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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避子露餡

  我哪敢說實話,趙榮羨這混賬,即使上輩子對我百般刻薄,可有一日曉得我背著他吃了許多避子湯之後,幾乎是雷霆震怒。


  倘若如今讓他知道了,還不曉得要鬧出什麽亂子呢!


  迎上他溫柔的目光,我的心裏一時有些發虛,“沒什麽,就是昨夜幫著母後歸置禮物的時候受了些風寒,隨便喝一些藥就好了。”


  我幹笑著,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


  許是我顯得太過真誠,趙榮羨輕而易舉的就信了。


  他的眉心皺得更緊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納悶兒道,“昨夜還好好兒的,怎麽今日就染了風寒了,一會兒叫禦醫替你瞧瞧。”


  “不必了王爺,妾身已經找大夫瞧過了……”我心頭一緊,這要是真叫了禦醫來看,必然會戳穿了我的謊言。


  趙榮羨不懂醫術,禦醫可是懂的,禦醫們都害怕趙榮羨,自然不敢同他說謊話。


  如此一來二去的,很快就得叫他發現我這碗裏的藥是避子湯。


  我滿麵真誠的看著趙榮羨,又端直了身子,讓他覺得我的氣色很好。


  趙榮羨依舊眉頭深鎖,看了一眼圓桌上的藥碗,又十分懷疑的問我,“你當真看過大夫了?是哪個大夫?我怎麽沒有瞧見?這藥管用嗎?”


  趙榮羨連連發問,滿麵關心,關心的我這心裏更加發虛了。


  我淺笑著,繼續說謊道,“王爺你一大早就去前廳同太子說話了,妾身想著這等小事,也就不必告訴你了。”


  “你倒真是變了很多……”趙榮羨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低聲咕噥,說我以前生個小病都要鬧得人盡皆知,就生怕他不知道似的,如今怎麽就變得這樣遮遮掩掩了。


  趙榮羨身為一個做過皇帝的人,他的疑心病從來都很重。


  我被他說得莫名心虛,生怕他下一刻就要將我戳穿。


  可是最後,他也沒有說什麽,一切還是像從前那樣平靜。


  要說不平靜的,那就是皇後那等事了。沒有兩日,皇後果然鬧騰著說是壽辰收到的禮物少了許多,就連皇帝特地賞賜給她的一套寒玉棋子,上百顆東珠也都不知所蹤了。


  丟的都是些體量不大的,卻偏偏都是極為名貴的,籠統加起來,竟是足足一萬兩白銀。


  於是宮裏就炸開了鍋,把所有與這些禮物相關的人員都湊到了一處,也包括我在內。


  一個大早的,我瞌睡都還沒能醒,就硬生生被人給拽進了宮。


  偌大的立政殿裏,皇後一本嚴肅的坐在上頭,皇帝亦是皺著眉頭坐在旁邊,看起來不太耐煩。


  “老四家的,壽辰那一日,本宮的禮物都是由你清算,你可有什麽想說的?”皇後冰冷著一張臉,看著我的目光頗為失望,好似就等著我迷途知返,自己告訴她是我拿走了她的禮物一般。


  她身邊的文清雪更是陰陽怪氣的附和她道,“姑母,當日就唯有侄女和四表嫂一齊清算,後來回去侄女身子不太舒服便自己先走了。再後來的事,侄女也都不知道了。當日屋裏幫忙的宮人們可都是瞧得清清楚楚。”


  嗬嗬,這不是赤裸裸的說我順走了壽禮嗎?

  我這剛進門,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呢,這姑侄兩個就一唱一和直指我偷了壽禮。


  看來,皇後還真是被趙榮羨給氣極了,竟是連前戲都懶得做了,竟是這樣急不可耐的就想屈打成招。


  不過,她們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逼我承認,想必已經‘查’過了。


  這倒也好,省的我平白無故的挨了一頓打,上輩子為著逼供,我的一雙手都險些給夾得廢了,後來若不是太子心軟,向皇後求了情,我怕是連命都要保不住。


  想起那專心的痛,我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我冷冷的掃了文清雪一眼,好笑的問她,“文小姐這意思……是想說那東西是我拿走的不成?”


