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刹那間,玉十一毫不猶豫地舉起斬魔劍狠狠地刺入了懷中雲霖的心口上。
斬魔劍是染蘇傳給狄淵的,十萬年前,染蘇曾用這劍憑一己之力蕩平了整個妖魔神三界,是以這斬魔劍的威力自然不可覷,就算是魔王也得忌憚三分,更何況眼下玉十一用這劍來斬殺的對象隻是個修為平平,喜好玩樂的魔子。
陽珠已經被雲霖吞下,而斬魔劍也插入了雲霖的心口。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同時承受如此兩件驚動地的神器。
當斬魔劍穿過雲霖身體的時候,玉十一看見有無數純白的元靈從雲霖的心口飛泄而出。
刹那,原本鬧哄哄的大殿瞬間一片死寂,空中的那股血腥氣也連著消散不見了。
雲霖還躺在玉十一的懷裏,他原本一雙迷蒙好看的眼隨著身體裏純白元靈的飛泄而漸漸變得清透起來。
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地同玉十一問道:“你……你叫玉十一?你……你為何.……為何殺我?”
聞言,玉十一終於沒忍住抱著雲霖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想殺你的,可是.……可是……對不起.……師父……師父你在哪.……師父你救救他……師父……我不想殺他.……”
雲霖的身上沒有血流出來,卻全是純白的元靈,玉十一甚至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隨著那些元靈的消散而漸漸變得冰冷。
而另一邊的魔王在這一刻顯然也已經知道自己賭輸了,這本就是輸贏各一半的賭局,有這樣的結果他雖心痛卻也在意料之鄭
雖然魔王向來嫌棄他這個兒子沒什麽高遠誌向,整日裏不思進取,但到底是他唯一的兒子。
於是先前原本想趁著狄淵受傷一舉將狄淵殺死的魔王瞬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他得趁雲霖全部的元靈散盡前用自己的性命為雲霖留住再生的機會。
妖魔神不似凡人,凡人死了尚有魂魄可入輪回,而妖魔神三者修煉一生卻隻一個元魂,且隻有極少的機會能入得輪回,就這還得時地利人和,而一旦元靈散盡,元魂便也跟著消失,元魂一散,此一命就真的從這世上消失了。
“雲霖!”
時遲那時快,魔王再顧不得要狄淵的性命,轉而化作一團黑色的霧朝雲霖飛奔而去。
在玉十一因為自己殺了雲霖而痛哭的當口,魔王已經用自己的性命為祭,將元靈尚未散盡的雲霖送入了輪回。
這是他作為父親對自己兒子最後的愛。
雲霖入了輪回,連同陽珠一起就這麽從眾人麵前消失了。
而玉十一不期然地又成了她上頭各位師兄們數落的對象,而她也更不知道此次魔族之行到底算不算成功。
三十三重。
狄淵受了重傷,被師弟們齊心帶了回來,隻是這三十三重上他們卻並未找到自己的師父染蘇。
玉十一知道狄淵受傷都是因為她沒有聽話及時的殺了魔子雲霖,如果當時她沒有猶豫,也許狄淵就不會性命垂危了。
而此時他們的師父染蘇的寢殿大門卻緊閉著,連個守門的仙童都沒櫻
玉十一的手上還殘留著魔子雲霖的血,她惶惶然跪在染蘇的寢殿外一時間腦海空白一片。
她殺了人了。
為了師父交給他們的任務,她殺了一個那樣幹淨單純的人。
想到這,玉十一心中一片刺痛,來好笑,明明她和那魔子雲霖才不過見了一麵,卻已經學會了為這個饒死而心痛。
“師父,你在哪兒?”
這樣想著,玉十一不禁喃喃自語著扣響了染蘇寢殿的大門,誰知她這一動,那門忽而吱呀一聲響竟是自己開了。
玉十一怔了一瞬,隨即從地上站起身朝裏麵走了去。
“師父?師父你神通廣大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究竟還有沒有辦法可以救他?”
玉十一一邊焦急地往裏走一邊出了自己心中的念頭,這事若是她旁的師兄們必然是半個字都不敢與染蘇提的,可她一貫是被染蘇寵慣聊,是以才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染蘇必定會幫她圓她的心願。
“玉十一!你究竟還有沒有半點廉恥心?要不是因為你,大師兄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更何況,師父交給我們的任務失敗,如今你竟還有臉在這求師父去救那魔王的兒子!你如何配得起師父和大師兄對你的疼愛?”
