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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同門兄弟對酒談心 異域主仆仰望日月

  那位太監說:“房先生以及當初和皇上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他是不會那麽輕易殺掉的,畢竟現在已經不是武德朝了。”上皇說:“如果朕以死相逼呢?”那位太監一聽這話目瞪口呆,果然上皇傳旨召見皇帝,直截了當的說:“我與房喬不共戴天,有他沒有我,有我沒有他,你好好想一想留哪一個吧!”皇上陪著笑臉說:“父親,我向來敢做敢當,絕不會讓別人替我背黑鍋,更不會枉殺像房先生一樣的賢人。”上皇說:“說白了你就是想讓我死。”皇上說:“父親,玄武門之役結束之後我想的第1件事就是天下和解,現如今這件事已經過去八年了,父親還是耿耿於懷,想著要替建成和元吉報仇,這是我與他們之間是與房先生無關,因為我與建成元吉的衝突,劉文靜不幸枉死,我絕對不會讓房先生的命搭進去。”話已經挑明了,上皇說:“很好,你有情有義有始有終,我這就去死,成全你這個千古聖君的美名。”


  這個時候皇上轉身對那位太監說:“你給我記住了,上皇出了任何差池,唯你試問。”之後揚長而去,上皇氣急敗壞的說:“這個逆子。”太監說:“請陛下保重龍體。”上皇說:“你是不是早就投靠了皇帝?”太監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來投靠之說呢?”上皇說:“真真的非常後悔,當初沒有采納齊王的建議,否則就沒有今天的禍事了。”說這話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太監,太監冷冷的說:“陛下之所以這麽做,是想利用父子之情,迫使皇上殺掉房喬,如今上皇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在上皇的心中已經沒有什麽父子之情,那又怎麽能指望皇上聽你的話呢?以下是唐朝的開國之君,難道不希望大唐社稷長久、持續繁榮嗎?殺掉像房先生這樣的賢臣,無疑是自斷棟梁、自毀長城。”上皇怒目而視,說:“你不過是一個宦官,你有什麽見識?誰是賢臣誰不是賢臣,是你能瞧得出來的嗎?”


  太監說:“小的也自認為沒這個本事,可房先生深受皇上器重,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兩個人還在這裏鬥嘴,按說太監是不敢跟自己的主子這樣鬥嘴的,隻是隨著年歲越來越深,一個失去權力的上皇已經沒有那麽大的權威了,而且對於上皇來說,有一個人敢跟他鬥嘴,並不是什麽壞事,這樣可以讓他免於寂寞。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上皇的病情似乎漸漸有些好轉,雖然不是很明顯,卻仍然讓很多人受到鼓舞。自古人心如此,凡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就願意相信,凡事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都不願意相信。比方說有新生兒出生,客人前來祝賀。有的人說這小兒日後必定大富大貴,有的人說這小兒日後必定揚名立萬,又有人說這小兒日後必定會死。這三個人說的話最後邊那一個在將來一定會發生,可是人一定在現場非常不受人待見,話永遠不如好話受歡迎。


  上皇有意殺掉房喬,本來隻是禁中秘聞,可房喬畢竟身在中樞,執掌機要,這種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他的。聽聞之後心裏十分緊張,於是稱病不朝,生怕皇上見到他心煩。皇上自然知道房喬的心病,先是派皇嗣前去探望,皇嗣來到病榻之前,房喬說:“請殿下原諒臣衣冠不整……”說著就要起來行禮,皇嗣趕緊攔住他,說:“房先生乃國之柱石,不必如此多禮。臨行之前,家父一再囑咐,要多聽房先生的教誨。”房喬說:“臣不過是一個罪人而已,哪裏敢指教皇嗣呢?”總而言之,在皇嗣的麵前房喬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最大惡極。其實皇嗣本人對房喬是非常厭惡的,因為隻要看到這個人,就想起那當年慫恿秦王殺掉建成和元吉,可以說他為那些妄圖奪嫡蠢蠢欲動的人樹立了很好的榜樣。


