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姑來了
文隊長可不是吃素的,幾個大步就走了過來,瞪著曹文壽訓斥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滿嘴噴糞,就你這德行,十裏八鄉有誰不知道,你盡管去告,能告下來我這個隊長讓給你當!”
曹文壽再蠻橫,在頗有威望的文隊長麵前,也還是有顧忌,尤其是文隊長又把曹翠英的事拿出來說。
“有空就好好管管自己的閨女,人家木匠嫁個閨女,你在這裏瞎吵吵啥?人家有爹有媽,彩禮錢憑啥給你?人家一家人不要彩禮咋了,人家願意怎麽是人家的事,輪的到你在這裏胡攪蠻纏?”
“曹老三我告訴你,滿丫頭跟冬來叫婚姻自由,受國家保護,你從中作梗,你就是觸犯了國法,可以抓你去關大牢!”
到底是沒見過多少世麵的農村人,曹文壽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悻悻地低下頭。
“嫁女兒要彩禮,天經地義……”
“別人家的天經地義,關你什麽事?”文隊長又懟了他一句。
曹文壽不甘心,一指曹小滿,“那她還潑了我一身水……”
“你活該!是我,我也潑!”
“那我就這麽算了?被欺負的是我!”曹文壽瞪圓了眼睛。
文隊長不耐煩了,“那你想怎麽著,非要逼人家去告你破壞人家婚姻?”
曹文壽立刻閉嘴不說話了,但那陰狠的眼神還一直落在曹小滿身上,恨不得扒她肉似的。
文隊長隻想盡快息事寧人,把曹文壽往外趕,“都是自家人,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趕緊走了!”
曹文壽明顯不服,但也不敢再撒潑,磨磨蹭蹭地不想動。
曹小滿見此冷笑了一聲,大聲說道:“還有一句話我今天要當著大家的麵說,我曹小滿六月初六就要跟楊冬來訂婚了,以後要是我再聽見有人說他是野種,我就叫他全家都變成野種,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楊冬來之所以一直說不上話,就是忌諱自己的身世,每當被三伯家的人罵野種的時候,就打心眼裏覺得矮人一頭,對他們也就百般包容。
但有些人,你越是忍讓,他就越是得寸進尺,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疼。
這也是曹小滿最心疼楊冬來的地方,前世他一輩子都小心翼翼,忍氣吞聲,連聰明才智都要小心的隱藏起來,生怕把曹家的孩子比下去,最後被害慘死。
她曹小滿重活一回,打定主意要讓他恣意地活一場,誰拿他身世說話,她跟誰急!
曹文壽被文隊長督促著走了,看熱鬧的也散了,隻剩曹文福還無可奈何地歎著氣,對曹小滿說道。
“你說你非要跟你三伯杠什麽?”
曹小滿嘟起唇,“本來就是他無理取鬧,我還說不得了!”
曹文福皺起眉頭看了她兩眼,又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白春蓮的心思隻在她有沒有被曹文壽打到,上下左右地打量著,被她再三保證沒事之後,也隻輕輕勸了一句。
“以後別跟你三伯硬來,媽怕你吃虧。”
曹小滿嘿嘿一笑,“您放心,您閨女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
視線掃到楊冬來,他的眼神複雜極了,又是擔心又感動的樣子。
“是不是很感動?”曹小滿湊上去笑眯眯地問。
楊冬來抿了抿唇,“你不該為了我跟三伯吵架的。”
曹小滿不滿地嘟了嘟唇,“他本來就討厭,我忍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欺負我可以,但他欺負你就是不行!”
楊冬來又驚喜又感動,問道:“小滿,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曹小滿偏頭想了想,回答:“因為你好啊!”
“我哪兒好?”
“對我好啊!”
楊冬來永遠都記得,她現在的樣子,嬌俏地說他對她好。
他在心裏默默地想,自己到底哪裏對她好了?反思之後,竟然找不出一點來,於是下定決心,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什麽事,都一定要對她好!