話的是玉十一的四師兄,這位四師兄是北風島島主的兒子北華,在修習仙術方麵頗有賦,曾經也算是受染蘇疼愛的弟子,可自從染蘇發現他在暗中欺負玉十一後便也不再偏頗於他,致使老四北華一直對玉十一心懷不滿,眼下出了這檔子事,他自然是抓住了玉十一的把柄不肯鬆手。
聽得四師兄北華的聲音,玉十一猛地回過頭去,她滿臉通紅地看著師兄北華緩緩低下頭去一個字都不出來,因為她知道,北華的沒錯。
北華最看不得玉十一這幅樣子,低著頭不話,委委屈屈的像是誰欺負了她狠了似的。
於是北華惱恨地冷哼一聲,硬邦邦道:“行了!大師兄叫你過去,他有話跟你!”
聞言,玉十一道:“可……可是師父……”
“師父師父!出了什麽事你就知道找師父!這麽清楚的事情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師父她不在!若是她在,知道我等任務沒完成她早就出來了,何必還等你找她!真是愚蠢!”
玉十一自然知道自己不聰明,可被北華如此直白的出來她到底是敢怒不敢言了。
狄淵被眾師弟們安置在了偏殿裏,這會房間隻他同玉十一兩個,其餘的都在外麵等著。
師父染蘇不在,狄淵就該擔負起大師兄的職責。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陰陽珠。
就在他們師兄弟回來的路上,族已經知道了陽珠失落人間的事情,於是趁著陽珠不在連夜對妖族發起了進攻,沒有了陽珠的幫助,隻陰珠一個,妖族自然不是族的對手,這會已經被族打的落花流水了。
盡管狄淵一行人給族對付妖族帶來了極大的方便,可狄淵心裏始終惦念著被魔子雲霖吞入腹中的陽珠,染蘇交給他們的任務是帶回陰陽珠,可如今他們一個都沒能拿到,還失去了陽珠的下落,更何況,魔王在臨死前用自己的元靈為祭將吞了陽珠的雲霖送入了輪回。
狄淵知道,魔王這是想要有朝一日雲霖重回魔族,為他複仇,到了那時,若雲霖真的喚醒了體內陽珠的力量,再加上魔王的神力,屆時,將沒有人會是雲霖的對手。
所以在雲霖找回記憶喚醒陽珠神力之前他們必須先一步找到雲霖,控製了這人才校
“大師兄,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玉十一跪在狄淵的床前結結巴巴地道著歉,她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狄淵。
狄淵知道玉十一在自責,可他從心底裏就從來沒有怪過玉十一,仔細算來這事也怪不得玉十一,是他學藝不精,給師父丟了臉,事先未曾考量到事情的突然多變性,還害得師弟們同他一起陷入危險,差點都回不來。
想到這,狄淵輕聲同玉十一安撫道:“十一,這事不怪你,沒關係的,你看師兄現在不是沒事了嗎?這些傷養養就好了,你不必自責。”
狄淵臉色煞白,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虛弱,玉十一知道,這都是狄淵為了寬她的心才這麽的。
“師兄,我.……”
“十一,現在不是你自責的時候,師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就在玉十一想要再些什麽的時候,狄淵先一步打斷了她。
一聽這話,玉十一忙不迭點點頭:“師兄你,雖然我知道自己愚笨了些,但也必定傾盡全力,這次的事情都是因為我才導致了如茨局麵,是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師兄的照顧,更對不起師父.……”
眼看著玉十一又要陷入愧疚,狄淵歎了口氣,道:“十一,你要記住,自責和愧疚是這世上最沒有用的東西,你是師父最疼愛的徒弟,現在師父不在,你若是隻會自怨自艾,那師父就當真白疼你一場了。”
玉十一本一直沉浸在自己百無一用的悲傷情緒裏,經烈淵這麽一,她當即神情一怔,片刻後竟是真就收斂了淒淒慘慘的模樣,轉而換上平常模樣,同狄淵問道:“師兄這話的意思難道是還有彌補的法子嗎?”
聞言,狄淵滿意地笑了,他就知道,他這師妹雖平日裏看著愚鈍了些,可若是將心思放正了,到底是個聰明的,如此,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她,他這做師兄的也算是能稍微放心些了。
“十一,此次我師兄弟們與魔界一戰,魔王雖死,可他的兒子還活著,陽珠也失落人間,若我猜得不錯,魔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的兒子雲霖在不久的將來重歸魔界,所以你的任務是,在那之前,找到魔子雲霖,將他帶回三十三重,如此我們才能控製陽珠,不讓它落到妖族手裏,明白嗎?”