  皇嗣的心思當然很容易就被房喬看破了,所以每當皇上讓房喬教會皇嗣,他都想盡各種辦法予以推辭。為此長孫無忌心知肚明,而皇嗣對長孫無忌的看法截然不同。畢竟那是他的親舅舅,日後要執掌大權必然要倚重這位非同凡響的舅舅。可皇上仍然還有一種執念,他想把像房喬這樣的賢臣留給自己的兒子,這個想法很好的詮釋了什麽叫一廂情願。因為房喬的年紀要比皇上大出去很多,皇上卻想著讓他來輔佐皇嗣,房喬直截了當的說:“很顯然,因為年紀的關係,臣不是輔佐皇嗣的最好人選,希望陛下能夠選擇年輕的官員,比如馬周。”一聽馬周兩個字,皇上頓時龍顏大悅,說:“房先生果然是了解我的,馬周的確是非常適合的人選。”但因為馬周受到房喬的賞識,也非常不受皇嗣的待見,馬周感到非常的沮喪,盡管如此,有人建議他應該疏遠房喬,以取悅於皇嗣,他卻不願意那麽做。


  馬周來到了房喬的府上,見麵之後先行禮,行禮之後入座。傭人把茶水和點心端了上來,馬周說:“我現在非常的擔心自己的日後沒有用武之地了。”房喬說:“你隻要熟讀史書就應該知道,古往今來的聖賢,大多數都是不得誌的,像我這樣資質平庸的人能夠建立如此的功業,完全是因為自己運氣好,碰上了明君聖主。長人說的好五百年才有王者興,希望你能夠順應時勢,邦有道則是邦,無道則卷而懷之。盡可以建功立業,退可以明哲保身,這才是真正的智者。”馬周有些沮喪的說:“如果真的如先生所言,作為聖賢實在是太可悲了。”房喬說:“佛陀曾經說過,眾生皆苦。所以不要說聖賢可悲,天下有誰不可悲呢?”馬周點點頭說:“其實退一步說,我已經非常幸運了,相對於更多不能得誌的人,我的確應該知足。”房喬笑著說:“廣種福田,就會生出無上菩提和無數好運。”


  清晨天降微雪,魏征在家裏把新釀的酒燙熟了,夫人又把新買來的肉給煮了,一會兒功夫,屋子裏就飄滿了肉和酒的香味。這個時候傭人跑進來說:“有貴客上門了。”魏征以為是皇上來了立刻站起來說:“是不是陛下到了?”傭人說:“不是陛下。”魏征迫不及待的說:“是皇嗣到了?”傭人搖搖頭說:“是房先生倒了。”魏征趕緊跟著用人來到門口,果然看見房喬牽著馬站在門口,他衝上前拱手說:“你可是稀客呀!”房喬說:“本該早早來拜訪,以敘同門之誼,隻是攻無纏身無法走開,現如今養病在家,故而前來拜訪。”魏征趕緊把他讓了進去,入座之後沒多久,便把酒肉端了上來,夫人說:“早上我夫君還說今日會有貴客上門,果然房先生就到了。”


  房喬說:“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夫人說:“房先生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怎麽能說添麻煩了?你們先聊著需要什麽吩咐傭人來找我。”說著就進了後屋,魏征給房橋滿上了一杯酒,陪著笑臉說:“你我本是同門師兄弟,自從離開師父之後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飲酒談心了。”房喬說:“沒有辦法,你我選擇不同的人輔佐,走了不同的路。”魏征說:“若論識人辨人,我自然是不如你的。”房喬說:“話雖如此,可世事無常,你應該已經聽過了,上皇以死相逼,一定讓皇上殺了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我被鯊了,應該不算冤枉,畢竟是我一手策劃玄武門之役。”說這話的時候。房喬精神恍惚、表情沮喪,魏征說:“說你導致人家骨肉相殘,這根本就是凡夫的愚見,所以發生玄武門之役那樣的慘禍,完全是因為當時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想一想秦王如果不率先下手,他一定會死在建成和元吉的手裏,而且當時齊王元吉也有稱孤道寡的雄心,說不定還會發生第二次慘禍。”


  房喬說:“上皇對我咬牙切齒,皇嗣也對我非常的厭惡,我想善終恐怕沒有那麽容易。”魏征說:“既然你如此擔心自己的將來,為什麽不去找李淳風卜一卦呢?”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房喬說:“你提醒的對,我是該找人卜一卦。不過就算是有了結果,我又能怎麽樣呢?”魏征說:“我覺得你會善終,不過一人時刻不忘樂極生悲的道理總是有好處的。你能夠時刻記得自己的憂患之所在,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想出破解之法。”房喬說:“你真的高看我了,我哪裏有什麽破解之法?”魏征說:“你不是沒有破解之法,隻是暫時沒有想出來而已。”房喬說:“老子曾經說過,功成而不居,天之道也!我立下了一點微薄的功勞,接著就受到皇上的重用,在尚書左仆射的位置上一呆就是數年……”


