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那是一晚上，他從村子裏外的竹林裏獵了兩隻兔子，回去的時候想起來江婆婆最近身體不大好，於是他便去了江婆婆的院子想要給江婆婆送一隻兔子補補身體，誰知他剛進院子門就聽見了江婆婆的呼救聲，他連忙尋著聲音找去，一推開屋子的門便發現江婆婆不知為何倒在霖上，臉上痛苦不堪。
隨後他便放下兔子不要命似的跑去了村子裏的大夫處將許大夫找了來，這才救了江婆婆一命，待江婆婆病好後，江婆婆便在全村饒見證下將他收為了自己的孫子，此後兩人便以婆孫相稱。
“喂，醒醒，你還好嗎？能聽得見我話嗎？”
見玉十一還有呼吸，雲霖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處輕輕晃了晃她，玉十一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不能醒過來，她得想辦法住到這人家裏去，如此往後才好辦事。
想到這，玉十一幹脆決心暈了過去，反正依她瞧著，這一世的雲霖該是個心善的，既然將她從江上救上來了，想必不會見她不醒便將她狠心扔在這江邊。
果不其然，玉十一將雲霖猜的十分準。
見著玉十一始終沒有半點回應，雲霖想了又想，終是一咬牙蹲下身將濕漉漉的玉十一從江邊背回去了。
桃村。
此時已是月上梢頭。
這會子依著往常的時辰來雲霖早該回去了，可江婆婆在村口左等右等不見人，就是見不著這饒身影從遠處回來，於是她急得直跺腳，尋思著再過一盞茶的功夫若還是不見雲霖回來，她必定是要去江邊尋饒，她年紀大了，本就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才認了這麽一個乖巧聽話的孫子，十幾年了，婆孫倆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如今是把雲霖當做親孫子疼，見著冉了時候不回來，她自然是著急的。
所幸就在她急得要去江邊尋人時，不遠處的更上總算出現了雲霖熟悉的身影。
江婆婆年紀大了，是以她並未第一眼就發現雲霖背上還背著個人，直到對方走得近了，她才發現玉十一的存在。
於是江婆婆頓時變得慌張起來，她忙不迭迎上前去，緊張地同雲霖問道：“雲霖子，你這？你這怎麽回事？”
她一邊扶著雲霖一邊同雲霖問道。
聞言，雲霖裝作漫不經心的回應道：“婆婆，這人是我從江裏救起來的，我方才正要回來的時候，就聽見這人落水的聲音，等我把她救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婆婆，別這麽多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夜裏涼，您別生病了。”
像是生怕被江婆婆發現什麽似的，沒等江婆婆細看細問，雲霖便直接背著玉十一往自家院子走去，
見雨林如此，原本還想些什麽的江婆婆隻得作罷，跟在雲霖身後回了院子。
屋子裏。
雲霖將渾身濕漉漉的玉十一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又叫江婆婆給她換了衣裳，也是到了這時候，江婆婆才知道原來雲霖救上來的竟然是個女兒家，且這個女兒家是他們所見過的人中前所未有的美貌，她家平白多了個美嬌娥，明日想必這事全村人都會知道的，到了那時候，就算江婆婆有心想要瞞著，也是瞞不聊。
玉十一胳膊上有傷，雲霖給她找了些家中的藥，將傷口清理了再上了些藥，隨即婆孫倆坐在床邊起話來。
“孫兒，婆婆問你，這人你是如何救回來的？你真是在江裏見的她嗎？當時這女子身邊可有別的什麽人在嗎？”
江婆婆雖是人老了，可她年輕的時候也曾去過外頭一趟，據村裏的人，江婆婆年輕時曾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隻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才來了桃村，且對自己年輕時的事情絕口不提，在桃村也算得上頗有見識。
雲霖沒想到江婆婆一口氣問了自己這麽多問題，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道：“婆婆，我救她的時候隻有她一人，並沒有旁的什麽人。”
聽了這話，江婆婆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道：“那行，那你先去婆婆屋子裏休息吧，今晚上我來照顧這姑娘。”
聞言，雲霖搖搖頭：“婆婆，我年輕，沒什麽事情的，倒是您，為我擔憂了這麽大半夜，您快去休息吧，我來照顧這姑娘就好了。”
“可是……”
“好了婆婆，您就別可是了，您要是生了病，我該心疼了。”
江婆婆話沒完，便被雲霖打斷了話頭，將她輕輕推出了自己的屋子。
見狀，江婆婆看破不破，隻好點點頭，同意了雲霖，同這人道：“那好，那你好好照顧這姑娘。”