  許是見慣了我平日裏低眉順眼的樣子,文清雪頓時一怔,結結巴巴說,“我……我隻是實話實說,四表嫂何必這等陰陽怪氣的。”


  “文小姐這話過了,我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照著文小姐這樣說,那我還可以說文小姐鬼鬼祟祟提早離開,也頗有嫌疑呢!”說著,我立即向著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後叩了一禮,從容道,“父皇母後,兒臣絕對不敢私拿母後的壽禮,還請父皇母後明察。”


  皇帝依舊是那副不耐煩的神色,皇後則是長長的歎了口氣,看著我的眼神頗為失望,沉聲道,“老四媳婦兒,本宮本想給你個機會的,豈料你卻死不悔改!來人!帶上來!”


  皇後話音剛落,沒有一會兒,幾個婢女就被帶了上來。


  一如上輩子那般,一上來她們就一口咬定是我拿走了皇後的壽禮,說的情真意切,真情實感,弄得好像她們確實眼見為實一般。


  這要換成上輩子,我早就嚇得哆哆嗦嗦,不知所措了。加上上輩子趙榮羨總是咒我死,惹得我覺得他根本不會救我。


  可這輩子,我都明白皇後在想些什麽,也曉得趙榮羨定然會救我。


  於是我格外冷靜,我嘲諷的笑看著那一堆裝模作樣的宮人,反問皇後說,“依著母後的意思,是寧肯相信這些奴才,也不願意相信兒臣?”


  “老四的媳婦兒,本宮以為你隻是出身低微了些!不想你的人品竟也是如此輕賤!當初,當初就不該讓老四娶了你!都怪我糊塗啊……”皇後一頓痛心疾首,似多麽不願意一般,抬聲道,“來人啊!搜!”


  “慢著!母後,兒臣到底是堂堂的王妃,倘若今日就這樣讓一群奴才搜了,皇家的顏麵何在?”我抬高了嗓音,目光一轉,冷悠悠的看向文清雪,為難又憤恨,“文小姐,有些話,我本不願意說的,可誰知道,你竟是如此不知悔改,竟還讓一堆奴才這樣汙蔑我!”


  “你在說什麽?你什麽意思?”文清雪被我突如其來的汙蔑弄得一懵,頓時就惱了,怒氣衝衝的衝著道,“你是想說那壽禮是我偷的?”


  彼時,皇後也有些傻眼了,但是很快,她的眼睛裏就燃起一絲防備,強作公平道,“你說下去……”


  “姑母!”文清雪狠狠一跺腳,氣得咬牙切齒。


  皇後狠狠瞪了她一眼,她這才不情不願的消停下來。


  我微微看了文清雪一眼,一字一句,“回母後,其實壽辰那日,文小姐離開之後,父皇賞賜給您的寒玉棋子就不見了,連帶著還少了好些珠寶。後來兒臣身邊的杜媽媽說,那日瞧見文小姐鬼鬼祟祟的。兒臣想著文小姐興許隻是一時貪玩兒,興許玩兒夠了她會還回來,這要是說了出去,毀的還不是您娘家的聲譽,故而也不敢多說什麽。可誰知道,都這麽些天了,她竟還沒能還回去……”


  文清雪哪裏想得到我會倒打一耙,還編得有理有據的。


  縱然她算是個聰明人,卻根本來不及反應,當下就暴露了本來明白,暴跳如雷的對著我大喊大叫,“你……你這賤人,你胡說!那杜媽媽的是你身邊的人,她說的話怎麽能信?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偷的,你們這等賤戶出身……”


  “雪兒閉嘴!”文清雪的話還未說完,皇後忽然一個巴掌扇過去,啪的一聲,響亮極了。


  “陛下麵前,豈容你放肆!”皇後狠狠瞪了她一眼。


  文清雪滿目不甘,卻不敢再繼續說下去,隻哭哭啼啼的對著皇帝道,“陛下,她胡說,臣女沒有……”


