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回 在磧口發現敵蹤跡 居九重覽疏斷萬機
貞觀三年臘月二十三,正是一年一度送灶君到天上匯報的時節。每到這個時候,大家的情緒都顯得非常緊張。一年當中,擔保不會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有過一些不好的想法。如果這些事情被灶君如實的記錄,又如實的上達天聽。後果無疑是非常嚴重的,所以每逢這個時候,人們會招待灶君飽餐一頓。而這一頓大餐是以糖為主,它的寓意是兩層,吃了糖就意味著嘴上抹了蜜,說出來的話當然都是甜言蜜語。第二就是吃了糖之後,上下嘴唇就會粘到一起,灶君到了天上之後就會沒有辦法張開嘴,自然也就不可能將你在人間做的虧心事上打天庭了。不光是一般百姓非常的緊張,其實那些達官顯貴在這個時候更緊張。因為相對於那些一般的百姓達官顯貴更具有作惡的條件,這個時候人們驚奇的發現房家在這一天過得非常的平淡,房喬說:“就讓灶君如實的把房價的情況告訴上天又如何呢?”
對於這種做法,盧氏當然非常不認可,她說:“現在風氣已然如此,家家戶戶都招待灶君,唯獨我們例外,你就不怕灶君因為心生不滿而在天上誣告咱們嗎?”房喬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答對,盧氏進一步說:“你現在當然不用感到恐懼,我的肚子裏還有你房家的骨肉,你就不怕灶君的這一本傷到肚子裏的孩子嗎?”房喬說:“我是大唐的左仆射,是百官之長。我如果帶頭行此不正之風,還怎麽指望大唐的官員能夠走正道呢?”盧氏說:“老子曾經說過,聖人自愛而不自貴。你雖然是左仆射,雖然是百官之長,但大可以不必太把自己當回事。若是自視為百官之長,從而把自己看得無比尊貴,那就一定會把禍事招上門。”房喬實在是拗不過自己的夫人,隻好屈於流俗。皇上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對待灶君,隻是有玄武門之役在那裏擺著,所以他也不敢破例得罪灶君。過了臘月二十三,大唐境內充滿了過節的氣氛。
不管是在大內,還是在民間。家家戶戶都顯得非常歡喜。然而這個時候糧食的價格仍舊居高不下,家家戶戶日子都過得很難。雖說大家普遍對來年有非常好的預期,實際上年年都是如此,而今年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臘月二十四,各衙門正式封印。但是各個衙門並沒有完全停止辦公,皇上照舊批閱奏章。這一天清晨宮裏就派來了使者,把房喬、長孫無忌、魏征等人請到了大內。皇上頭戴襆頭紗帽,身上穿著一件褶黃圓領袍衫,腰中係著一條八寶攢珠玉帶,大紅絲套係著一塊很大的九龍玉佩,腳上穿著一雙粉底兒的朝靴。這些獲得邀請的大臣頭上戴著襆頭紗帽,穿著一件紫色的圓領袍衫,腰中係著玉帶,腳上穿著朝靴。落座之後,皇上說:“現在是年底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完,我們趁這個工夫好好聊一聊,看明年公務應該如何展開,希望明年能夠獲得大豐收。”
說完這番話,他的眼神落在了房喬的身上,皇上說:“房先生天下事還要勞駕你多多謀劃。”房喬說:“陛下,現在一切事都在按照計劃推進,隻有一件難事擺在我們麵前,我們必須在明年草青之前將竭力抓獲。”皇上說:“如果連李靖都抓不住他的話,往後我們就隻能和他長期對峙了。”房喬說:“大唐的國運到底是興還是衰,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這件事,如果能夠順利的抓獲頡利,大唐的威名將會遠播海外,要是讓頡利成功的逃脫,接下來至少十年之內邊境的戰士不會平息。如此一來,百姓的負擔就沒有辦法減輕,百姓的負擔要是不減輕,治世的局麵就不會出現。”皇上說:“杜如晦上的那一封奏書你們都看過了嗎?杜公不愧是一代賢相,我支持他的看法,改變軍製勢在必行。”
房喬說:“臣支持杜公的主張,隻是改變軍製需要需要兩個條件,一是邊疆的戰士平息,二是將士們支持。”長孫無忌說:“將士們是不會支持的,杜公的那篇奏疏我也看了,兵將分離的做法會削弱軍隊的戰力。”皇上說:“這的確是一個問題,還有就是讓士兵們屯田,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減輕了百姓的負擔,但他的壞處就是士兵們都專心於耕田,自然就會疏於操練,而一隻不怎麽操練的軍隊,如何能打得了勝仗呢?”房喬說:“杜公的意思是農忙時種地,農閑時操練。”皇上說:“人家自然會挑農忙的時節來打我們。”魏征說:“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不過冰兵精而不貴多,隻要士兵的數量少一些,百姓的負擔就會輕一些,這樣士兵可以經常操練,而百姓的負擔也不會太重。”皇上說:“現在的百姓負擔太重了,所以軍隊屯田勢在必行,至於屯田之後操練該如何安排,隻好等事到臨頭的時候再說了。”
