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噬魂咒
黃沙飄散，荒漠中，伊達爾閉著雙眼，將手臂舉在空中，淡淡的光芒，從他的指尖散出。
‘集中精神，將注意放在手心……’
光芒，自伊達爾的腳下綻開。它們相互觸碰，交接，數秒後，一道法陣，出現在了伊達爾的身前。閉上的雙眼，猛地睜開，數道由骨頭組成的尖刺從沙地中凸起，向前直刺而去。
不過，這群骨刺剛離開伊達爾不到一米，本是直線衝擊的氣勢突然一頓，而在衝出兩米後，速度放緩的骨刺更是東倒西歪地癱在了地上。
看著麵前亂成一團的骨刺，一滴冷汗，順著伊達爾的側臉砸入黃沙。深吸一口氣，放在空中的手指緩緩握緊，法陣，再次在伊達爾的腳下勾勒。
白骨翻起，它們相互交錯，向前翻湧著。
“成……”
看著眼前刺出的骨刺，伊達爾臉上劃過一道喜色。可未等他慶祝，本是氣勢磅礴的骨刺在即將達到兩米的地方又是一頓，隨後，就如被抽離了力量一般，與之前還未消散的骨刺一起，焉在了地上。
“功了……”
可憐伊達爾話還未說完，骨刺便已在兩米不到的地方倒了下來。
“某種程度來說，你的確是學會了。”
珂爾加德飄在伊達爾的一旁，看著明明成功放出卻無法突破二米範圍的骨刺，露出幾分疑惑。
“就算是法師學徒，在學會骨刺時最少也能達到三至五米的長度。既然你可以使用骨刺，就代表著你的精神是足夠支撐骨刺消耗的，但距離為什麽會這麽短？”
在珂爾加德的年代，也有過不少開明的法師會學習骨刺等亡靈術式的記錄。因為這隻是使用精神力，並非真需要從骨頭上拆下來然後附加魔力。所以珂爾加德在成為巫妖前，也曾教導過一些法師關於骨刺的知識。
本質來說，隻要施法者可以放出具有殺傷力的骨刺，便算是學會了這個術式的全部……但像伊達爾這種連兩米都不到的骨刺，珂爾加德從未見過。
“會不會是我使用的次數還不夠？”
將手指壓在隱隱作痛的額頭，數道符文，在伊達爾的腦中勾勒，最終化為了一道白色的紋耀。
骨刺，再次出現。這一次，本是不到半米的骨刺甚至翻出了一米的高度。可就算如此，在它們越過兩米這道線後，浩大的白刺再次化為一團光點，在空中飄散開來。
蒼白的手掌，蓋入眼前，珂爾加德默默遮住了自己的視野，沒有再去看伊達爾的表現，她喚出了通往自己住處的空間門，歎了口氣。
“明天我們嚐試一下關於支配骷髏的法術，骨刺……暫時就不練了。”
“……好，好的。”
伊達爾幹笑了幾聲，收回舉在空中的手臂，剛想向一旁走幾步，卻覺眼前一晃，伴著一聲悶響，等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趴倒在沙地上。
伊達爾摔倒的聲音，也引起了珂爾加德的注意，正要飛入空間門的身形突然一頓。手指，在身前揮動數下，隨著麵前空間門的關閉，她轉過身，將目光放在了伊達爾的身上。
看著麵露苦色，努力從地上爬起來的黑發少年，珂爾加德的臉前，露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冷笑。
“之前忘和你說了，雖然亡靈法術不會消耗你的法力，但它是由使用者的精神催動並引發的術式。如果你一次性使用過多，會出現較為嚴重的昏眩感。”
腳尖觸地，接觸漂浮的珂爾加德慢慢講解著，走到了伊達爾麵前。
“您倒是……早點說啊。”
伊達爾用手支著地麵，想要從地上起來。但未等他撐起身體，眼前再次一黑。膝蓋和胸口的疼痛感，從身體傳出。黑暗的視野中，珂爾蘇加德毫無感情的聲音，繼續在伊達爾的耳邊訴說著。
“雖然夢境裏的一切都無法對你在外的身體造成實質的傷害，但本身精神的創傷，卻不知你會不會豁免。”
“……唧。”