  “有沒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我馬上打斷了她,向著不太耐煩的皇帝恭敬道,“父皇,您英明公正,請您明察秋毫。”


  本來過去皇帝是很護著皇後的,可如今冒出個文才人,皇後膈應壞了,同皇帝的關係也疏離了一些。


  皇帝眼珠子轉來轉去,深深的看了皇後一眼,一拍手道,“好,就依老四媳婦兒說的,搜!都搜!省的旁人說咱們偏心了誰……”


  文清雪在一邊兒哭哭啼啼的,死命辯駁說她沒有,一個勁兒的說我汙蔑她,還說要是沒有搜出來,必要我給她賠禮道歉。


  皇後斷定了我不曉得她在背後做了手腳,怒斥了文清雪的同時,也說什麽要公正。


  “陛下,搜到了……”一個時辰之後,負責搜查的侍衛抱著一個包袱走了進來。


  嘭的扔在地上,藍布散開,寒玉棋子,和氏璧,還有好些小件兒的寶貝。


  那散落了滿地的珠寶,不是皇後丟失的壽禮又是什麽?

  皇後眼中頓時一亮,臉上卻故作痛心,指著那些珠寶說,“這……這還真給搜出來了……”


  “姑母,我就說了,定是她拿走的!”文清雪滿麵委屈,與此同時一副沉冤得雪的得意,更是一副斷定了東西就是從四王府搜出來的自信篤定。


  皇後更是滿意極了,估摸著下一步就要把趙榮羨喊過來問話,問他是怎麽管我的。趙榮羨定然是要大喊冤屈的,到時候皇帝便要連趙榮羨的氣一起生了。


  皇後再在旁邊吹一些枕邊風,說什麽我這孩子看著也不是那般的人,怎麽就幹出這樣的事,怎麽想怎麽奇怪,緊接著就得再尋個奴才來汙蔑說什麽聽到是趙榮羨讓我這麽幹的。


  這倒是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她還得順著這個奴才繼續扯下去,問趙榮羨拿那麽多銀子做什麽,然後借機查王府的來往賬目,進而再扯出趙榮羨私養精兵一事。


  到時候,皇帝哪怕知道是皇後有心算計,可單是趙榮羨私養精兵就能讓他勃然大怒。


  皇後就是皇後,好算計啊……


  抬頭對上皇後痛心又自信的目光,我依舊裝得渾然不知,十分委屈的詢問侍衛,“敢問,這東西是打哪兒搜出來的……”


  “是……”侍衛看了一眼皇後,又看了一眼皇帝,滿麵為難。


  “既然搜了就是要查個真相的,省的平白汙了人的清白。”皇後滿麵自信,站在她旁邊的文清雪眼底裏更是顯而易見的笑意。


  瞧見她們兩個人這般神情,侍衛一時之間更為難了,他惶恐的看了皇後一眼,磕磕巴巴道,“回陛下回娘娘,這包袱…是從國舅府裏搜出來的……”


  “這……這不可能……”文清雪一震,不敢置信。


  皇後更是如遭雷擊,驚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驚了片刻,她驀然驚醒,忽然一個大耳刮子就飛到了文清雪的臉上。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竟然做出這等偷雞摸狗的事來,還敢汙蔑四王妃!好大的膽子!”


  “來人啊!把文清雪拖出去杖責三十大板,閉門思過一年……”