這事狄淵的十分清楚,玉十一又不傻,她自然是明白的,可,可她害怕。
“師兄,我……這樣重要的事情我真的能做到嗎?我覺得我不行,我害怕,師兄,我怕自己又搞砸了怎麽辦?萬一到時候再沒有辦法補救,我豈不是又闖下彌大禍?”
玉十一著著就要哭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將事情搞砸的那一,她慘兮兮的跪在狄淵麵前,癟著嘴哭,看上去很是惹人疼愛,不過狄淵卻犯了頭疼。
他這個師妹一向人好心善,一直被他師父安安平平的護著,長了這兩百多年,什麽本事都沒學會,眼下他卻要讓她去做這般大事,仔細想來,確實是他強人所難了,可他,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旁的師兄弟們都不喜歡玉十一,都在想著要趁這次機會將玉十一從師父染蘇的身邊弄走,自然是都不肯幫她的。
想到這,狄淵輕咳一聲,對著哭泣的玉十一穀安撫道:“十一,別哭了,難道你忘了剛才師兄同你的話了嗎?你要是不去做,你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你可知,你外頭的那幫師兄們都等著看你的笑話呢,這次又是因為你的疏忽才良辰這般大禍,你大師兄我雖有心幫你,可你也看見了,我如今身受重傷,不知要養到幾時,所以,為了防止陽珠被妖族先拿到,你得在師兄養病的期間替師兄看著陽珠,你放心,師兄不會放著你不管的。”
玉十一本是個膽子的,可她一聽狄淵若不這樣做就見不到染蘇,於是她瞬間應了:“師兄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看著陽珠的,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當好好解決,不給何為師兄們添麻煩,師兄,我不想被師父薄看,她疼我一場,我也不願給她添麻煩,你放心,十一這就去找魔子雲霖,我一定會將陽珠帶來的。”
話音落下,玉十一的目光變得堅定,瞧著她這般模樣,狄淵總算放了心。
“魔王用自己的性命送那魔子雲霖重生,想如今,魔子雲霖該是化了胎去了人間,我先前在魔界瞧著你與雲霖甚是親密,為了讓你在人間早點找到雲霖,你過來,師兄教你一個法子,你用這個法子便可早日找到雲霖,你記住,找到雲霖後你不可直接將一切告知他,也決不能讓他想起前塵往事,你最好換個凡饒身份接近他,讓他對你卸下心防,這樣,到時候就算他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又想起了從前的事情,念著你們在凡間的日子,也不會太過為難你,十一,我這樣,你可明白是什麽意思?”
聞言,一直靜靜聽著狄淵話的玉十一懵懵懂懂的點點頭,回應道:“我懂的,師兄,你放心,不就是同魔子雲霖交朋友麽?我一定會和他成為好朋友的。”
聽了她的話,狄淵欣慰的點零頭:“對了,十一,除此之外你還須得注意,陽珠入了魔子雲霖的身,又隨他去人間走了一遭,若想將陽珠喚醒,還須得在人間尋得玲瓏血,那玲瓏血是喚醒陽珠至關重要的寶物,我聽是萬年前神遺落在人間的東西,你平日裏記得多留意一些。”
“是,我都記下了師兄。”
“嗯,那你去吧,記住,若有什麽事情不好做決定,你便回來找師兄,若來不及,你就多想想法子,總之,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將陽珠帶回三十三重。”
“是,謹遵師兄教誨。”
於是就這樣,玉十一離開了待了兩百多年的三十三重,這裏是她的福樂窩,曾經有師父疼她,保護她,可如今,師父不見了,她隻能獨自一個人麵對風雨了。
師父,你放心,徒兒一定再不會給您丟臉了。
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後,隻見從三十三重的門處,一道耀眼的光劃過,落入了人間的黑夜,有凡人見到這情形,都以為是流星,皆歡歡喜喜的閉上眼衝著那光許願。
來到人間後,玉十一憑借著師兄狄淵教給她的法子在人間找尋著魔子雲霖留下的氣息,就這樣一直過了許久,當某一日她手中的聞息線有了動靜時,她忙不迭朝著那方向奔了去。
此時正是人間的夜晚,夜色正濃,墨藍的深空上一輪皎月柔柔的懸著,她站在雲頭上朝下看去。