疲憊，緩緩爬上了伊達爾的意識。勉強睜開眼，伊達爾隱約看到一群光點，在黃沙前，輕輕晃動。光點每跳動一下，身形便擴大幾分。它們就這樣跳動著，直至把伊達爾所有視野都括進白色的光芒中。
“一千八百六十九次。”
這是伊達爾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作為一個人類，我不得不讚歎你的執著。”
看著地上已經失去意識的伊達爾，珂爾加德搖了搖頭，看著一旁還未完全消散的光點，抬起手，將它們聚攏在手中。感受著手中跳動的光點，珂爾加德微微皺眉。
“一夜之內連續使用將近兩千次的骨刺術，最後一次釋放的骨刺甚至因為凝聚的精神力太多，就算骨刺本身已經無法成形，卻依然保留不少力量。”
握起手掌，手指，刺入光點，將其掐滅，珂爾加德看向地上的伊達爾，突然笑了起來。
“該說我的運氣不錯，還是一位十五歲的孩子好騙呢……居然敢在一位巫妖前沒有任何一點防備。”
搖了搖頭，藍紫的光芒，從珂爾加德身邊散出，裹入伊達爾的身體。少年的胸口在光芒的環繞下，漸漸亮起白芒，一麵印有伊達爾與珂爾加德姓名的契約，飄入了空中。
伸出手指，輕撫在契約邊。看著眼前這個本該是主從的平等契約，珂爾加德的臉上，劃過一分不耐。
“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免疫所有操控類的法術，但如今，因為精神損耗而暈倒的你，即使真的隱藏著什麽，也沒有作用了。”
低語著咒語，珂爾加德身前，曾在藏書館中使用失敗的噬魂咒，再次來到在伊達爾身前。六處藍紫符文，從珂爾加德手前飛出，印在伊達爾的頭，心，手，腳六處。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符文並沒有相互連接，當它們觸碰伊達爾後，便直接沉入皮膚，嚐試控製這個本該伊達爾的身體。
符文緩緩擴散，僅僅數秒，伊達爾的四肢，已是變成了藍紫的顏色。身體被吞噬的痛苦，讓沉入昏迷的伊達爾表情扭曲幾分，但精神幾乎耗盡的他，根本無力醒來。
大約，過了十分鍾。沉入肉體的符文，已經完全吞沒了伊達爾的四肢，隻有代表著思想與靈魂的頭，心兩處，還在與噬魂咒僵持著。
伊達爾的臉，隨著符文的展開，愈發痛楚。他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全身脈絡，隨著時間的流逝，凸顯在皮膚之上。
心髒每跳動一次，伊達爾滿身鼓起的血管便會跟著跳動一分，仿佛下一刻，這群搖搖欲墜的家夥就會因無法承受身體如此龐大魔力而炸裂開來。
看著全身猙獰的伊達爾，珂爾加德沉默一會，歎了口氣，將手靠入伊達爾的胸口，收回了刻在那裏的符文。
失去了位於心髒的符文，伊達爾全身宛如細蛇的脈絡，逐漸恢複原狀。看著伊達爾身前即將完成的咒術，珂爾加德笑了一下，揮了揮手，將手中的符文抹消。
“如果靈魂也被控製的話，就算我控製了他的思想，也容易被熟悉的人發現吧？”
失去了胸口的控製，布在伊達爾身上的符文反而加快了幾分。就連一開始進度緩慢的頭部，也籠罩了藍紫光芒之中。
“這樣，最多不過十分鍾，這個人類便會成為仆從了。”
最後確認一眼噬魂咒的進度，珂爾加德露出了一份輕鬆的表情。揉一揉手腕，她喚出一個座椅，坐了上去。一隻手撐在臉邊，珂爾加德突然有些期待自己出現在那個世界時的場景了。
果然，還是把那個世界都走上一遍吧？
畢竟對於珂爾加德來說，毀滅世界什麽的，失敗一次就夠了。微微合上眼，不知為何，明明不用睡眠的她突然感覺到了幾分倦意。
靠在手邊的腦袋，微微垂下，珂爾加德就這樣枕著手臂睡了過去。而在她失去意識的同時，本是被藍紫色覆蓋的契約，突然散出了白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