  文清雪還沒明白過來,整個人就給拖了出去,她哭天喊地的說她沒有,卻被皇後命人捂住了嘴。


  皇帝想來本就不太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眼見有個結果了,這便要轉身離開。


  離開之前,還把皇後斥了一頓,叫她管好她娘家的人。


  皇後此刻完全傻眼了,可接下來還有讓她更傻眼的,因為沒有一會兒就有密報稱國舅私養精兵。


  皇帝聽了之後大為惱火,立刻命人徹查,這一查下來可不得了。


  不僅查出了國舅養精兵,最要命的是這些養精兵的銀子還大都是從皇後口袋裏出來了的,再加上壽禮一事,皇帝一氣之下竟說要下旨滅了文家九族,還說要廢了皇後。


  皇後哭哭啼啼一番,又是請罪,又是說自己不知情,最後還談上了夫妻情……


  總歸,最後的結果就是文國舅被腰斬,文家所有的男丁幾乎誅殺,女的發配為奴,除了宮裏的文才人,竟是無一幸免。


  文皇後雖然保住了後位,卻幾乎是斷臂自保。


  文皇後大受打擊,整整病了半個月。


  趙榮羨趁著此時,在皇帝跟前得了臉,一下躥出了頭,惹得好些官員竟是主動上門想要將女兒許給趙榮羨做側妃。


  杜媽媽見了這等勢頭,可給愁壞了,尤其趙榮羨這幾日忙得幾乎沒有怎麽過來吃飯,她便更愁了。


  “王妃,不是我說你,你那避子湯早該停了……”杜媽媽替我拆去頭上的簪子,惆悵道,“王爺如今勢頭正好,不知有多少高門顯貴的想要主動攀親,你說你這要是沒個孩子,這往後的事可不好說。”


  我知道,她是怕有朝一日趙榮羨真的娶了側妃進門,我這等低賤出身的正妃便要地位不保了。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到底如今我與趙榮羨還算是相敬如賓,倘若能有個孩子,一家三口也算是圓滿了。


  可是……一想到上輩子那碗毒藥,我又絕了這個念頭。近來趙榮羨的對皇後的算計,也叫我不寒而栗。縱然……這一回我為了自保幫著他算計了皇後,可我這心裏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我甚至不知道,有朝一日趙榮羨會不會算計我,我也愈發害怕,有朝一日走了上輩子的老路。


  我搖了搖頭,淡淡道,“行了杜媽媽,你別說了,有些事我自個兒心裏清楚。倘若王爺當真容不下我了,哪怕我有了孩子,將來也隻會在旁人的名下撫養……”


  杜媽媽知道我的性子,於是便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滿麵愁容的替我卸妝。


  趙榮羨過來的時候,我正打算歇下,不知是不是近日太忙,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阿歡,本王有話問你。”我抬頭正要問他今日怎麽有空過來,趙榮羨忽然朝我走了過來,他的身上帶著淺淺的酒味兒,一張俊臉嚴肅冰冷。


  他這又是怎麽了?進來他很是春風得意,不該是這副神色的。


  我惹他生氣了?


  我滿腹困惑,他卻已經坐到了我的身側,眼底裏寫滿寒霜。


  “王爺,您這是怎麽了?”我被他看得一時有些害怕。


  趙榮羨沒有說話,隻是冷著一張臉,靜默的看著我。


  我招他惹他了?


  我心裏更加莫名其妙了,一下子有些不耐,“王爺,您喝酒了?”


  “阿歡,本王問你,你心裏是不是還恨著我。”趙榮羨忽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他的聲音聽上去平靜如水,可他捏著我下巴的手卻在暗暗使勁兒,捏得我生疼,我甚至覺得下一刻我的下巴就要被捏碎。


  我疼的厲害,被他這般莫名其妙怒火,弄得一頭霧水。


  他莫不是先前都是騙我的?就為著騙我心甘情願的幫他算計皇後?他莫不是……


  我的腦海裏瞬間蹦出千萬種念頭,我甚至在這一瞬間想起了他曾經因為我與表哥‘私通’,險些掐死我的畫麵。


  我被他捏的又疼又懵,疼的我眼淚都出來了,我慌忙的想要撥開他的手,可他絲毫也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反而幹脆捏上了我的脖子,一字一句道,“說,你是不是還恨我?是不是還想著跑?”


  他……他不會想掐死我吧?他這是要過河拆橋嗎?他先前待我的好全都是假的?

  我連連發問的同時,更是害怕到了極致。


  “我……我沒有……”


  “沒有為什麽喝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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