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逼瘋
宋舒雲慢悠悠的走到老宋家的門口，二花上前去敲門，敲了好半天才聽到裏麵隱約傳來的咒罵聲。木門被打開，那婆子見門口好些個人有些愣了，尤其是看到穿著華貴不凡的宋舒雲，將咒罵的話咽了下去，有幾分畏縮的問道：“你們找誰啊？”
還不等二花回話，院裏正帶著孩子玩的宋博媳婦從縫隙中看到了宋舒雲，連忙扯著笑走了過來：“原來是堂妹來了，快請進，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話說你是怎麽找到這來的？”
宋博媳婦笑臉相迎，宋舒雲莞爾進了院子，看了一眼這小院，被收拾的還不錯。宋博媳婦可是巴不得宋舒雲來呢，她可是知道的，家裏之所以能進城過上好日子，全靠這個堂妹。如今家裏日子又不好過了，沒準說說好話還能從她手裏撈筆銀子出來。
“快坐快坐，你們這些沒有眼力見的，還不去倒杯茶來？”宋博媳婦一改往日對宋舒雲鄙夷的態度，滿是討好，宋舒雲對此也隻是笑笑，坐在藤椅裏看著她忙活。
宋舒雲來了，很快老宋家的人都出來了，尤其是宋大伯眼裏滿是算計，不等宋舒雲喝口茶，就搓著手笑道：“好侄女，這次來沒帶什麽東西？”
二花習慣了這家人的嘴臉，倒是香絮有些意外，但還是將震驚藏得仔仔細細。
宋舒雲端著茶杯，茶水上漂浮著茶葉渣子，她略微看了一會兒，將茶杯往二花手裏一遞，道：“是有東西，就是怕大伯您不喜歡。”
宋大伯一聽有東西當即嘴咧到了耳根處，在他看來這個侄女有的是錢，帶來的東西肯定也是好的，故而笑道：“哪會不喜歡啊，快把東西給你伯母吧。”
宋舒雲仍舊氣定神閑，慢悠悠的說道：“不急，且等等就能看到了。”
宋奶奶站在遠處皺著眉頭，總是覺得不對勁，宋舒雲透過人群和她對視，眼中滿是意味不明。
“那個先不管了，最近你奶奶身子不好，你再給我些銀子買藥用。”宋大伯更著急要銀子，隨口編了個理由。
宋舒雲輕笑了一聲，問道：“大伯，我可是聽說宋宏在這兒。”
此話一出，院子裏的人都愣了，他們把宋宏藏得嚴嚴實實，宋舒雲怎麽可能知道呢？尤其是大伯母，她是最心疼兒子的，一下子就害怕起來。
宋大伯再傻這會也反應過來了，“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沒什麽，當初你們說了，宋宏一事可大可小，我給你們拿銀子，讓你們把宋宏的事情解決好，可顯然你們並沒有處理好，那我隻好親自來善後了。”
宋舒雲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唯唯諾諾的樣子，反而身上有那麽幾分和楚天玨相似的氣場。
“你做了什麽！你到底做了什麽？”大伯母聽聞她這話滿是慌張害怕，忍不住的高聲質問，再看宋舒雲一臉的雲淡風輕：“衙役很快就會來了。”
宋奶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指著宋舒雲說她狠毒，大伯父高聲嚷嚷著：“你個混賬東西，那是你親堂哥！”
“堂哥？是啊，你不說我還忘了，從小把我打得鼻青臉腫的人，是我的親堂哥啊。”宋宏也好宋博也罷，還有暫時被收押的宋嬌，那都是以欺負她為樂的。不隻是她，還有哥哥弟弟們，也都被欺負過。
宋大伯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倒是宋博媳婦一見沒了銀子還有可能被連累，頓時氣急敗壞，大罵道：“你個蛇蠍心腸的人，你就想毀了我們一家！呸，攀高枝的東西，你……”
宋博媳婦忽然沒了聲音，不止其他人，連宋舒雲都覺得奇怪，再轉眼便看到了剛進來的楚天玨。宋博媳婦失了聲音又驚又怕，揮著手就要上前，被跟著而來的禦寒直接扭著胳膊按在了地上。
宋博見此大怒，卻也知道楚天玨是惹不起的人，旁邊的孩子見此大聲哭喊，整個院子裏都亂成了一鍋粥。
門口還有街坊鄰居出來圍觀，宋大伯覺得沒臉，咬牙切齒的瞪著宋舒雲，“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說了，我是來解決麻煩的。”宋舒雲臉上沒什麽表情，宋奶奶歪坐在地上，道：“我們可是一家人，你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也不管宋啟了麽？若他有個堂兄弟是逃兵，又如何在軍中立足？”
宋舒雲聽著她說這番話就覺得惡心，滿腦子都是卓韻夫妻的慘死，那是她血緣上真正的爺爺奶奶，原本她重生後的童年應該很幸福……
楚天玨見她壓著怒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而這時楚立也帶著縣丞和衙役來了。