曹文壽來鬧了一場,什麽便宜沒占著,反倒吃了虧,他把這一切都歸咎在了曹翠英身上,覺得要不是因為她做了醜事,被人捏住把柄,他也不至於被曹小滿擠兌的那麽狼狽。
於是,那天過來,幾乎每天都能聽到曹翠英壓抑的哭聲,曹小滿對此隻笑了笑,她現在忙著呢,訂婚宴馬上就到了,消息已經放下去了,日子也一天天臨近了。
就在訂婚宴的前兩天,楊冬來去了一趟縣城,騎回來了一輛自行車,這消息立刻在村裏炸開了鍋,村裏人紛紛跑來看稀奇,熱鬧極了。
曹翠英現在基本上都不出門了,但聽到下麵曹小滿家說的熱鬧,也忍不住站在自家屋角往下望,見楊冬來拿自行車馱著曹小滿回來,眼睛都嫉妒紅了。
憑什麽好處都讓曹小滿占了,自己卻要天天忍受爹媽的打罵,在村子裏也抬不起頭來。
她壓根沒反省自己的錯誤,一味的激發內心嫉妒的火苗,在心裏暗暗罵曹小滿,她今天的一切都是曹小滿害的。
曹小滿馬上就要跟楊冬來訂婚了,她過的這麽慘,曹小滿憑什麽能幸福?
曹翠英氣得咬牙,略一盤算,趁著村裏人都去看熱鬧,自己偷摸走小路出了向陽村。
這些曹小滿自然是不知道的,楊冬來正鬧著要教她騎車,她前世連駕照都考了的,更別說自行車了,但重來一回,曹小滿不知道還會不會,就答應學習。
不想她一上車,熟悉感就來了,裝不會讓楊冬來扶了兩圈,自己就騎著轉圈了,楊冬來連連稱讚。
訂婚宴這天,曹小滿一大早就開始梳妝打扮,穿上了剛打的新衣裳,還給自己簡單化了個妝,看著鏡子裏自己年輕的臉,曹小滿有點恍惚。
她終於要跟冬來在一起了,過了今天,就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了!
就在她對著鏡子笑的時候,外麵傳來了說話聲,有人來了。
這麽早就到了,應該是自家的親戚,曹小滿連忙掀開門簾出去,可一見到來人,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沒想到,最先到的不是她期盼的舅舅舅媽,而是她二姑曹文秀一家。
姑父黃永發表情一言難盡,表哥黃家興依舊是一張清高的臉,而那個大她一歲的表姐黃芝蘭,此刻對著她卻是一臉的嫉恨。
二姑曹文秀嘛……永遠是那副高高在上,派頭十足的表情。
一家人全到齊了,但是兩手空空,麵對白春蓮熱情的招呼,也是那一副誰欠了他們家大米一樣的便秘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砸場子的。
曹小滿的心沉了沉,但看在今天是個好日子的份上,擠出個笑臉迎上去以此喊人,打招呼。
喊道黃芝蘭的時候,隻見她嫌棄地上下打量了她兩眼,輕蔑地說道:“你這是什麽打扮?你就打扮的這麽土裏土氣的跟冬來訂婚嗎?”
說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是耍了什麽心眼,讓冬來哥上了當,要跟你訂親?你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配得上他嗎?”
黃芝蘭上輩子就高傲了一輩子,明明自己也是農村人,卻死活要裝出一副城裏人的高貴感,說親的時候高不成低不就,拖到三十歲了才找了個城裏人嫁了。
她婚後過的並不幸福,但她卻還是要強了一輩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優越感,一輩子都對曹小滿冷嘲熱諷的。
她倆上輩子水火不容,曹小滿也不指望這輩子能跟她化幹戈為玉帛,黃芝蘭這人她清楚得很,有紅眼病,被嫉妒心蒙蔽了一輩子。
重來一回,黃芝蘭也仍然沒讓她失望,今天穿的比她這個準新娘子還隆重,穿著一件嶄新的花布襯衣,又黑又粗的大辮子垂在胸前,她也化了妝,小嘴兒塗的叫一個紅,活像喝了血似的。
重要的是,前一秒還在擠兌曹小滿的黃芝蘭,一見楊冬來從堂屋那邊出來,小臉一下子就紅了,整個人變成了嬌羞的小姑娘,嬌嬌俏俏地喊他。
“冬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