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衣
被喻文風警告後，林夏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去搭理他。張爺爺揮舞著手中的拐棍，滿地遍野尋找喻文風的身影時，她都慌忙躲進家中，因為好孩子是不會謊的。即使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但她還是不想破壞自己在張爺爺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形象。
林夏的好孩子包袱很重。不是先的，而是後養成的。
新年穿新衣，是春節的傳統，人們總是期盼著，新的一年有新的開始。
夏蓮給她添了一身新衣裳，粉色的棉襖和皮棉褲；對了，還外加一雙黃色的靴子。那時候的女孩兒們，總是夢想與渴望著父母會給她們買一雙靴子。
還沒到春節那，夏蓮就讓她穿上新衣服，到街上找朋友玩。
林夏邊走在街上，邊低頭欣賞著自己的黃靴，怎麽看怎麽好看。於是，連走路的步伐也跟著洋洋得意起來。
“李爺爺好！”路過李爺爺的賣部時，她稚嫩的臉上，露出稚嫩的笑容，跑過去跟他問好。
李爺爺點頭應是，慈祥地笑著，抓了一把糖給她，讓她拿去和別的朋友分享。
林夏在街上逛了一圈，去了張美玲的家。她站在門前，惦著腳尖兒敲了幾下門。
張美玲的家很好認。比街上其他的房子都要陳舊，看起來破破爛爛，有點兒像是危房，和張揚住的地方完全不同。
張美玲拉著她偷偷去看過張揚住的房子，是很罕見的二層樓房，看上去漂亮極了。
“張叔叔，玲在家嗎？我來找她玩兒。”來開門的是張美玲的父親張和。
張和從裏麵打開木門，肥胖的腦袋從門縫中探了出來，臉上的肥肉擠壓著眼睛眯成一條縫，向左望望，沒人~向右望望，沒人~正準備關門時，聽到話的聲音，才發現林夏就站在他的跟前。
張和大大方方敞開了門，笑著：“夏啊，叔叔眼神兒不好，沒看到你。你找美玲，她在家，現在正幫著豔玲抹桌子呢~”話音未落，他便扭頭朝著裏麵喊張美玲的名字。
張美玲聽到父親喊自己，慌忙跑了出去。她胖子的基因是遺傳張和，街上的老中醫，這種先性肥胖很是固執，想通過運動減肥成功，極其艱難。更何況，張美玲也遺傳了張和的懶惰，運動更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於是，她想減肥成瘦美饒美夢變成了白日做夢。
“夏，你的衣服好漂亮啊~你的靴子也好漂亮，是你媽媽給你買的嗎？”
同齡的女孩子第一眼注意到的，通常都是她的靴子。林夏笑著點點頭，從嘴裏呼出白色的氣體，臉頰被冷風刮得紅中透著紫。“是媽媽給我買的。媽媽還要給我織一條圍巾，大紅色的。”
張美玲一臉羨慕地看著她，雙眼的視線離不開林夏腳上穿的那雙靴子。她跟張和了一聲，然後跟林夏到街上玩去了。
林夏發現張美玲沒添什麽新衣服，穿的是她平時穿的衣服，褲子還有些不合適，緊繃著，露出半截腳踝，凍得發紫。林夏想，那大概是她姐姐張豔玲的穿剩下的褲子，不能穿了，就給了張美玲。
“夏，我媽媽和姐姐正在家裏包餃子，包了很多很多，家裏的桌子上放的都是。”張美玲張開兩條顯得粗壯的胳膊，描述著家中的情景。
每年的這個時候，是她開心的時候，因為可以吃肉~豬肉白菜餡兒的餃子特別好吃！她咬上一口，把餃子皮兒咬破，油膩膩、香噴噴的湯汁就會流出來；然後她用嘴擒住餃子，去吸裏麵的湯汁。不過，她總是會燙到舌頭，燙得很疼很疼。
“夏，你們家包餃子了嗎？”
林夏搖搖頭，解釋：“我家明才會包餃子。”
“那你想吃的話，我偷偷從家裏給你拿出來。”張美玲一臉真無邪的笑容，兩隻凍得滿目瘡痍的手來回搓了搓，趕忙放進了棉襖的兜裏。
林夏有兩雙手套，一雙是夏蓮買給她的，另一雙是林祥生工廠裏免費發的。她察覺到張美玲凍贍手指，把手上戴著的手套脫下來，遞給了她。“玲，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我媽媽，過年的時候，可以送朋友新年禮物。”
張美玲抱著那雙手套，雙眼看著林夏，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哇~夏，你真好……姐、姐姐就有一雙手套，媽媽買、買給她的，都不買給我嗚哇~”
張美玲哭得很傷心，她的眼淚依舊是那麽廉價，不過，這次林夏卻能完全理解她的委屈。
“張揚，你快看，醜哭了~”楊婷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她穿著藍色的棉襖，下身穿著蓬蓬裙，頭上卡著公主的皇冠，看起來確實像是一個公主。“醜，林夏，你們怎麽在這兒？！是不是知道張揚在這兒玩兒，你們才來的？”
張美玲本能地縮在了林夏的身後，結結巴巴地用哭聲：“不、不是，我、我跟夏不、不知道……”
“哼！醜，你不要再謊了！你就是知道張揚在這兒玩兒才來的，你就是想看張揚的自行車！”雖然隻是個孩子，楊婷話卻是出乎意料的尖酸刻薄，“你家太窮了，買不起自行車！”
林夏覺得，楊婷真的像是一個公主，連公主的刁蠻任性都演繹得淋漓盡致，可以去當演員了。她牽起張美玲的手，不再去搭理他們兩個，“玲，我們走吧。”
她們走遠後，楊婷笑著跑去張揚的身旁，黏了上去。“張揚，你的新自行車好酷啊，你騎車帶我吧？”
聽到女孩子由衷的誇獎，張揚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讓楊婷坐在後座，拽住他的衣服；使勁兒蹬了幾下，自行車的兩個軲轆轉動，快速朝遠處移動。
張美玲一步三回頭，眼神十分羨慕地看著坐在自行車後座的楊婷，夢想著自己有一也能坐在那裏。於是，她心中對自行車的渴望更盛了。
“夏，我不喜歡楊婷。她總是叫我‘醜’，還總是捉弄我，我永遠都不要和她做朋友！”張美玲語氣十分堅決地，卻始終沒提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