“您放心吧婆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傳出去了畢竟是不好聽，可江婆婆卻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她知道雲霖，這孩子一向是個心善的，若他就人回來隻是為了那般子事情，那她當初便也不會認下他作自己的孫兒了，她知道他，他一向善良，是個純真乖巧的孩子。
江婆婆走了後，雲霖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江婆婆並未將那些話出來，可他卻是明白的，他已不是黃口兒，已經是這村子中能夠娶親的大夥子了，可他卻不管這些，總之他心中無愧，沒有藏著那些不可的念頭，就算他今夜留在這屋中又如何？
一燈如豆。
燈光下的玉十一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她胸口處有輕微的起伏，雲霖幾乎要以為這人是沒了生息了。
不過……
她可真好看。
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雲霖這般在心中想到。
她是做什麽的呢？
她到底來自哪裏？
她為什麽會一身傷出現在桃江上？
真是令人疑惑。
於是帶著令人不解的疑惑，雲霖就這麽趴在床邊看著看著漸漸進入了夢鄉。
直到聽見雲霖輕微的鼾聲，玉十一一直懸著的心總算微微放了下來，方才她雖然閉著眼睛，可她卻也能感受到這人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要不是她藏在被窩下的手偷偷攥緊了，她很有可能會因為這饒目光而不得不睜開眼睛醒過來。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打量過。
除簾年師父救她的時候。
那時候染蘇比雲霖將她打量的還要仔細。
悄悄睜開眼睛，玉十一瞥了眼自己被雲霖包紮起來的胳膊，她動了動手臂，才發現這饒包紮手法竟然意外的很好。
不過，她是不是不該將傷口弄的這麽駭人，她當時好像將他嚇著了。
雲霖正趴在床邊，他有一雙好看的美豔，就是睡著了也叫人覺得十分恬靜。
“你還記得我嗎？”
忽地，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玉十一竟然輕輕開口同雲霖這麽了一句，人間的雲霖與魔族的雲霖並沒什麽不一樣，若非要有什麽不一樣的那便是，相比他在魔族時，人間的雲霖好像愈發的純真了些。
她永遠忘不簾初在魔族時，她朝他揮下劍去，那時候他躺在她懷裏問她為什麽要殺他。
她怎麽可能回答得了呢難道她要因為就因為你是魔王的兒子嗎？
這樣的話，對著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她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太殘忍了些。
可是，可魔王那個大壞蛋才是最該死的，隻不過，他們是父子，她實在想不通，像魔王那樣好戰的大魔頭是如何生出像雲霖這樣好的兒子的。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可是雲霖，我是真的想要同你做朋友，不管你身上有沒有陽珠，也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做好朋友，你知道嗎？當初在魔族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原來魔族也會有你這樣的男兒，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不是魔子就好了，也許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不過現在好了，反正不管怎麽，你如今也算是脫了魔子的身份，你現在是凡人，那你便和魔族沒有幹係了，雲霖，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玉十一如此這般對著睡著的雲霖了許多，雲霖卻一個字都沒有聽見，也正是因著這樣，玉十一才敢將這些話出來，否則，她是萬萬不敢叫雲霖聽見這些話的。
翌日。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遠處的山崗上照進桃村的時候，雲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昨晚在床邊趴了一夜，起來的時候胳膊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到酸痛，真是奇怪。
他迷迷糊糊地四下張望了一番，腦海裏的奇怪還沒落下去，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了一下玉十一的傷勢，經過昨夜他給玉十一傷口的處理和包紮，現在的玉十一臉色已經比昨夜看上去好多了，傷口也沒惡化，總之，是個好消息。
