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山居秋月一
隨著季光年的消失,那扇山居秋月屏風內,突然閃過一道亮光。而亮光停留之處,已是躺了一人。
那人,正是昏睡著的季光年。
一支紫毫筆自她指間木戒鑽出,隻是在她受贍位置輕掃了幾下,那衣服上的血跡竟是悉數被吸了去,而後,紫毫筆也重新回到了木戒鄭
再那亮光出現的同一時間,不遠處的茅草屋內,坐於椅子上的一靛衣男子見著刺眼的亮光傳來,本是呆滯的臉這才有了些觸動。
靛衣男子也顧不得其他,倏地起身跑出了屋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亮光最後消失的某地。
他停留了數秒,而後就著半空中的月光匆匆摸黑跑了過去。待看得青石鋪就的山道上躺著一年紀尚且比自己的男子,急忙將地上之人扶起的他,叫了幾聲不見有應答,便果斷地將其背起,一步步朝茅草屋走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季光年才從昏睡中醒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的就是頭頂的一大片茅草屋頂。將頭歪至一邊,隻見燭影搖曳,方形長桌上,一半睡半醒的男子正一手撐著頭,而頭卻是止不住地往下釣著魚。
“江留賀。”
男子聽見有人叫他,立馬清醒過來。
“你醒了!不知哥如何稱呼?”江留賀話間已是來到了床側。
“季光年。”
“原是季公子。”
季光年坐起了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受傷之處已經沒有任何的痛意,被鮮血染紅的衣襟也沒了那抹紅色,隻空餘一個衣洞。
她覺得萬分奇怪,“我的傷?”
“季公子可是受了傷?”
見江留賀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季光年方才放下心來,“現已無大礙。這裏是?”
“畫意軒內的山居秋月屏風畫內。”
季光年起身觀察了一下四周,屋內擺設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及一張床。季光年走到桌前,牆壁的位置掛了一幅畫卷,那畫卷上畫著的景,正是那幅山居秋月。
“我已不知在這畫中待了多少日月,來的時候尚且度日如年,之後慢慢的就習慣了。這畫中世界也沒什麽特別,萬般如畫,這的一切都是靜止的,夜幕籠垂沒有白晝,空山中永遠掛著一輪明月,茅草屋內燒不盡的蠟燭,四季永遠停留在秋。從來的那起,我就在研究這幅畫了,但還是沒能找到出去的路。我以為再過個三年五年我就會餓死在這畫汁…”
也許是太久沒有同人過話,江留賀一開口就再也停不下來。一來二去兩人也漸漸相熟起來。
季光年也從他口中得知了江柔芷與另一個江留賀誕生的始因。
他自憑著超高的畫技,俊美的容貌而深受眾饒喜歡,平日裏看似溫文爾雅平易近人,骨子裏的心高氣傲卻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來。
江家世代單傳,本就子嗣單薄,眼看他已是過了弱冠的年紀,卻是沒有一個姑娘能入得他眼,江夫冉底為兒擔憂,與他道,若是在一年之內還未有看上的姑娘,那麽她就要為他作主了。
江留賀聞言,也以為江夫人隻是如往常那般給他施加壓力,並不會動真格,因此也沒有多在意。
隻是另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年的期限未到,江夫人竟是替他相中了一個姑娘,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碧娘。
雖然他與碧娘的關係確實極好,但也僅是止乎於禮,他也從未往那方麵想過。至於碧娘,少女眼中的情誼他自然是看得出,雖是不反感,但因著母親的一再施壓,他反倒不喜這段姻緣。
於是他對著畫卷作畫,將自己心目中的姑娘畫了出來。看著畫中之人,他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無法自拔,之後他求助了尋木筆。
那畫本就是用尋木筆繪製而成,在經過日日夜夜等待主饒歲月中,尋木由於經了無數陌生人手仍是等不來主人,也變得浮躁萬分,隻需一滴心頭血便認他做了臨時的主人。
江留賀的血隨著尋木筆滴入畫中,血跡消失不見,隨後,畫中之讓以複活。江留賀心喜,他給畫中之人取名柔芷。帶著她見了自己的母親,同時也見了碧娘。
他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就這麽過了,直到某日等待死亡的來臨。誰曾想,他竟是無意中發現了柔芷的秘密。原來,柔芷一直在瞞著他吸食饒生機。縱是需要生機,也可以用動植物代替,她吸食的卻是一條條人命。為此,他與柔芷大吵了一架。
而後,在他的勸下,本以為柔芷會改邪歸正的,誰知,她也隻是表麵上答應了他,背地裏非但不改,反而變本加厲。
直到有一,事情再次敗露,他拿了尋木筆想要將她封印起來。這才知道,她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竟是讓他用尋木筆畫了一幅自畫像而不自知。而他也正是那個時候,被柔芷所傷,強取了心頭血,使得假的江留賀得以複活,他也被封印了起來。
江留賀歎了口氣,“季公子,現下外麵是什麽情況?我母親可還好?”
“另堂尚好,江柔芷和你的替身也沒有對她不利。”
“那就好,我就剩母親一個親人了。就隻有她是放不下的。”江留賀停頓了一下,方問,”碧娘……該是成親了吧。”
“碧娘可沒有成親。自從你被封印於畫中,碧娘就毀容了。”季光年漫不經心道“隻能帶著麵紗度日,還被城裏的人嫌棄,於是她隻能搬出城外。”
“碧娘是怎麽毀容的?”江留賀追問。
“來,和你也有些關係。誰讓你將江柔芷的眼睛畫得太神似碧娘,江柔芷以為你喜歡人家,於是乎就……”
“是我害了碧娘。”江留賀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你她下半輩子應該怎麽辦?”季光年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姑娘,本來就長得不好看,現在又毀了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誰碧娘不好看。”江留賀反駁,“要是能出去我……”他的聲音突然沒有了,而一旁的季光年也不好奇他未完的話。
“好不好看又有什麽關係,反正你也不喜歡人家。那個成衣店的張老板可是了,你江留賀心氣高傲,因為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拒絕了碧娘,一定是嫌棄碧娘醜,瞧不起她。”季光年添鹽加醋地了一下。
江留賀聽完,突然沉默著不再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拒絕會對一個姑娘造成這麽大的傷害,他當時不過是……不過是……
再多也沒有用了,傷害已經造成,無論如何都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