發出令人尖叫的恐怖詛咒——這樣的人，辛克寧願自己一輩子也別碰到。
很顯然，如果被杜蘭知道傢伙心裡的想法的話，恐怕會善意地為他科普一下安澤地人的女巫與白塔巫師的區別。當然，後者願不願意領情則是另外一回事。
遠方的草叢裡傳來一聲聲微微的翕動，辛克不敢怠慢，低聲喊了一句：「嘿，賈馬爾，賈馬爾，快醒醒，好像有什麼狀況。」
然而辛克的努力註定要付諸東流，老兵睡得跟一頭死豬一樣，怎麼喊也喊不醒。辛克有些著急，剛想爬上樹去喊，結果叢林里傳來的腳步聲越發清晰了。
「該死，不會真是那個女巫？」辛克咽了一口唾沫，他鎮定了一下情緒，將自己深深地埋在了草叢裡。
他現在只能指望來人只是普通的獵戶，又或者對方並沒有發現在樹上睡死的賈馬爾了。
「來了來了……」趴在草叢裡的辛剋死死地抓住武器，大氣不敢出一下。
……
拐過一個拐角，離開最後一朵遮天蔽日的蘑菇的陰影，森林的出口就近在眼前。
「一場稱不上完美的旅程。」杜蘭隨意地總結了一句。他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森林，就在這個時候，西莫多突然歪了歪腦袋，對眾人咧嘴一笑，聲音卻很低：「或許有兩隻野貓躲在角落裡。」
凱特和艾瑞嘉都是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而鐵皮則是立刻補充說：「拙劣的偽裝，人類的氣味實在太容易分辨了。」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西莫多問道。
杜蘭想了想：「菜鳥罷了，我更在意的是他們背後的人。在這個區域出現穿著正規皮甲的人可不多，十有**是白沙鎮的領主衛隊。」
凱特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有領主衛隊的人盯上了我們？」
杜蘭示意眾人繼續往前走，他壓低聲音說：「不用這麼緊張，領主衛隊也沒什麼可怕的。或許他的目標並非我們，不過我倒是不介意在幹掉安德魯之前先收拾一下他的這些爪牙。」
白沙鎮的領主衛隊成員杜蘭早已有所了解，這些為虎作倀的傢伙們雖然是地地道道的人類，但是為安德魯幹了不少壞事。他們欺壓平民，以身上注入的龍血自傲，他們將龍血契約視為一種驕傲，而並非一種詛咒。
這些人死有餘辜，杜蘭原本就不打算完全放過他們，既然他們主動先找上了門，不妨捎帶著先解決他們。
龍血契約作為維繫龍人帝國殘酷統治的一種重要手段，在魯哈多年的統治中扮演了許多不光彩的角色。高級的龍血契約是龍人甚至巨龍本身將自身至關重要的血液注入人類體內，以此作為契約的依憑，一方面可以大幅度提升人類的戰鬥能力和血脈天賦，而另外一方面注入了龍血之後，那個人類則必須徹底服從龍人或者巨龍的命令。而如果簽訂龍血契約的龍人死去，契約另外一方的下屬們也會在七日之內喪失自己的生命。這種殘酷的契約無疑讓大部分的人類憤慨，但是少數想要獲得強大力量的野心家又或者想要靠近龍人社會來改善生活的人則對此趨之若鶩，他們認為接受龍血是一種驕傲，他們的子孫將有一定幾率成為龍人，從而徹底改善自己在龍人帝國的社會地位。
高級的龍血契約可以大幅度提升人類的戰鬥力，比如帝國著名的燃血之誓軍團，這些驍勇善戰的騎士大多接受了真龍血脈，所以戰鬥力非常強悍；而低等級的龍血契約則只有約束，就算對個人戰鬥能力有所提升，也是聊勝於無。而白沙鎮領主衛隊的這些人得到的龍血契約顯然就屬於後者——安德魯本身也就是一個黃金位階的法師而已，他的血脈也並不純正，能夠提供的龍血自然也是次品。
「那我去幹掉他們。」西莫多躍躍欲試地提起那把巨劍。
杜蘭阻止了他：「這樣未免太麻煩了些，不如等到他們聚集在一起，我們再一網打盡。啊哈，我記得東邊不遠處有個小山谷，剛好可以在那裡送他們一程。按照他們的腳程以及集結的速度，在抵達山谷之前他們應該追不上我們的。艾瑞嘉，你有問題么？」
女巫師搖了搖頭：「就按你說的做好了，雖然我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很好，我們走。」杜蘭輕鬆地調轉了方向，往記憶之中的山谷里走去，心裡忍不住吐槽一下那個埋伏在草叢裡的士兵的拙劣技術以及另外一個大大咧咧的睡在樹榦上的蠢貨。
我可是壓抑了好幾下才忍住沒直接用手弩把你們揪出來的呢……希望你們的動作能快點。杜蘭愉快地想著，他迫不及待要展示一下自己飛速提升的武力了。
……
「活見鬼了……」望著那一行人遠去的步伐，辛克忍不住擦了一把汗，他至今沒能壓抑住雙手的顫抖。「老天，我都看見了什麼？一頭食人魔！還有一個一看就知道非常強悍的傢伙，他的肌肉都快趕上德魯隊長了，他的武器居然是那麼大的一把巨劍，那玩意兒恐怕我雙手都舉不起來！還有那個女巫師，和畫像上長得一模一樣，這一群人可不是我能招惹的啊。」
眼看著杜蘭一行人走出去老遠，辛克立刻毛手毛腳地爬上樹枝，將賈馬爾喊醒：「快醒醒，賈馬爾，巫師、巫師出現了。」
被喚醒的賈馬爾一臉怒容：「辛克，你怕是沒吃夠拳頭？」
辛克滿臉鬱悶地低聲說：「我親眼看見，那個女巫師剛剛從這裡走過！」
「那你為何不將她捉住？」賈馬爾更加不滿了：「你平時不總是炫耀自己的膽量和武力么？一個女巫就難道你了？」
辛克哭喪著臉：「她有同夥！人數還挺多，對了，還有一頭食人魔！」
「女巫師、同夥？還食人魔？」賈馬爾嗤之以鼻：「我看多半是你出現幻覺了，小夥子，好好睡個覺，祝你夢到一個美人。」
「嘿，賈馬爾，我用性命發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辛克急了：「如果耽擱了隊長的命令，咱們倆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在辛克的恐嚇之下，迷糊的老兵油子才有點清醒過來，他一個翻身熟練地跳到了樹頂，矮身往遠方望去。
蘑菇森林北面的平原盡收眼底。
「一、二、三、四、五，六……不對，不是六，是五個人，還有一個蜥蜴一樣的小東西。媽*的，果然是他娘*的巫師！」賈馬爾動作利索地跳下了樹枝，對辛克喊了一句：「趕緊去通知隊長還有其他人，我先跟著他們，記得讓【白斑】聞聞我的襪子。」
說罷他從靴子里揪出一隻襪子丟給了辛克，然後快速而靈敏地跟了上去。
「你確定這玩意兒【白斑】會聞？」辛克強忍著臭味把襪子撿了起來。
「滾蛋，他不聞隊長會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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