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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美的衣飾,精致的妝容,被白遠牽著手走進會場的程夢然甫一出場就引來無數讚歎與驚豔目光,所經之處更是不時聽到人群中發出驚歎與抽氣之聲,夢幻的公主駕臨如仙境般的訂婚禮現場,就如同童話一般,而那個軒然站立在宴會中央的“王子”肖林也是深情的望著程夢然,一貫優雅冰涼的眼睛裏泛起一層暖意。


  當他與她四目相對時,四周一切都仿佛變得靜寂無聲,隻留下兩人深深相對的眼眸,兩人美得如一幅夢幻中畫像,眼中的深情相對使人看了都忍不住臉紅心跳。


  肖林牽起她的手,唇角含笑,輕輕說:“夢然,你今天好美……”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如明媚日光,閃耀撞擊著肖林的心髒,感到它不由的加快了幾下,隻聽她說:“你不再賭氣了?”


  他的唇角笑容加深,說:“你這麽美,讓我不能不原諒你了。”


  她含笑地媚眼輕挑睇了他一眼。卻是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唇角的笑容微微收斂,眼眸波光明暗交替,讓人無法捉摸……


  隨著悠揚的樂聲響起,兩人手挽著手走向會場中心,翩翩起舞起來。


  在所有人都注目著這一對金童玉女相視而笑的畫麵時,一道冷冷的身影出現在人群角落,那是一個沒有人見過的中年人,他的目光深冷,精致的西裝,閃亮的鑽石袖扣都昭示著此人的身份不低,尤其與所有參加宴會眾人不同的是,他的手上提著一個精致的黑色皮箱。


  一個決定著很多人命運的皮箱。


  一個讓今天幸福夢幻的訂婚宴戛然而止的神秘皮箱。


  一個讓肖林的母親臉色鐵青地打斷了訂婚宴會場,將所有一頭霧水的賓客請離會場的皮箱。


  一個小時後,肖母,肖林,程夢然坐在帶來黑色皮箱中年人的對麵,每個人都麵色鐵青地看著本來放置在皮箱中,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文件。


  程夢然低斂著眉,優雅得體的微笑沒有消失在唇邊,手裏的紙卻是悄悄地被一滴眼淚滴濕,一滴兩滴,一顆顆地落在紙上,她的眼神中一片黑暗荒蕪……看得肖林眉頭死死地皺起,低罵一聲:“這都是什麽鬼!”用力地甩飛手中的文件,紙片紛飛,如一片亂蝶飛舞在空中……


  中年人無動於衷,好整以暇地說:“肖氏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已經被我的客戶收購,如果肖先生不想令尊失去董事長位置的話,就必須跟我客戶指定的女孩結婚,結婚後肖家可以得到百分之五的股份,生下繼承人可以得到剩下百分之十的股份。”


  “荒唐!”肖林站起身,用力地拍起桌子,目光如一隻狠毒的野獸冷冷地望著中年人。


  “冷靜,肖林。”肖母出聲阻止肖林,她的麵色平靜,沒有太多波瀾,抿了抿唇說:“你們指定的女孩是誰?”


  “媽——”肖林大吼。


  中年人倒是笑了,仿佛肖母的一切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拍拍手,兩個身身著黑色西裝的大漢提著一個女孩進了房間,那個女孩手足無措,麵色無辜地看著四周的人,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而她身上穿的肖家女仆的服裝讓肖母的臉色都不由變得難看。


  她,就是童青青。


  程夢然看著這個女孩,眼神如針同時也很冷漠,冷得如冰川難以消融……


  這個高傲的女孩麵對根本不能跟自己相提並論,卻是要奪走她的未婚夫的女孩,眼神一直沉凝未變,那一刻,她維持了她高傲的自尊,眼神深處卻是慢慢浮現微微的悲傷,她似乎看到了結局……


  肖母剛才的提問就是答案。


  可她眼中剛剛被悲傷沁染,手就被用力拉起,她猝不及防地被拉進一個寬闊的懷抱,她聽得身前男人冷冷地對所有在場的人說:“可笑,你們當我是玩偶嗎?我的婚姻隻是用來做買賣的嗎?”


  他扔下這句話就拉著她快步離開房間,那一刻,被肖林抓著手腕的程夢然臉上的表情卻是從震驚、幸福、糾結、痛苦到最後的荒涼與黑暗無奈……那一瞬間的她,如同被毒染的玫瑰彌漫著絕望的氣息,絕豔而悲傷……


  而兩人私奔到國外的結局也最終印證了聰明的她最後留在臉上的表情是為何……


  他們不管大人的要求,不管外界的一切,遊玩了歐洲無數個國家,如膠似漆的粘在一起,仿佛恨不得將彼此溶進彼此的身體,兩人眼中的愛戀,如同在荒原處開起了漫山的鮮花,燦爛而明亮……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變成了虛無,隻有兩人的愛戀充盈了全世界。


  可這一切,都隻是仿佛罷了……


  年青人的愛戀總是很難衝破現實的藩籬,國內一則新聞讓兩人停下了瘋狂旅行的腳步——


  五星級總統套房裏,拿著鍋鏟邊做著晚餐,邊等著程夢然從程氏集團法國分公司開會回來的肖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眉頭緊鎖的看著電視屏幕,上麵播的是中國網絡電視台,屏幕上赫然顯示——肖氏集團陷入經營危機,肖氏總裁將麵對牢獄之災。


  門忽然被打開,程夢然身著黑色緊身套裝走了進來,貼身的剪裁勾勒著她迷人的曲線,她一邊解開發扣一邊解開外套扣子,脫下放在衣帽勾後溫柔地走近肖林的身邊,摟著他的腰輕輕地問:“晚上吃什麽?”


