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霹靂手段
滄源集團就是一塊亮閃閃的黃金,從前握在狠辣的老江湖汪伯洋手中,無人敢有異心。現在汪總沒了,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在四周環視,他十七歲的女兒想伸手接過這塊金子,哪有那麼容易?從汪總過世那天起,幾大巨頭就已經緊鑼密鼓地轉移資金,先把公司掏成空殼再說。
以往汪盼盼仗著富豪千金身份高傲任性已經成了習慣,就像她對白鵬時不時冒出的「不識抬舉」四個字,並非有意辱罵,而是她內心裡的真實感受。高貴美麗的公主,能跟白鵬這樣的下層勞動人民微笑談話,已經是給了天大面子。
父親的突然去世固然令她哭到兩眼紅腫,可她還能頂得住,早晚能從痛苦中解脫,何況手下們眾星捧月的尊敬,以及白鵬令她身心暢快的按摩技藝,也是很好的安慰。
然而集團第一次高層會議上,就聽到了公司資不抵債即將破產的消息,哪怕把她家幾處房產賣掉也不足以償還債務,這一下子從根本上擊垮了高傲公主-——她不再是有錢人了!
剛指著分公司老總們罵了一句:「你們開的車一輛比一輛好,怎麼公司就要破產了……」她就臉色發白,軟軟癱倒。
「貼身保鏢兼私人按摩師」白鵬連忙躍上一步,攙住了盼盼,扶她坐回椅子上。
望著懷中甜美洋娃娃流淚崩潰的樣子,白鵬瞬間原諒了她所有的驕橫,心裡只剩憐愛。離夢神功的真氣透入她的經脈,三秒鐘之內,不動聲色將她紊亂的氣血導入正途。
然後白鵬退後幾步,繼續背手而立,旁人只知道他出於職責扶了一把小汪總,惟有盼盼本人感受大不相同。
她虛弱冰冷的身體驟然一暖,就如寒夜裡灌入一壺溫酒,而焦慮紛亂的頭腦居然也清醒許多,好像炎夏中飲下一碗山泉。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沒有通過耳膜,而是直接在她心裡響起:
「別怕,有我在,他們鬥不過你。你既然是學工商管理的,好好看賬,對比幾年走勢,有名堂。」
盼盼十五歲就念完高中去美國讀工商管理。而白鵬自己雖沒學過專業知識,但五百年前在血手幫做幫主,與善於貪污的老狐狸們鬥爭,看賬的經驗非常豐富,尋找異常蛛絲馬跡的能力出類拔萃,早就從複雜的表格里找出問題,這時用心音術提醒盼盼,卻不直接說出關鍵所在,是想試試這個驕傲小公主有沒有真實本領。
白鵬的初衷是來奪取滄源的,是參與爭食死屍的眾多禿鷲中的一隻,與下面坐著的呂、朱兩派沒有太大區別。不過白鵬畢竟是白鵬,憐香惜玉的本能漸漸佔據上風,如果汪盼盼真有能力守護住父親的基業,他就幫助盼盼奪回公司,自己得不到絲毫回報也無不可。當然,如果這小姑娘空有個漂亮臉蛋,是個繡花枕頭,那數億黑錢財富還是他自己拿走的好。
心音術的音色空靈渾厚很特殊,與白鵬本人完全不同,不知為什麼,盼盼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娃娃臉上的神色由悲傷惶恐轉為安慰平靜,最後甚至浮現一絲堅毅。
馮總等人直到這時才作勢關心小汪總,叫她不要過分激動,然後嘆苦經,說這幾年生意一直平穩上升,但油價升得更迅猛,成本一直增加,運費卻不敢漲價,否則怕流失大客戶云云。
幾位巨頭們也都站起身,象徵性地叮囑小汪總要注意身體,不可為老汪總之死悲傷過度。然後就迫不及待開始相互抨擊,說公司每況愈下都是對方的責任,建議小汪總將對方逐出公司。兩派人馬很快就劍拔弩張,雙方的隨從怒目而視,集團公司會議室大有變成黑社會戰場的趨勢。