“卑職封縣縣丞見過小侯爺。”滿院子的都震驚了，甚至圍觀的鄰居們也個個帶著驚訝，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位居然是小侯爺，與他們而言，小侯爺是高高在上的，是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的人。
楚天玨擺擺手，道：“該說的應該都跟你說明白了。”
“是是，卑職聽聞此處藏有逃兵，特來搜查。”說罷，縣丞一擺手，衙役們便開始搜院子，最後把一直藏在屋內不敢露麵的宋宏押了出來。
宋宏渾身抖得厲害，連聲喊道：“爹娘奶奶，救我！快救我！當初你們逼我參軍，如今出了事為何不保我？”
宋奶奶自覺對不起孫子咬咬牙，站起身說道：“宋宏縱然有罪，可她知而不報，而是罪加一等！”她指著宋舒雲，決意要把宋舒雲拉下水，隻有這樣才能救宋宏。
縣丞一愣，看小侯爺的站位便知那位姑娘是他惹不起的，門口又全是百姓圍觀，他是左右為難，楚天玨眉頭一挑，道：“私藏逃兵數日，的確罪責重大，這滿院子的人都知情不報，要我說都抓進去算了。”
縣丞也是驚訝，沒想到小侯爺是打算把這一家都整進去，那……他身邊的那位姑娘呢？
“不過請縣丞來，還是為了另一件事。”楚天玨話鋒一轉，楚立便上前接過話，道：“勞煩大人帶的驗屍結果可帶來了？”
縣丞連忙把東西遞給楚天玨，他看了一眼宋舒雲，似乎在問些什麽。
宋舒雲猶豫了一會兒，從他手中拿過驗屍結果的紙，一步一步走到宋奶奶麵前，將紙清清楚楚的放在她麵前，道：“你可還記得卓韻趙興這對夫妻？”
宋奶奶一臉茫然，宋舒雲冷笑一聲，忘了她不識字，更不會對知道他們當初臨時起意殺得人，姓甚名誰，故又說道：“那我換個方式問你，當初被你們活活悶死的那對夫妻，你可還記得？”
宋奶奶聽到這句話瞬間嚇得後退，嘴裏不停的反駁著：“什麽悶死的，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你怕什麽啊？我問過村子裏的老人，找到了你們當初埋那對夫妻的地方，把活人釘進棺材裏，這麽些年，你就沒怕過？你厭惡我，想送走我，想殺我，是不是因為我這張臉，越來越像你當初害過的女人？”
宋舒雲這話說得陰冷又步步緊逼，宋奶奶回想起當年種種，因為沒辦法殺了宋大成，所以隻能收養他，畢竟他身上還有些值錢的東西，把他養大還能為家裏賺錢，讓他娶妻生子，試圖忘記過去的一切。
他生了個女兒，那本來就是賠錢貨，不像他的兒子們可以繼續為家裏掙錢幹活，她不想讓他的女兒長大，可是那一日一日舒展的五官，越來越像她最怕的那個人，那個早就死去的人。她害怕，她恐慌，是那個人女人回來索命了！
眼前宋舒雲的臉和記憶重疊，似乎拍棺材的聲音就在耳邊，宋奶奶實在害怕極了高喊了一聲，人——瘋了。
“哈哈哈哈，有錢了，有錢了。”
宋奶奶開始說瘋言瘋語，宋舒雲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自己的不安，楚天玨見她的手發抖，上前拉住了她，隨即對著衙役指著宋奶奶道：“就算是瘋了也涉嫌殺人，帶走。”
縣丞反應過來趕緊讓人把她帶走，楚天玨始終拉著宋舒雲，轉頭繼續對縣丞說道：“宋大成是當年那對被殺害夫妻的兒子，這世上哪有讓人認賊作父的道理？”
縣丞一下子就明白了楚天玨要做什麽，當即道：“待卑職回去會將宋大成一家人從此戶人家上分隔開。”
楚天玨滿意的點點頭，又掃了一眼院中的人，說道：“宋宏一事，倒不用真的連坐這麽多人，小懲大誡，罰些銀子也就過去了。”畢竟讓他們在牢裏還得供飯，對他們而言是個好去處。
縣丞連連點頭，見楚天玨沒有別的吩咐了，將宋宏押走，一行人再度離開了。
宋大伯還沒有從母親殺人的事情中緩過來，倒是大伯母聽著兒子的呼救撕心裂肺。楚天玨也把宋博媳婦的啞穴解了，但是滿院子除了孩子的啼哭聲，再沒有別的動靜。
“奶奶她……到底也是把叔叔養大了的，即便當初做錯事，也不是不能原諒……”宋博哆哆嗦嗦的把話說完，眼下隻有他還顧著奶奶，宋舒雲看著他，道：“讓爹爹認賊作父二十餘載，縱容你們欺負我們這麽多年，你跟我談原諒？”
“我……我知道你有恨，可奶奶她畢竟年紀大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宋舒雲聽著這話，冷笑了一聲，得饒人處且饒人？
“放心吧，衙門很快就會把她放出來，兩條人命加上我和哥哥弟弟們的童年，我會一五一十的盡數還回去。你現在與其擔心你奶奶，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和妻兒吧。”
宋舒雲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去了，楚天玨在後麵跟著她，餘光掃了一眼宋博，這小子當年怎麽帶著一群人打宋舒雲一個人的場景，他可沒忘。
老宋家院裏一派狼藉，周圍的鄰居三五成群的站在門口指指點點，宋大伯踹著粗使讓她趕緊關門，隻是他們不知道，今天的事很快就會在整個縣城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