大家聊的熱火朝天,就在這個時候,後宮派人送來了羊肉湯。太監說:“羊肉的價格很不便宜,用來招待朝廷重臣是非常合適的,希望諸公能夠想出切實的方法減輕百姓的負擔,促成大唐的治世。”對於皇後的這一番心意,皇上自然覺得心中十分溫暖,而此時長孫無忌自然是一臉得意。對於他的這個妹妹,他的想法是非常矛盾的,他之所以能夠成為貞觀元勳第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妹妹。但也因為他的妹妹使得他的萬丈雄心沒有辦法變成現實。皇後對長孫無忌是非常了解的,這個人弄權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論治國,他的才幹絕對不能與房杜相比。對於這一點,皇上的心裏自然也是清楚的,但人往往都是這樣的。相對於賢臣和忠臣,皇上一般更願意相信忠臣,而對於良臣、賢臣則頗為猜忌。皇後對朝中棟梁之臣的保護,實際上是促成貞觀治世的重要原因。
這個時候的太上皇是非常寂寞的,可一個人寂寞的久了。慢慢也就習慣了,他每天與禽鳥為伍,以閱讀詩自娛。表麵上看起來十分的愜意,在內心深處卻十分的失落。裴寂的離開對他是非常大的打擊,每當夜深的時候,經常能夢到裴寂。夢到和對方一起聊著那些老掉牙的話題,曾幾何時,他也是叱吒風雲的豪傑。現如今,在城外被迫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皇後每次去看她,都能夠感覺到太上皇實在是被憋的太厲害了。他原本是閑不住的,可如今這已經成了他的宿命。在偌大的京城,除了那些達官顯貴,更多的是如同螻蟻一般的百姓。高價的糧食讓他們痛苦不堪,對此他們又非常的無奈。官府不停地向他們釋放信息,說明年一定豐收,可問題是今年能否熬得過去,拓跋王氏的身體漸漸康複了。
雖然拓跋王氏出身名門,卻非常的勤快。看見自己的母親閑不下來,拓跋氏自然也不敢閑著。苗宜家麵對這樣的情形,自然也是忙得不亦樂乎。或者是打掃庭院,或者是針織女紅,亦或者是製作餐飯。母親說:“也不知道山風和山幽過得怎麽樣?”父親說:“山風在黔州得到都督顏師古的照顧,所以在那邊沒有太大的問題。山幽我現在不知道他的下落,我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母親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咱們才能夠一家團聚。”父親說:“這種事情還得看天命,上天讓咱們團聚就能夠團聚,若是上天不答應,那也沒有辦法。”說到這裏,他的眼圈有點發紅,母親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個時候,整個世界似乎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在黔州,苗山風被頻繁的請到顏師古的府上做客。一個是剛有一點功名的士子,一個是已經名滿天下的地方大員。雖然談不上是莫逆之交,但是他們每一次都相談甚歡。
苗山風絕對是交際的高手,每次能夠從都督府的宴會當中認識當地的一些顯貴。漢光武帝劉秀立國的時候,沒有像高皇帝一樣屠戮功臣。因為他禮遇功臣,一些名門大戶也就這樣出現了。再後來,皇帝一個賽過一個崩潰,竟然帶頭賣官。原本行之有效的察舉製度,終於被破壞殆盡。魏武帝假天子之名掃平北方,為了爭取當時名門大戶對他的支持,頻繁的征辟名門子弟入士,後來魏文帝曹丕篡漢自立,正式推出九品中正製。天下公器被門閥把持,當時的風氣就是這樣,每個人不以自己所取得的功業為榮,而更喜歡吹噓祖上的功德和顯貴。但是隨著時光流逝,朝代更迭。新貴不斷出現,那些舊士族想要維持自己的社會上的影響力,就不得不設法彰顯自己在禮教方麵的優勢。所以這些舊士族出身的人看上去文質彬彬、頗有教養,而那些新貴們一個個趾高氣揚,被當時的人們普遍瞧不起。
