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節 刺殺前夕 Ⅱ
「杜蘭，你說他們會跟過來么？」凱特有些緊張地問，她情不自禁動作僵硬地假裝無意中向後方看了一眼——除了荒蕪的土地和零零散散的灌木叢之外她一無所獲，然而沒有發現未必代表著安全，就在這匆匆一眼裡，凱特就發現至少三個以上的地方足以容納一兩個人以供藏身。
一想到要和白沙鎮的領主衛隊正面對抗，凱特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怕黑衣眾勢力再強大的時候，也沒有囂張到直面一個城鎮的領主衛隊的程度。他們更多採用迂迴的辦法，下毒，謀殺等等，這些辦法不足以讓龍人貴族們傷筋動骨，但絕對會讓他們頭疼上一陣。至於直面衛隊，那就等同於叛亂了，泄憤似的報復、血與恨的復仇以及正式的叛亂截然不同。這從帝國對於黑衣眾的態度就可以看出，黑衣眾活躍的地盤一直僅限於南方，報復的對象也一般停留在一些中小地方的兇殘領主身上，他們遠沒有將目光投放到真正的大城市——比如大布丁城的真正貴族們身上。所以帝國真正的注意力並沒有到南方過來，他們明令逮捕黑衣眾並燒死，但是還沒有達到出動真正的軍隊或者其他暴力機構來解決這群不法分子的地步——對於高層們來說，這些小麻煩留給地方領主來解決完全是可行之道。
但是一旦報復變成了叛亂，魯哈帝國對他們的評估就會大不相同，多年前白塔巫師策劃的北方三省獨立時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據說當初北方三個行省成功地驅逐或殺死了所有的龍人，人類在兩個年輕的白塔巫師幫助下完成了短暫的獨立，可就在眾人歡慶自由之時，隱匿多年不曾出現的惡龍再度露出了他們猙獰的爪牙，燃血之誓軍團騎士所向披靡，刀鋒所到之處儘是頭顱掉落與鮮血飛濺。
凱特知道，時至今日北方三省的圖索西亞人仍在為當年的叛亂吞咽著苦澀的果實，那裡的人們被視為叛逆者的後代，生活比帝國其他地方的人更為艱苦，幾乎等同於奴隸。成年男子每日干著三倍的苦力活，婦女們則被逼迫著在寒冷的冬日裡在半結冰的湖面上用手捕捉浮上水面呼吸的鮮美鱘魚，這些鱘魚最終會通過獅鷲或者雙足飛龍運送到魯哈的首都——末日之城斯康坦丁，這座稱號與名字分別以十二巨龍之首和帝國開創者之名冠稱的古老城池，匯聚了大部分的龍人貴族，圖索西亞人的辛苦勞作為的就是讓這些貴族老爺們能夠過上足不出戶也能豐衣足食的日子。
……
「和領主衛隊干架可未必是個好主意。」凱特難以掩飾心中的擔憂，雖說之前被杜蘭冰冷拒絕讓她心中頗為難受，但是她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放輕鬆，這裡是荒郊野外，就連西維都未必能注意到的邊緣之地。」杜蘭鎮定地解釋：「就算我們把這一小隊人馬統統都解決了也沒有什麼，安德魯不會知道這個消息的——因為在他知道這個消息之前，我會先幹掉他。」
「好，就算你能讓我相信你有辦法對付安德魯，但是你無法阻止消息泄露出去——黑衣眾刺殺白沙鎮領主，同時態度強硬地對抗領主衛隊。這樣的行為恐怕會真正地刺激到大布丁城的那些貴族的神經，他們會不安，同時籌備著報復的計劃……我們以前可不是這麼辦事的，就算要刺殺領主，也要想個辦法將此事掩蓋下去，不讓帝國真正的高層注意到我們。」凱特堅持己見，將黑衣眾的行事慣例告訴了杜蘭。
「老實說，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或者說，是我老師曾經的意思。」杜蘭聳聳肩：「我們是一群復仇者？不是么？既然復仇，就應該做好了手染鮮血或者葬送性命的打算。亦或者你們僅僅滿足於作為一群破壞者而小打小鬧？一邊破壞著帝國的秩序一邊小心翼翼希望不要刺激到這個龐然大物的神經？你不覺得這有點尷尬甚至搞笑么？」
「杜蘭，這恐怕是世界上所有反對龍人帝國勢力的行事態度了，不單單是黑衣眾，我們白塔巫師也是如此。」艾瑞嘉插嘴說：「當然，那次北方三省獨立則是一個意外。我的那兩位天才師兄自負法術過人，這才違反了長老們的命令，擅自專斷，策劃了那場成功了一半的叛亂。在大多數情況下，白塔巫師雖然一直致力於推翻龍人帝國，但是很少考慮到使用過於強硬的手段——這也是和自身實力有關的，我曾經不止一次偷聽到老師的夢話，你能想象著一個兩百多歲花白鬍子的老人氣急敗壞地拍著床板對西維說『若我在有生之年能晉陞次神之境，便去拆了那座腐朽的城池，趁著那幾條爬蟲沒睡飽之前抽了他們子子孫孫的筋骨，然後和他們打上一架，無論是輸是贏』的場景么？那十二條巨龍實在太強大了，只要有他們在，龍人帝國就不會坍圮。」