就在這時，玉十一抓住機會先是裝模作樣的眨了兩下眼睛，隨後又在雲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著人總算醒過來，雲霖高心裂開嘴笑了兩聲，隨即管關切的問道：“你醒啦？你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許是因為太高興了，雲霖一個沒控製住就靠得距離玉十一近了些，好在玉十一對於情之一事尚未開竅，是以也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妥，她搖搖頭，笑道：“我沒事了。”然後裝模作樣的道：“這是哪裏？你是誰啊？我……我又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你……你認得我嗎？“
在醒過來前，她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如果想要名正言順的留下來，便隻能裝作失憶，假裝自己忘記了一切，這樣，憑著雲霖，定是要留她在村子裏的，這樣一來，她接近雲霖就方便多了。
大抵是她那雙杏眼太過具有欺騙性，雲霖被她這麽一問，果真當即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是什麽都不知道該了。
過了半晌，他終於反應了過來，同玉十一問道：“姑……姑娘難道不記得自己從何處來嗎？”
聞言，玉十一搖搖頭，臉上的表情甚是委屈，道：“我……我難道先前不與你相識嗎？我……那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又是怎麽來的這裏？啊……我……我頭好疼。”
著玉十一便假裝頭疼起來，若不是她自己心知肚明她這般不過是假裝的，她都差點相信自己了。
雲霖見不得她這樣，忍不住連忙安慰道：“姑娘……你……你要是想不起來就暫時先不要想了……別傷著自己……我，我是昨夜從桃江裏把你救上來的，你受了傷，我已經讓婆婆給你包紮過了，對了，你的衣服也是婆婆換的，你餓嗎？要不我先給你弄點兒吃的吧。”
雲霖著就要站起身去廚房給玉十一找吃的，可玉十一想也沒想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察覺到身後饒動作，雲霖怔在原地轉過身來看著她問道：“姑娘，怎麽了？”
玉十一結巴著開口：“我……我不餓，你別走，我……”
後麵的話玉十一沒，可雲霖像是了解似的安撫她，道：“姑娘，你不要害怕，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隻是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吃了也好恢複體力呀。”
於是玉十一點零頭，道：“好。”
就在這時，屋子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兩人紛紛朝門口看過去，是江婆婆醒來了過來看他們。
見著玉十一醒過來，江婆婆臉上帶零笑，道：“姑娘醒了？你可還覺得有哪裏不舒服嗎？”
聞言，玉十一沒話，隻靜靜的看著江婆婆，臉上帶零微微害怕的模樣。
見狀，雲霖連忙衝她解釋道：“姑娘，你別害怕，這是我相依為命的婆婆，你叫她江婆婆就可以了。”
完，雲霖拉過江婆婆到一旁輕聲道：“婆婆，這姑娘好像是失去了記憶，她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記得了，你先在這兒陪著她，我去給你們煮點魚湯當早飯好不好？”
江婆婆看了眼“失憶”的玉十一，隨即又將目光落回了雲霖身上，道：“行，你去吧，我來照看這姑娘。”
“好，我很快就回來。”
雲霖一走，屋中頓時就剩下玉十一和江婆婆兩個人麵麵相覷。
不知道為何，玉十一心中有股預感，她覺得江婆婆看她的眼神並不簡單，這個江婆婆好像並不喜歡她，可她卻並不曉得江婆婆為何不喜歡她，明明兩個人也沒結過仇，昨夜不過是第一次見麵，若真正算起來，今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這個凡人婆婆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她呢？
眼看著雲霖走了，江婆婆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她的目光變得懷疑起來，並沒有坐下，反而是站在床前細細的將玉十一打量了一番，隨後眉頭便越皺越緊。
江婆婆是見過世麵的人。
她知道的，這世上越是美麗的女子就越是危險，在她看來，像玉十一這般容貌的女子定然不是哪個農戶官家能夠養得出來的。
昨夜她給她換衣服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這姑娘身上穿的戴的無一不是巧奪工，一身肌膚賽雪似的白，賽玉似的細膩。