  魏征說:“老子曾經說過,名爵者公器也!不可久居。”房喬點點頭說:“自從杜公過世之後,一直就想致仕,回家養老,隻是陛下一再挽留,我隻好硬著頭皮……”魏征說:“人不是說人在公門好積德嗎?既然你沒有辦法離開公門,就好好積德,隻要你極下的德足夠豐厚,不僅可以保你平安,還可以讓你的子孫受益。”房喬說:“父輩占據高官顯爵對於兒孫常常是不利的,父輩手握重權,兒孫們就會利用父輩的權威去做不法之事。”魏征說:“對兒孫的管教一點也不可以放鬆。”房喬說:“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公務繁忙,就算是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進去,仍然覺得力有不逮,哪裏還有閑工夫管子孫的事,我的那人你應該有所耳聞,對我嚴加管教,你兒孫他是非常縱容的。”


  說到這裏,魏征也忍不住跟著歎了一口氣,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隻要兒孫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憑借你積攢下的功德,足以讓他們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房喬說:“瓊樓上層多風雨,兒孫們沒有我的謹慎,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惹出什麽大禍。”魏征說:“天下人都羨慕你位極人臣,深得皇上信任,卻很少有人知道風光的背後有那麽多心酸。”房喬說:“多說無用,酒都涼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兩個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就這樣一邊聊天一邊喝酒吃肉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他們已經喝得左搖右晃,房喬自然是沒有辦法騎馬了,魏征就讓人用自己的馬車把房喬送了回去,回家之後盧氏當著外人就對房喬破口大罵,嚇得魏征的用人趕著馬車火速離開了,靜好房喬喝的稀裏糊塗,根本沒有聽進去她說的話。盧氏還在那裏喋喋不休,房喬已經呼呼大睡。


  因為被上皇逼著要殺房喬,皇上也變得極為煩躁。皇後知道這件事情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直接來到了大安宮,因為皇上拒絕了他的要求,所以他對皇後也沒有好臉色。皇後說:“父親為什麽執意要殺掉房喬呢?”上皇說:“明知故問。”皇後說:“上皇想要殺掉房喬,無非就是想要昭告世人,當初建成和元吉屈死於玄武門,皇帝的不該是當今陛下,應該是上皇所立的皇嗣建成。”上皇聽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又覺得皇後的話不應該那麽簡單。皇後說:“父親這麽做就是要告訴世人,皇上的皇位不是正當獲得,就是要告訴世人皇上是反賊是逆子。父親父子之間一定要做到這一步嗎?”一聽這話。上皇才聽出來皇後的這番話殺氣騰騰,說:“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非常賢良的人,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歹毒的婦人。”皇後說:“當初建成、元吉都已經在策劃著殺掉秦王,我們那麽做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上皇說:“那不過是你們的一麵之詞,你們贏了,自然你們說的什麽都對。”皇後說:“父親說的很對,是我們贏了,不是建成和元吉一樣了,父親打算把勝負的天平搬回去嗎?”當時上皇已經病重,如何能經受得起這樣的衝擊,很快就給氣的昏了過去。禦醫被叫進去搶救了一番,上皇終於蘇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皇後,上皇被嚇得不輕,連聲大叫要讓皇後出去。皇後說:“父親是不是覺得特別委屈?覺得心有不甘,是不是覺得特別的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殺了秦王?”上皇等人雙眼說:“我是後悔就早早解除秦王的兵權。”皇後說:“如果不是秦王,大唐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平定四方嗎?如果不是秦王,晉陽起兵能那麽順利嗎?如果當初聽信裴寂之言,還有後來的大唐嗎?”