盡管如此,那個時候的人們仍然有非常深的門第之見。而苗山風以如此低的出身能夠結交當地的顯貴,說這是一種奇跡,無疑有誇大其詞之嫌。但這種情形絕對是不常見的,這也是晌午,苗山風又被請到了都督府。顏師古以賓客之禮待之,入座之後,童子立刻送上來茶水點心。顏師古說:“我從來沒有聽你議論過我在黔州的得失,現在隻有你與我二人不妨直言相告。”苗山風說:“府君如此厚待我,我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府君在黔州可以說是功過參半吧!”顏師古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苗山風說:“能夠做到功過相抵就已經非常不易了。”顏師古說:“你覺得如何才能夠做到功大於過呢?”苗山風說:“隻要你不斷的糾正自己的過失,久而久之過錯就會越來越少,到最後肯定就功大於過了。”
兩個人談論的內容非常的廣泛,也經常發生爭吵,爭吵的時候互不相讓以至於麵紅耳赤。可事後卻都不計較。在都督府很多人對苗山風有所不滿,顏師古是當朝大儒,深受當地士人的尊敬,而苗山風這些人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因為有顏師古的知識才能夠授徒,現如今他竟然敢不敬尊長,實在是可惡至極。苗山風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從那之後在顏師古的麵前變得更加謹慎。顏師古注意到了這一變化,心裏想這對於苗山風而言並不是一件壞事。總體來說,苗山風在黔州處於一片祥和之中。雖說物質條件不是很好,可在這裏他深受當地士人和弟子們的尊敬。又是一個美麗的清晨,溫暖的陽光灑落下來。苗山風光坐在那裏說:“小子們,不管你們是打算在戰場上建功立業,還是要在客場上春風得意,都要讀書。”
弟子們聚精會神的聽著,苗山風說:“在戰場上成匹夫之勇,頂多是將才,在學堂裏你書讀的好,上了戰場就更容易能夠在那裏悟出用兵之道。如果你能夠熟練的掌握用兵之道,將來你就是出將入相的人物。沒有十年寒窗苦讀的功夫,絕對不可能在科場得誌。黔州在深山之中,沒有機會結交京城的達官顯貴自然也沒有辦法得到他們的協助,你們手中的書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弟子們一個個目光炯炯,他們對未來有著美好的期許。苗山風又說:“一個人一生的氣運是有一個固定數字的,如果你前半生能夠吃苦,後半生便能夠坐享榮華。若是前半生安逸,後半生就會過得非常的屈辱痛苦。所以當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多經曆一些事情並沒有壞處,要不然到了晚年的時候在遭遇什麽變故,那將是你不可承受的。”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弟子們感到恐懼,這個時候苗山風忍不住歎一口氣,說:“積德要從小開始,這樣在你們年紀還不是特別大的時候,就能夠積累起很多功德,這些功德最終將成全你們。”
在邊關頭頂一輪殘月,我和兄弟們坐在荒漠之中。白肥兒說:“頡利是草原上的英雄得到長生天的保護,我覺得唐朝軍隊抓不住他。”趙鐵錘說:“不管到最後能不能抓住他,都不能放棄。”我說:“這話聽著提氣。”夜幕之中、寒氣逼人,一靜坐在中軍大帳與手下秉燭謀劃。他說:“我們必須讓草原平靜下來,讓牧民能夠正常的生活,隻有這樣,當有一天頡利跳出來想要搗亂的時候,這些人不會支持他。若是局勢始終動蕩,他們或許會把頡利的反叛行為是做事重新獲得平靜的機會。”李世勣說:“我們的士兵們太苦了,所以在戰爭剛剛打勝的時候,就允許士兵們搶掠草原上的牧民。如今再想獲得牧民的支持,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至於那些酋長們,雖然表麵上願意歸順大唐,實際上他們也是迫於壓力,要是風向一變,他們到底會怎麽做就很難說了。”
柴紹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不許士兵們搶掠,他們辛苦作戰卻得不到報酬,難免就會心生怨氣,我怨氣沒有辦法平息,或許就會做出一些不妥的事情來。這些人要是那麽幹的話,草原上的這些牧民們或許就會趁亂襲擊咱們。”李靖說:“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沒有必要太過於糾結,現在最重要的是下一步該怎麽辦?”李世勣說:“辦法無非是兩個,一個就是向他們描繪美好的願景,當一個人對未來充滿希望,這個人是不會亂來的。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告訴他們如果胡作非為會導致什麽樣的惡果,我覺得恩威並施不可偏廢。”薛萬徹說:“我覺得李世勣將軍說的有道理。”李靖說:“不管怎麽樣,必須盡快找到頡利,一天不把這個家夥抓到,草原的隱患就一天不會解除。”