白鵬的聲音再次迴響在盼盼心中:
「控制局面,繼續開會解決問題。他們都是你家的狗,大不了一腳踢出門,怕什麼?」
盼盼又回頭看了白鵬一樣,微微一笑,然後轉向眾人:
「別吵了!先讓我看看問題在哪裡!」
她再度起身,這次就從容了許多,指示馮總和米總監先將報表再翻回三年前,一頁頁詳查,從年度報表看到分季分月乃至一些細項的說明。
「這是什麼?」盼盼指著「營業外收入」一項問道。
眾人面面相覷,在座的都知道這一項的意思,惟有汪老闆的獨生女兒蒙在鼓裡。
米總監笑得有點勉強:「都是些不好明說的收入。」
「比如呢?」盼盼緊追不捨。
「譬如……」米總監忍不住撓了撓頭,求援般望著幾位老總,結果誰都不理他。最後他勉強舉例,「譬如有人托我們開**報假賬,付給我們高於法定稅點的錢,多餘的部分就列入營業外收入。還有……還有……」
盼盼不再聽他啰嗦,直接走到米總監連接投影儀的電腦前,滑鼠劃劃點點,拉出一條折線。
「看到沒有,我們的總業績是平穩的,利潤為什麼會出現心電圖一樣的折線?」她隨後將「營業外收入」全部刪除,折線立即變為平滑曲線。
她又站了起來:「各位叔叔,我做了董事長,實際上不懂事,還要請你們教教我,這一驚一乍忽高忽低的營業外收入是怎麼回事?還有季末都有的營業外收入,本季度為什麼是零?」
會議室暫時陷入沉默。
看他們都不說話,白鵬忍不住笑了笑:「汪總,顯然有人該拿的錢沒有拿出來,欺負你不明狀況。」
下邊的朱遠怒吼一聲:「集團高層會議,一個臭保鏢的也能插嘴?」
這回連他的死對頭呂茂才也忍不住附和呵斥白鵬,在應對小汪總的攻勢方面,他倆倒是擁有相同立場。
汪盼盼被「心中的聲音」鼓起了勇氣,再加上一貫的嬌蠻脾氣發作,小嫩手往桌上狠狠一拍:
「你們閉嘴!董事長是我,誰有資格發言,輪不到你們判斷!」
朱遠頓時臉色漲得如同紫茄子,拳頭捏得格格作響,卻不好發作。
然後盼盼轉向白鵬:「小按摩師,你繼續說。」
白鵬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袋,拋到盼盼面前:
「汪總親自來邀請我幫滄源做事的時候,在我住的小地下室里給了我這樣一個袋子,具體什麼意思,在下才疏學淺,難以領會,還請小汪總過目。」
盼盼望著袋中白色晶體,神色驚愕。她的脾氣不好,腦子卻很聰明,見白鵬話裡有話,立刻明白了幾分,又用手指隔塑料袋捏了捏,輕聲罵了一句:
「shit!」
「汪總是掌舵人,這種事本來就不該瞞她。」在會議桌遠端沉默已久的吳彪適時介面,「汪總,咱們公司真正的收入來自這玩意,明面生意只是掩護,所謂營業外收入,也是拿那種錢來貼補家用彌補虧損,大海里舀了一碗水而已。巨額的現金藏在哪裡,賬目是誰管,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盼盼冷笑著,用兩根手指捏著袋子舉到空中:「各位叔叔,請給我個解釋。」
呂茂才揮動手掌往桌上一拍:「江山是老子跟老汪***的!腦袋掖在褲腰帶掙了這些錢,你個小孩想接手,可以,恭恭敬敬來跟老子談!今天這樣,沒法談下去,咱們走!」
呂派所有人馬跟隨在他身後,離開會議桌大步走向門口。
然而門一開,卻看外面站著至少十人,戴著墨鏡兩手抱懷,極盡扮酷裝狠之能事,全都是吳彪的手下,明顯已經將會議室封鎖。
看來小汪總來者不善,今天是要將兩派巨頭一網打盡!
