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鬧翻
司機呸了一口。
“哎喲我去，你他媽是不是傻？他說了你就信啊？還五百？！那兩人渾身上下窮得叮當響，就能掏出一百塊錢了！”
根子的目光變了變。
“真的？”
司機著急上火：“我騙你幹嘛啊？有必要嗎？那兩人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這不是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嗎？！”
根子：“那我更不能跟著你去追了，他們兩都是窮光蛋，就是抓回來了，那所謂的朋友能送來多少錢啊？別是幾天的飯錢都抵消不掉吧。”
司機：“不是，你什麽意思吧。”
根子：“我還是那句話，你把我的錢給結了，之後這事情我也不摻和，你要是想讓我幫忙，我倒是也可以……”
司機：“哎哎哎！別說了，我看到那兩人了，在那邊！”
他的眼睛忽地一閃，往根子身後的方向一指，而後把根子往旁邊一推向著那邊跑了過去。
根子頭也不回地跟了過去。
司機忽地轉了方向，在根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往自己車停著的地方跑了過去。
等根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司機已經跑出去老遠了。
“孫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麽呀！你別跑啊！”
司機罵罵咧咧，腳下生風，沒多久就爬上了自己的車。
“根子，你等著，我一定把那兩個小兔崽子給你逮回來！”
根子看著麵前絕塵而去的貨車，一時間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在原地許久，終於不甘不願地回了自己的家。
暗處。
劉寶和衛天則在兩人都離開之後走了出來。
“老大，你說，他會回來嗎？”
劉寶笑：“這是他的老巢，他自然是會回來的。”
衛天則有些緊張：“那……”
劉寶瞥了他一眼：“急什麽？他這一去，至少也等那根子消氣了才回來，到時候我們都走了。”
衛天則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劉寶：“你想說什麽就說，不要這麽遮遮掩掩的好吧，跟個娘們一樣。”
衛天則怒：“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那司機不說，根子估計也得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其實也……”
其實你的手段也沒有多高明。
這話到了嘴邊，卻到底沒有說出來。
想著劉寶畢竟是為了他才到了這地方，有點意外也實在正常，他不該抱怨。隻是該提醒的畢竟還是要提醒，不然出了什麽事，他可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劉寶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也不需要你提醒。”
衛天則慢悠悠地嗯了一聲。
“那老大你……”
他說得有點*，還隻以為是劉寶自己在勉強支撐著麵子，心中已經開始盤算眼前的局麵要如何破解。
“我們找個樹蔭待著吧，我找了人過來。”
衛天則啊了一聲。
“我怎麽沒看到……”
劉寶橫了他一眼：“什麽都得你看到了才算嗎？”
衛天則喃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劉寶找的人是一個穿著西裝皮鞋、皮膚黝黑的青年。
說是青年其實不太恰當，那人長得一副虎背熊腰的樣子，雖然一張娃娃臉，但是顯然已經有了發福的感覺了。
和劉寶說話的時候十分客氣，恭順得都有些過分了。
“您怎麽到這地方來了？”
劉寶和他打著哈哈：“這說來就話長了，和你們徐總問好，等我這邊事情了結了，我請他吃飯，你可一定要來啊。”
那人點頭哈腰地道：“是是是，那當然，這車我就給您留在這裏了？”
劉寶笑著點頭：“麻煩了，你怎麽回去？”
那人立即表示自己有路子，不需要劉寶做什麽。
劉寶也沒強求，點了點頭，招呼衛天則上了車。
車上一大股揮之不去的煙味，聞起來讓人有些不舒服。
衛天則嘖了一聲：“老大，這車也太……”
劉寶笑了一下：“怎麽，還待著不習慣了？”
衛天則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那倒不是，我隻是覺得……老大你開這車也不會習慣吧？”
劉寶歎了口氣。
“你這話算是說對了，所以你可得急著了，要不是為了你小子，我可不會來費這個勁。”
衛天則眨了眨眼，像是沒聽懂劉寶說的是什麽意思。
劉寶偏頭看了他一眼，啟動了車輛。
“這地方，好車太招人眼，就這幾萬塊錢的車最合適。”
衛天則恍然大悟。
幾萬塊錢，剛好是發了點財偏偏又喜歡嘚瑟的人，能隨便拿得出來的數字。
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地方，顯擺起來可謂無法無天了。
至於那位根子的流言……
他們和那位根本沒有打幾個照麵，說不準他連劉寶和衛天則長什麽樣子都記不住呢。
再說了，遇上這樣的事情，憑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早早離開的，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搖身一變就改頭換麵了，又混入了這鎮子裏。
“隻是這幾天為了安全，我們可不能去什麽旅館住著了，在車裏將就一下吧。”
衛天則遲疑著點頭：“這倒是沒什麽，可吃的東西怎麽辦？”
劉寶把後座的車窗打開了透氣，前麵的車窗依舊緊閉，笑了一聲道：“衛天則，你是不是覺得我傻啊？這點事情都想不到嗎？”
衛天則不說話。
劉寶慢吞吞地道：“你放心，車尾箱裏多的是幹糧，夠我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
衛天則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他發現，劉寶做事確實滴水不漏。
他居然還要來了詳細定位和紙質地圖！
車輛一路到了李家村。
山路越來越陡峭，車輛行駛的速度越來越慢，幾乎像是在遲疑著什麽。
臨到了麵前，劉寶在車上停著和衛天則交代了幾句，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車。
“哎哎哎，你們是來幹什麽的？怎麽回事啊，誰帶你們過來的？”
一個農民提著酒瓶哼著歌經過，看到劉寶和衛天則停了下來，招呼道。
打量的目光在劉寶和衛天則身上路過，顯得有幾分寒涼。
若是換了個膽小的小姑娘站在這裏，恐怕就得被嚇哭了。
可劉寶和衛天則畢竟也不是什麽小姑娘，他那麽一看，他們也隻是顯得有點局促。