「你說的很對。」凱特向艾瑞嘉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杜蘭靜靜地聽完，心中也漸漸有了些數：艾瑞嘉的老師顯然在白塔巫師中有著頗高的地位，從他老人家的話語里可以看出，他應該還停留在傳奇法師的境界，無法凝聚神格，則永遠不能晉陞次神，這是西維定下的規矩。而那十二條惡龍的力量都在次神之上，也難怪白塔巫師們難以匹敵。
凱特的擔心杜蘭完全明白，她擔心杜蘭會將黑衣眾帶向毀滅之路，然而杜蘭知道一味地妥協和退讓是毫無作用的，他熟知大陸的歷史和往後幾年的事態變化，知道十二巨龍早已前往混沌之中探索更高層次的秘密，龍人帝國的統治也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穩固，如今進行叛亂和獨立，其實是具備一定的可行性的。
杜蘭對於費南的前知僅限於過去和未來寥寥幾年，他知道遊戲資料設定的玩家們進入遊戲扮演的是從避難所中走出來的天選之子，那是神佑之年，大陸上燃起滔天的戰火，魯哈帝國自暇不顧，而這些原本封閉的避難所統統被打開，修生養息千年的人類、精靈以及其餘種族紛紛重新湧入這個大陸，他們並肩作戰，只為了將魯哈推向毀滅的深淵。
再之後的事情，杜蘭也沒來得及看，魯哈帝國的命運究竟是怎樣的，他也無從了解。他只知道，在神佑之年以前，十二巨龍都不會出現在費南大陸上，所以他面對的僅僅是龍人們的力量罷了。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只不過就算我們不想和領主衛隊們發生衝突，他們也未必會放過我們。」杜蘭提醒說：「後面那個傢伙是個老兵，跟的不遠不近，有幾次我差點都不能感知他的存在，這樣的傢伙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我可以幹掉他。」西莫多提著巨劍躍躍欲試。
鐵皮心中一想，西莫多的出現讓杜蘭的實力繼續壯大之餘，卻也取代了自己的地位。如果再不爭取一下的話，恐怕自己在杜蘭的追隨者當中再也抬不起頭來，於是食人魔也拍拍胸脯自告奮勇說：「我也可以。」
「兩位的勇氣我十分欽佩。」杜蘭沒好氣地指著後面傳來的一連狼嚎聲，不咸不淡地說：「如果你們兩個可以直接把他們全部解決的話，我倒是不介意當一次觀眾。」
說話間，遠方的平原上出現了一小隊人影，他們裝備齊全，身材高大，大概有十一個人，再加上一直跟在杜蘭身後的那個傢伙，就是一打人。
「一打訓練有素且裝備齊全的衛兵，幾條似狼似狗的畜生，非常有挑戰性的任務。」西莫多咧嘴一笑，爽快地說：「我們還是聽聽杜蘭大人的意見。」
「進山谷。」杜蘭揮揮手，示意眾人加快腳步，雖說在荒蕪的平原上雙方都已經能相互看到，但事實上除了那名衛兵之外，其餘人距離杜蘭一行人還頗有距離，就算髮足狂奔，也要五六分鐘的時間。這一段時間足夠杜蘭等人從容地躲到山谷里了，前方的土地陡然出現彎曲，杜蘭拉了一把凱特，對西莫多和鐵皮說：「考驗你們兩個力氣的時候到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山谷里有不少現成的石料，去搬一些來堵在這兒……不對，是那兒。」
一行人快速進了山谷，西莫多和鐵皮看了一眼，均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杜蘭所指的地方，正是進入小山谷後轉彎的一個狹窄之處，如果用石頭將此地賭住，衛兵們也未必能追的上他們。
這和杜蘭之前說的要在這裡解決這一隊衛兵的豪言壯語可不相符。
不過兩人也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畢竟時間不多了，當下在杜蘭的帶領下，一行人快速地往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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