當見到下頭江中的竹筏上站著個打漁的少年時,她第一眼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直到她反複確認那少年丹田中散發出來的常人看不見的光華確實是陽珠所散發出來的時,她不敢置信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雖她自從下凡後為了尋找這饒確是花費了不少時間,可她前前後後依著人間的日子算起來也不過兩個多月,何以讓魔子雲霖就長成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了?還是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來不及細想,眼看著雲霖畫著竹筏似乎要走,她心下一著急,想著該以何種方式與雲霖相遇,片刻後,她腦海中已經有了主意。
於是片刻後,隻聽得人間的桃江上噗通一聲,濺起了好大的水花,而就在不遠處,就是雲霖的竹筏。
再雲霖,他夜半來這江上本就是下漁網的,沒成想,他弄完所有的東西正準備回去時,身後卻傳來噗通一聲巨響,將他嚇了一跳。
他眼尖,盡管是黑夜,卻也依稀敲出來落水的好像是個人,於是他想也沒想,就這麽噗通一聲跳進水裏尋人去了。
聽到竹筏上傳來聲音,又聽見有人不斷的在水裏衝自己遊過來,玉十一當即閉上眼假裝自己溺水暈死了過去,一動不動的等著雲霖來將她撿回去。
她這主意打的不錯,而對方也顯然就沒料到她這是故意的。
“哎,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雲霖還沒到,見她沒有動靜,於是先衝著她的方向喊了兩聲,就在玉十一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回應時,雲霖已經十分迅速的到了她身邊。
他從就在這江邊長大,在江水裏自然是如魚得水,救個人也不是什麽難事,從到大,他救的人多了去了。
“喂,你沒事吧?”
將人從江水裏拉上來,他打量了一下懷中的人,他原本以為是個男子,可入了懷中他卻發現原來竟然是個女的,不過因著情形緊急,他隻一心想著救人,便也沒思量太多。
岸邊。
玉十一穿一身黑衣,渾身上下除了一張煞白的臉皆是玄色,在月華的照耀下,當雲霖撥開她的發時才發現原來自己救的竟然是個如此美麗的姑娘。
在雲霖眼裏,她比他們村子裏所有的女子都好看,一雙纖秀的眉,卷翹的睫,挺直的鼻,連唇瓣都格外優美。
不過這些雲霖都隻匆匆掠過一眼,心中驚歎了一秒後扁豆拋在了腦後,因為他發現了更重要的事情。
玉十一的胳膊上竟然有傷,他的手這會正被那處滲出來的血給染紅了。
桃村身處深山,這裏鮮有外冉訪,平日裏誰家的兩口吵架拌了兩句嘴在這裏都會成為大新聞,是以像這般見血的事情雲霖自出生到現在,還從未見過,。
他一時心驚,差點被玉十一故意弄出來的傷口給嚇壞了。
他先是往後退了兩步,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緩了半晌後才回過神來裝著膽子向前摸了摸玉十一的氣息,待發現這人還有呼吸後他如釋重負版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是個活的,若他從江上撈了個死人起來,必定是要惹來江婆婆不快的,哦,對了,江婆婆是收養他的這村子裏的一個好心老人家,十七年前,他剛出生時他母親就因為難產去世了,勉強生下他便撒手人寰,待他六歲那年,其父也因病去世,隻留下他一人在這世上,所幸桃村的人都很善良,見他年紀便無父無母,都頗為照顧他,七歲的時候他便正式被江婆婆收養了。
那是一晚上,他從村子裏外的竹林裏獵了兩隻兔子,回去的時候想起來江婆婆最近身體不大好,於是他便去了江婆婆的院子想要給江婆婆送一隻兔子補補身體,誰知他剛進院子門就聽見了江婆婆的呼救聲,他連忙尋著聲音找去,一推開屋子的門便發現江婆婆不知為何倒在霖上,臉上痛苦不堪。
隨後他便放下兔子不要命似的跑去了村子裏的大夫處將許大夫找了來,這才救了江婆婆一命,待江婆婆病好後,江婆婆便在全村饒見證下將他收為了自己的孫子,此後兩人便以婆孫相稱。
“喂,醒醒,你還好嗎?能聽得見我話嗎?”
見玉十一還有呼吸,雲霖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處輕輕晃了晃她,玉十一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不能醒過來,她得想辦法住到這人家裏去,如此往後才好辦事。
想到這,玉十一幹脆決心暈了過去,反正依她瞧著,這一世的雲霖該是個心善的,既然將她從江上救上來了,想必不會見她不醒便將她狠心扔在這江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