第2天軍帳之外下起了鵝毛大雪,我們一行人來到了磧口,結果我發現這個地方氣氛非常的詭異。山間霧氣環繞,霧是黑色的。我說:“這個地方不對勁,大家加倍小心。”白肥兒說:“我怎麽沒瞧出來有不對勁的地方?”我說:“你沒有注意到嗎?山間的霧氣是黑色的,天氣有如此的陰鬱,難道你不能夠嗅出其中的殺氣嗎?”何刀兒說:“我老何些日子都被憋壞了,真希望上天能夠賜我幾個歹徒,我也好能夠殺個痛快。”白肥兒說:“不要胡言亂語,這種事懸的很。”話音未落,突然就有一對人馬衝了出來。為首的那個人坐在一匹白色的馬上,我注意到馬龍頭上鑲嵌著藍色的寶石。立刻感覺到這個人非同尋常,於是大聲說:“來人是頡利可汗嗎?”那個人打馬上前冷笑著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正是阿史那多畢,草原上萬民景仰的頡利可汗。”
我說:“你知道嗎?現在唐朝的軍隊正在尋找你的下落,你居然敢承認?”頡利說:“這些日子我真是苦透了,今天撞見了你們幾個中原人,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自裁。要是我的人動起手來,恐怕就沒那麽好受了。”我說:“想不到草原上堂堂大可汗竟會如此的小肚雞腸。”頡利說:“你少在這裏裝神弄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哪天蘇定方率領軍隊衝進了王庭,是不是你就走了唐儉。”我說:“是又如何?”這個時候頡利可汗突然拔出配刀大聲說:“小畜生拿命來。”然後揮舞著刀衝了過來,我一看情勢不妙。轉身就跑,跑著跑著,眼看就讓頡利給追上了。就在他要用手裏的配刀把我的腦袋砍下來的時刻,我突然大吼一聲。
我這一吼不要緊,把周邊的人可嚇壞了。何刀兒說:“大半夜不好好睡覺,瞎吼什麽?”我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說:“我夢見了,頡利現在在磧口。”大家一臉不屑的看著我,我說:“也許這是長生天給我們的提示,為什麽不去試一試呢?”白肥兒說:“他如果不在磧口,其實還好,要是真的在那兒,我們去了就是送死。”何刀兒說:“把苗公的話直接告訴那些將軍們,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不妨先去看一看,我覺得頡利應該不在那個地方。”在他的極力勸說之下,我們一行人來到了磧口,結果我看到山間被黑色的霧氣環繞,於是我立刻提醒同伴們藏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聞到了柴火之氣,進而又聞到了肉的香味。這個時候大家都興奮了起來,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抹掉了自己的蹤跡,迅速跑到父親**的駐地。如此這般一說,士兵立刻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的指揮官蘇定方。
蘇定方沒有猶豫,帶領著少量騎兵,日夜兼程衝到了磧口。結果也沒有驚動敵人,而是平靜的對我們說:“你們密切監視敵人,如果他們要離開這裏記號。如果真的抓獲了頡利可汗,自然少不了你們的榮華富貴。”很明顯,他說這話是忽悠人的,但是我並不在意,就說:“榮華富貴還是留給你們這些軍人吧!我們這些人來到這裏最大的需要不是為了立功,而是希望天下太平。”這話在蘇定方聽來假的要命,但他卻沒有戳穿我,而是說:“你們有這樣的胸懷真是難能可貴,放心吧!我們的心願都會實現。”很快蘇定方把發現頡利可汗蹤跡的消息告訴了他的上級,而此時皇上也在睡夢中被驚醒,皇後立刻讓人掌燈,說:“皇上夢到什麽了?”皇上說:“我夢見天上降下一隻巨手,把一隻受傷的鷹給了我。”一聽這話皇後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說明頡利可汗就要被抓到了。”皇上將信將疑,天還沒有亮,太監就在外麵說:“皇上該起了,外麵還有很多公務等著你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