  在她打開門時就關掉了電視的肖林則是回過身,一把把她抱起,放到洗理台上,身體挪進她兩腿之間,溫柔地俯下身看著她的臉,手指輕輕地溫柔地撫著她的額角,眼神柔情繾綣。他深深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件應該時時捧在心裏的珍品,滿含笑意地說:“我做了你最愛的紅酒牛排,你會喜歡的……”


  接著他閉上眼低下頭親吻她的唇,她溫柔地閉上眼,卻是在兩人嘴唇接觸的那一刻,眉頭痛苦的皺起,眼角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滑下,她知道……其實她早在幾天前就知道了肖氏集團的事,可她不敢告訴他,她也知道他今天一定也是看到了那撲天蓋地被報道的新聞。


  她沒有問他任何問題,沒有問他要任何答案,她隻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放縱了自己的悲傷,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兩人該有的結局……


  肖林從小被培養成肖氏集團的繼承人,他從小的接受的教育就是承擔責任承擔龐大集團的運作,當他拋下一切金錢地位離開肖家的時候,卻不代表他就把所有責任拋下了,肖林的骨子裏驕傲的,程氏也擁有金錢地位,但他不能允許自己因為程夢然去依靠程氏得到財富與地位,肖家才是他的根,才是他刻在骨血的責任,如今,他的家族產業發生了危機……


  每個人都有資格擁有想要的愛情,但每個人,也有他終究脫離不了的責任……


  第二天早上,程夢然天沒亮就起床了,她眼神深沉而幽暗地看著肖林,久久不言,最後低下頭親吻肖林的額頭,兩行淚也在那一瞬間落了下來。


  接著,轉身穿起辦公西裝走了出門。


  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肖林也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同樣幽暗而痛苦……


  當天晚上,程夢然在幾個秘書的簇擁下走向酒店大堂,快到前台時,她頓住腳步,低下眼眸沉沉地對手下說:“你們在這裏等我……”


  “是”


  她慢慢地走向前台,腳步沉滯,像是有著什麽在拖著她的腳踝一般,可她終究是走到了前台,她握了握放置在前台手,手指用力像是要抓緊某種東西一般,飄忽遙遠地說:“2203退房。”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專業而有禮地說。


  打完電話的服務員放開電話,掛著禮貌的笑容說:“小姐,你好。2203另一位客人中午已經提著行李離開了房間,而你留在房間的行李……”


  她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她看到了程夢然盈滿淚水的眼,那雙眼中彌漫的悲傷與絕望堵住了她接下去的話。


  程夢然閉上眼,眼淚簌簌滑落,聲音卻是優雅而平穩,她輕輕地說:“那些不要了,你們幫我扔了吧。”


  “……是……”服務員愣愣地回答,她實在是沒有見過如此美麗又如此悲傷的淚,做為旁觀者的她都忍不住心跟著抽痛了


  程夢然轉過身,帶著秘書離開了酒店,走到酒店門口剛要上車卻被追上來的服務員攔住了,她遞上一封信,說:“小姐,這好像是2203另一位客人留給你的信。”


  程夢然此時眼中的淚珠還沒有幹,眼神卻是從悲傷中抽離,隻留一片冰涼,涼得沒了生機,低下長睫半睨著她手中雪白的信紙,隻是淡淡地扔下一句:“替我扔了它吧……”


  服務員愣住了。


  坐在車子後座的程夢然慢慢閉上眼,沉默良久,但當她再緩緩睜開眼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淒涼,隻餘下冷靜與堅毅,與沉沉的黑暗森冷……


  一個月後,遠在國外的程夢然木然地看著電視上播著一則新聞:“肖氏集團唯一繼承人大婚,無數名流到場赴宴……”


  熒幕上,童青青不知所措卻如墜夢中的臉孔,與肖林冷漠的臉,肖氏夫婦難看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做為豪門媳婦的童青青各方麵是不合格的,肖母從未想象過自己的兒媳婦會是這樣的人,童青青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惹麻煩捅蔞子,弄得肖家焦頭爛額,更要命的是肖林永遠一副冷若冰山的死樣子,別說生下繼承人拿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他對著童青青連個微笑也沒有。


  有這種兒媳,肖母也覺得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可是這就是現實,肖家需要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有什麽辦法呢……


  肖家裏每個角落都在發生著因為童青青的闖入引起的劇變,或是煩惱,或是痛苦,或是糾結……童青青的純潔善良改變了很多人,包括一直冰冷無情冷漠相對的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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