會議桌另一側的朱遠反應更快,向著盼盼伸手一指:「控制她!」
他手下的兩名強悍經理立即飛身撲向汪盼盼。
白鵬本在盼盼左後側,卻不知怎地眼睛一眨又出現在她右前方,先將一名經理踹飛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后口噴鮮血癱倒在地。
隨即他避開另一名經理轟來的拳頭,一把抓住他頭髮,掄圓了將他腦袋狠狠砸在桌面上,「咔」地一聲巨響,眼看著那經理趴在桌上蹬了蹬腿就此不動,鮮血濺出數米,桌面上到處都是斑斑殷紅。
會議室再度陷入死寂。
呂茂才一方的四名經理本打算也衝過來動手,也有人拔出手槍,可是見了先驅如此慘烈的犧牲,頓時失去了鬥志,個個面如土色,連舉槍的勇氣都流失得一乾二淨。
盼盼也嚇得臉色煞白,雙手捂嘴喊不出聲來。這種情景從前她只在電影里看過,卻沒想到會在自己眼前發生。
半晌之後,朱遠才恨恨道:「真撕破臉了?那好,要麼,把我們殺光,要麼,我出門就報案兼自首!」
吳彪笑嘻嘻打圓場:「朱總,以您那個販毒數量,判八十回死刑都不夠,自首也沒用!」
「左右是死,我拉你們一起下水!」他的手指向盼盼和白鵬,又往呂茂才方向一劃。
「別,別,朱總,有話好說,找警察可就是壞了規矩。」呂茂才沒什麼人手損失,倒是相對心平氣和一些,還能擠出笑容來。
「你們沒一個好東西!等著看好戲吧!」朱遠咬牙道。
白鵬忽然扭頭問盼盼:「汪小姐,這位朱總,有沒有心臟病史?」
盼盼茫然搖頭。
朱遠卻冷笑:「你什麼意思?諷刺我禁不住驚嚇?實話告訴你,老子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才十三……」
說到這裡,朱遠的聲音忽然中斷,皺眉捂胸,臉上迅速失去血色,嘴唇也變得青紫。
呂茂才一方的七人「轟」地一聲議論紛紛,因為朱遠顯然是真的犯了心臟病,天下怎會有如此巨大的巧合?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朱遠驚愕地瞪著雙眼,伸手指向白鵬,想說話卻說不出什麼,只過了七八秒種,他便軟軟倒地,茫然直視天花板,徹底沒了動靜。
「麻痹術」,暗系法職一階技能,並不算很難。在同鑫的暗系法士蕭晨對白鵬用過之後,白鵬逆向推敲其真氣運使原理,早已完全掌握,不過實際使用還是第一次。
朱遠為人兇狠,身手強悍,但畢竟不是異能修鍊者,對麻痹術完全沒有抗性,植物神經系統的紊亂失效,令他呼吸心跳驟停,屬於完完全全的「猝死」。
呂茂才一伙人對此的感覺就是「雖不明,但覺厲」,知道朱遠絕對是中了招,剛才掏出手槍的人都把槍掖了回去,不敢再露出絲毫反抗之意。
「好吧,汪總,在下認輸,以後一心一意幫你做事,不再有什麼雜念了。」呂茂才對著盼盼露齒一笑。
汪盼盼卻還在震驚中難以自拔,兩手捂著嘴不知所措。
白鵬緩步走到呂茂才面前:「你回去吧,整理整理賬目,準備向汪總詳細報告。」
「是!」呂茂才點頭哈腰,對這個「臭保鏢」不敢再有絲毫不敬,然後轉向手下們,「走!」
想走卻也沒那麼容易,李會計就被白鵬和吳彪強行扣留,說有事要問。出門時他們還被吳彪的手下搜身,手槍全被收走,涉毒涉黑的物證一件不留。
呂茂才對此雖然惱火,可在白鵬的霹靂手段威懾下不敢反抗,被摸口袋捏褲腿地狠狠搜查之後,才憤憤不平地快步離去。
白鵬這才走回到同樣嚇傻的馮總與米總監面前:「你們回去工作吧,今天的事,我相信你們會保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太太平平比什麼都好。」
「是!是!」馮總他們雖然負責正行業務,也早就知道公司涉黑,可白鵬這樣兇狠的手段還是第一次見,哪還敢有更多想法,滿臉冷汗地退了出去。
盼盼直到這時才恢復說話能力,怯生生望著白鵬:「小……」
她想說「小按摩師」,可白鵬剛才這番行動,哪還能說是個「按摩師」?甚至與「保鏢」二字也不搭,完全是一副黑老大的兇狠做派。
白鵬對她點了點頭,轉向吳彪,指著地上屍體:「那兩具收拾好等我處理,朱總之死需要報警,反正是心臟病猝死,場景經過你跟手下人對好口徑。」
「是!」
「咱們扣了李會計,呂茂才肯定急眼了,這時候會玩命往回趕,唯恐被咱們抄了他存錢的窩點。」白鵬笑道,「他們開得太快,就容易出事,我得去送他們一程,別的事就交給你了。」
「是,白總!」吳彪恭敬應道。
白鵬說走就走,沒看到他移動腳步,瞬間就沒了蹤影。
盼盼忍不住跑到門口張望,當然是一無所獲。
然後她茫然看向吳彪:「你剛才,叫他什麼?白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