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焚硯觀海
日子眨眼而過,在雲淺夕忐忑赴房玄逸七十壽辰宴的情緒裏,這一天終於來了。
因著前一晚雲淺夕太過緊張,纏著墨景翼說了大半夜的話,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致使老爺子壽辰當天便有些起晚了。
醒來後趕緊沐浴洗漱,甚至還特意給衣服熏了香,就差齋三日焚香祈禱了。
匆匆忙忙出了門,慌亂間問丫鬟:“皇上呢?”
她打從醒來就沒見墨景翼的人。
丫鬟道:“陛下今日有事要忙,天方亮便出去了。”
雲淺夕狠狠的一甩轎簾,咬牙道:“早不忙晚不忙,用得上你的時候倒是不見人了。”
可事已至此,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是刀山火海雲淺夕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因著是給房老先生祝壽,雲淺夕便做尋常人打扮,轎輦也是最平常的,身邊連個丫鬟都沒帶。事實上除了必要的時候,她都不喜歡端著皇後的款,走到哪都是平常百姓樣子。
轎輦一路疾馳,將將趕在壽宴開始前到了房玄逸的住處。
此處遠離城市,是在湖中獨立出來的一個小島。曲折蜿蜒的石板橋從路的這頭直通湖心島,沿途環水波光粼粼,宛如世外桃源。
雲淺夕走過石橋在門口駐足。
書童有禮的站在門口接待客人,收下拜帖由其他書童引路。
接過雲淺夕遞過來的拜帖後,眼中驚豔一閃而過,隨即有禮的對她施了一禮,謙和的道:“原來是西夫人,失敬失敬。我家主人已經恭候多時,裏麵請。”
書童懂事的沒有道出她的身份,想來是房老先生吩咐過。這正合了雲淺夕的心意。
雲淺夕會心一笑微微頷首,跟著引路書童往裏麵走。
房老先生無愧為文壇泰鬥,所居院落古樸而寧靜,全院不見任何金玉雕飾。將一進門便見一塊巨大的奇石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焚硯觀海”。
雲淺夕雖不懂書法,可從這幅字裏卻能強烈的感覺到寫字之人狂放之氣。她不由問道:“這是誰的字?”
書童回道:“這四個字是我家先生親自寫的。”
雲淺夕頷首,低聲道:“焚硯觀海,可是有何寓意?”
能受邀來到此處之人不是文壇新秀便是德高望重,像她一般連這話都問的出來的,恐怕還是頭一個。
書童一頓,隨即毫無異色的有禮回道:“先生說詩書才學在心不在筆,若胸有丘壑不必落於筆墨上。悟透了便可坐觀滄海。”
雲淺夕豁然開朗,呢喃道:“房老先生果然通透,大有‘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瀟灑。”
書童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雲淺夕。
雲淺夕被看的一愣,笑問:“怎麽了?”
書童半晌才回神,低聲道:“無事。早聽聞西夫人驚豔才絕,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雲淺夕反應過來是她隨口說的那句蘇軾所作的詞的緣故,便心虛的擺手:“你誤會了……”又覺得解釋來解釋去麻煩的很,便索性笑道:“見笑見笑。”
書童不再多言,一路引著雲淺夕走進正堂,便施了一禮退了下去。
雲淺夕邁步走了進去,正堂早已坐滿了人。放眼望去一色的風流才子,或是品評牆上掛的書畫或是扇著扇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談論著什麽。而她,是唯一一個女子。
見她進來,堂裏的人忽然安靜了一下,向她行“注目禮”。目光中或是探究或是好奇或是輕視,不一而足。
雲淺夕本來就緊張,驟然成了焦點,便不由得有些尷尬。
她幹笑著對大家點了點頭,隨即便以手虛虛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便裝作無事一般也去牆邊找了副畫品評。
然而牆上的畫再好,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與其說是品評倒不如說是麵壁思過。
正裝模作樣間,便聽身後響起一聲低語:“姑娘真有眼光,此畫乃前朝書畫大家米甫的真跡。”
雲淺夕回頭,見一白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後,手指搖著紙扇,端的是風流倜儻的款。
她微笑道:“閣下是……”
男子微微一笑,謙和道:“在下碧雲齋曹仲。”
雲淺夕禮貌的笑笑,頷首道:“原來是曹公子,久仰久仰。”
心裏卻一萬個問號,碧雲齋什麽地方,飯館嗎?曹仲又是誰,咱倆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