  不等上皇回話,皇後接著說:“天下本來就是秦王打下來的,父親不過是坐享其成而已,結果父親一再猜忌,我是想要殺掉秦王,父親如此不顧及父子之情,相比之下皇上沒有一點對不起父親的地方。”上皇說:“你這是胡說八道,唐難道是他秦王一人打下來的?”皇後說:“父親,人應該知道感恩,你依靠秦王得了天下,卻想改立他人做皇嗣。”後如此直截了當的說話,一改往日賢良淑德的模樣,這給上皇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陰影。發生在大安宮的事情,很快驚動了皇上。他沒有,做任何事情隻是在大內靜靜的等候皇後歸來。見到皇後之後,皇上說:“父親怎麽樣了?”皇後說:“聽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父親勸陛下殺掉房喬這件事情絕對沒有發生過。”皇上說:“大丈夫敢作敢當,當時我隻有兩個選擇,一個被殺,一個殺人,我並沒有做錯。”


  皇後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相對於陛下所取得的文治武功,玄武門之役實在是微不足道。”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堅定,而上皇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逼迫皇上殺掉房喬這件已經不可行了,很明顯為了維護房喬,他們不惜和自己撕破臉。不過等他冷靜下來之後,反而替皇上感到欣慰。身為天子,能夠如此的捍衛自己的臣子,也是很不容易的。夜已經深了,上皇一個人在空曠的宮殿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淒冷。從來到大安宮之後,他時常想起自己作為天子的那段時光。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讓他難以忘懷。像許多皇帝一樣,上皇自視甚高,當好消息接踵而至的時候,上皇常常在心裏想,如果自己是皇帝,一定做的比現在更好。而皇上的很多做法變相的支持了上皇的這種想法,隻要皇上和上皇一起出現的場合,皇上總是說:“朕之所以能取得這麽多成績,完全是因為父親的教誨。”


  按說上皇要殺房喬這樣的秘聞,外麵的人絕不應該知道。可是從古到今一直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消息就已經泄露了。外麵的人都知道上皇要殺房喬,當時有的人支持殺掉房喬,覺得父子之情比什麽都大。而有的人則堅決反對那麽做,認為殺掉房喬是支持上皇作孽。遊戲晃晃悠悠就傳到了吐穀渾,慕容伏允非常的高興,說:“如果能夠殺掉房喬,實在是再好不過了,這個人真是非常的可惡。”天柱王說:“既然是上皇想要那麽做,想必是玄武門之役的傷疤還沒有愈合,實在是太好了,我們應該極力促成這件事。”慕容伏允說:“說說吧!有什麽好辦法可以幫助上皇完成心願。”天柱王說:“這的確比較難,我聽說皇後為此說了很多傷上皇的話。”


  慕容伏允說:“真有這回事嗎?如果有,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就讓人到處散布消息,說皇上忤逆上皇,還慫恿皇後辱罵自己的公爹。”總而言之,他們想出了很多惡毒的話來攻擊皇帝皇後夫婦。在細作們精心運作之下,一時間京城內外流言四起。當時的房喬完全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他也幾次上書請求致仕,可道德君子們並不滿意,他們嚴厲的斥責房喬,表示如果你真的對皇上忠心,那就應該自己主動自盡,不讓皇上為難。皇上立刻下令將散布這種觀點的道德君子逮捕入獄,與此同時一再勸建成殺掉秦王的魏征,在此時變成了聖人。他們窮盡各種詞匯來美化魏征,相比之下,房喬幾乎成了邪惡的代名詞。這個時候長孫無忌出手了,說:“京城內外流言洶洶,因為有人吐穀渾有所勾結,妄圖離間皇室父子之情,折斷朝廷柱石。”沒想到他這麽一說竟然歪打正著,剛開始調查就發現了很多與吐穀渾方麵有關聯的證據。


  當這些證據被放在皇上麵前的時候,皇上立刻感覺到這件事是可以延續下去的。於是派人來到大安宮。調查有沒有跟吐穀渾有關的東西,不出所料,竟然從大安宮找到了很多跟吐穀渾有關的東西。一時間當時很多人都以為上皇與吐穀渾的人聯合在一起妄圖對大唐不利,雖然這件事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證據確鑿。上皇當時已經並住,一時糊塗一時明白。身邊的很多太監和宮女被下了大獄,慕容伏允說:“雖然目的沒有達成,可我還是感到非常的欣慰。”天柱王說:“可汗,我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而應該抓住機會大做文章,他們不是說我們跟上皇有勾結嗎?我們就幹脆承認,然後我們以上皇的名義發一道文書,要求皇上退位。再由上皇指定一個人繼承大統。”慕容順說:“父親這件事情極為不妥。”天柱王說:“我們怎麽能錯過這麽好的一個惡心他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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