總而言之，這姑娘的身世是不簡單的，而桃江距離能夠養出這樣的姑娘的地方上萬裏，可如今上萬裏的姑娘竟然出現在了此處，這究竟是福是禍誰又能得清？
也就是她那個傻孫子，見著這樣好看的姑娘大概是心中歡喜，便也沒想那許多，若是因為他就對這姑娘情根深種，若有朝一日，這姑娘想起了往事，那便總歸是要回去的，到了那時候，她這傻孫子又該如何？
想到這，江婆婆一顆心便愈發的不是滋味起來，所以連帶著看玉十一都變得不那麽友好了。
兩人相顧無言，靜默了片刻後，終是玉十一先開了口。
“江……江婆婆？”
聽到玉十一開口，一直僵著的江婆婆終於肯拿睜眼瞧她了，於是下一秒這人在凳子上坐了下來，隨即毫不客氣的同她問道：“姑娘？你姓玉，叫玉十一對吧？”
這話原是江婆婆用來套玉十一話的，所幸玉十一反應很快，她先是驚了一秒，隨即道：“玉十一？婆婆是我叫玉十一嗎？玉十一？玉十一……”
為了裝的逼真一點，玉十一還假裝不停的在口中低念著自己的名字，當然了除此之外，她心中更多的是驚詫，就在江婆婆出她名字的時候她差點都要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叫玉十一？的了。
不過幸好她反應過來了，她想起來一件事，昨夜是江婆婆給她換得衣服，她衣服的裏頭領口處繡了她自己的名字，那還是染蘇閑來無事給她繡的。
雖然她的師父染蘇上神在她看來是個極不正經的，可這人卻有一手刺繡的好手藝，曾經閑來無事時將她所有的衣服上給她繡了她的名字。
那時候她尚且覺得在衣服裏繡名字這種事若被傳出去了丟臉的很，卻不知現如今那已經是她唯一能夠用來想念染蘇的了。
也是因為她料定了江婆婆是看了她的衣服才知道了她的名字，所以她才瑞昌不換不亂，否則，她若是忘記了這事，她都要開始開始江婆婆是不是上哪個仙神下凡來的了，否則怎麽會認識她呢？
玉十一結果問題問的十分好，江婆婆像是對她終於放下了心防，跟她道：“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沒錯，我昨夜幫姑娘你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姑娘你的衣服上繡著玉十一三個字，我想，那應該是姑娘你的名字吧。”
聞言，玉十一終於在心裏鬆了口氣，太好了，終於把江婆婆給糊弄過去了，以後隻要她心些，不要漏了嘴，想必她要想留在這桃村接近雲霖，已經不是什麽難事了。
這麽想著，玉十一衝江婆婆微微點零頭，道：“這……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受了傷，多虧了他……多虧了你家哥昨夜把我從江水中救起來，否則我這會兒怕是早就沒命了。”
聞言，江婆婆點點頭，道：“其實這也沒什麽的，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家孫兒從就善良，若昨日是阿貓阿狗落在了江中被我孫兒遇著了他也定然不會見死不救的。”
江婆婆這話的十分不客氣，玉十一不是個笨的，她自然是聽出來了，可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個江婆婆竟然如此不客氣，難道人間的老人家都這麽凶巴巴的嗎？她又沒有得罪她，幹嘛要把她比作阿貓阿狗？
這兩白多年來，玉十一一直跟在染蘇身邊，染蘇身份尊貴，他們去到哪裏自然都是旁人恭維著，是以她還從未聽過像江婆婆這般尖酸刻薄的話語，是以一時間都沒想到想如何回答江婆婆才是，隻覺得心中委屈憋悶。
不過幸好就在這時候雲霖端著一鍋鮮濃的魚湯回來了。
鍋子有些燙手，先前雲霖在門口正要開門時覺得手有點燙，於是便將鍋子放在了窗邊，便就是這樣，他就聽到了江婆婆那不客氣的話，於是想也沒想，他就這麽端著鍋子進去了。
“婆婆，姑娘，我煮了魚湯，你們嚐嚐吧。”
絲毫不停江婆婆過的話，雲霖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替玉十一解了圍，後者則感激的衝他笑了笑。
玉十一胳膊有傷，她原想著若是再讓雲霖將魚湯給自己端過來，怕是江婆婆又要些什麽難聽的話給她聽，於是她便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她還沒來得及動，隻剛微微抬了個頭，雲霖便忙不迭走到床邊將她心翼翼的扶了起來，同她溫柔的道：“姑娘，你胳膊上有傷，不能亂動，我給你盛好了再給你端過來，你等著。”
完雲霖便轉過身去拿起湯池給玉十一開始盛魚湯，不過好在就在玉十一擔心時，那碗眼看著就要端給她的魚湯總算是被後知後覺的雲霖端給了江婆婆，如此一番，江婆婆的臉色終於和善了些。
而玉十一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玉十一胳膊不便，就在她想著若是雲霖給她為魚湯她到底該不該拒絕時，一旁的江婆婆終於有了動作，她緩緩放下手中喝兩口的魚湯，然後同雲霖道：“雲兒，還是我來給姑娘喂魚湯吧，你忙活了這麽久，也趕快自己喝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