——倒是讓人看不出什麽破綻來。
“問你們呢，來這幹什麽來了？”
劉寶賠笑：“大哥，這是李家村不是？”
衛天則在他身後，用帶著一點畏懼一點新奇的目光打量著那農民。
農民驚訝了一瞬，而後很快反應過來，惡聲惡氣地道：“你問這做什麽？”
劉寶：“我……我們是特意來找這李家村的，久仰大名，所以特意來拜會。”
農民看了他一眼。
“久仰大名？我還真不知道，我們村子裏有什麽大名呢。”
劉寶訕笑道：“我……我們這也是走投無路了，大哥，你就行行好，幫幫我們吧。”
農民煩躁地看了他一眼。
“滾滾滾，別在這裏當著小爺的路，老子沒那個閑工夫。”
劉寶和衛天則對視了一眼，似乎是有些不安，卻到底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讓開，站在那裏的樣子，活像是兩根棒槌。
“你們哪來的啊？幹什麽的？”
劉寶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我……這話在這裏不好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成不？”
衛天則在旁邊把劉寶的神色變化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十分目瞪口呆。
厲害啊！
老大這是在什麽地方學會這川劇變臉的絕活了？！
這怯露的，讓他都差點信了！
衛天則在這邊感慨暫且不提，那邊的農民卻是又煩躁地皺了皺眉。
“你們既然聽過李家村的名聲，就該知道我們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還想斯斯文文的求人？嗬，那你們可找錯地方了。”
說罷也不等劉寶反應，一把推開他們就要往前走。
“不說就算了，老子還懶得管你們的閑事呢，滾滾滾，好狗不擋道啊。”
劉寶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往衛天則身上一倒，被衛天則下意識扶住，而後又驚惶地站了起來。
“大哥你等等！我……我跟著你們混，掙的錢可以分給你們一半！”
那農民一聽了這話眯了眯眼，回過頭來看他。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劉寶抿了抿唇：“我……我有學曆！下款額度肯定比你們多，你們隻要給我路子，把我當做你們這裏的人，一定……一定可以賺不少！”
他說話的時候有些語無倫次，說完又眼巴巴地看著那農民，仿佛是有些驚慌。
農民看著他笑了一下，又重新打量了兩人。
“都是大學生？”
劉寶和衛天則對視了一眼，而後忙不迭地點頭。
“我們也是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找到你們這裏……老哥若是願意幫忙，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那農民嗤笑了一聲。
“行了，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我也不要你一半，就按照行情，兩成。”
他對著劉寶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你要是同意就跟我回去，要是不同意……”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滴溜溜地一轉，又看了一眼劉寶和衛天則旁邊停著的車輛，一笑。
“你們都千辛萬苦地找到這地方了，我估計你們也不會不同意了，是不是？”
劉寶和衛天則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來。
“老哥，我們跟你走！”
“你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農民繼續嗤笑，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沒錢了還供著車呢？這車錢不少吧？”
他的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來，劉寶立即上道地表示，隻要他能帶著他們“脫離苦海”，這車就上供給這農民用。
那農民欣慰地笑了笑。
而後他帶著劉寶和衛天則往村子裏走。
農民自稱李敏，說是小時候家裏人信賤名好養活，所以才給他起了個女人的名字。
“我早年出去打工，老是因為這名字被嘲笑，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
劉寶和衛天則附和著，李敏被吹得神魂顛倒，未飲酒先醉了。
“我跟你說，這一行來錢快，最簡單！而且啊，隻要能夠豁的出去，那錢是源源不斷地來啊……”
李敏把手搭在了劉寶的肩上，聲音越發混沌了。
劉寶歎了口氣：“哎……可是那些催收也太嚇人了！一開始給我的那些朋友發些亂七八糟的短信，後來直接上門了！我都搬了好幾個地方了，這最後一次，房東把我趕出來了，押金都不給我退，我是真走投無路了！老哥，你說這豁得出去，我行啊！誰皮子也沒我厚，你站在我麵前罵我，一整天不帶重樣的，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可要是你帶著人打上門來了，我這也雙拳難敵四手啊！”
李敏豪放地一揮手：“那怕什麽！你啊，就是還是沒摸清套路！上門催收，那是違法的！我問你，他打你了沒？”
劉寶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可是我害怕啊！他們就那麽不分日夜地跟著我，在我門前守著，跟個陰魂不散的鬼魂一樣！”
李敏嗬嗬一笑：“這就害怕了？你膽子也忒小了，那就趁早別玩這行了。”
說著話，他做勢要甩開劉寶。
劉寶急急忙忙地拉住了他：“別別別，哥！你是我親哥！您要是也不管我，我可就真沒辦法啦！”
李敏斜著眼看他：“你來我們這裏，除了找個住的地方，還想要別的？”
劉寶哎了一聲。
“我……我這不是和大哥們住在一起，也能壯壯膽嗎！”
李敏看著他，目不轉睛地注視了良久，忽而一笑。
“你啊……”
他的手指著劉寶，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顯得有幾分邪性。
“你啊……怪不得人說就怕流氓有文化呢，你就是那有文化的流氓！”
劉寶苦笑：“我要真是有文化的流氓就好了，還怕那群催收的小年輕嗎？一個個細胳膊細腿的，我……哎！”
他似乎是想暢想什麽未來，卻到底是沒說完就歎了口氣，十分不甘願地往遠方看去，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惆悵。
李敏嘿嘿直笑。
“還說你不是流氓？出了我們村子裏土生土長的自家人，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