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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囚籠(3)

  妙月神尼不以為然的一笑,嘆道:「漠北武尊就是漠北武尊,無論到了哪裡,都一樣的氣勢凌人。」 

  黃君不以為然的說道:「天下間庸人自擾,怎能怪到我黃君身上?」 

  他對面坐著的張天師忽然嘆道:「人心如鏡,如若大家都覺得如此,那事實上也可能真就是這樣。」 

  黃君看了一眼張天師,冷哼一聲,說道:「你是不是又想和我打上一架?」 

  張天師擺了擺手,說道:「依我看還是算了,等你先把那三個人找到再說。況且,再過幾天,便該和那盜墓賊碰面了,咱倆一味相鬥,假如因此而受了內傷,豈不是讓那盜墓賊得了便宜嗎?」 

  黃君默然,低下頭繼續喝茶。 

  妙月神尼看著張天師,心中暗想:那盜墓賊又是個什麼人,聽他話中很是鄭重,料想絕不是等閑之輩。 

  由於妙月神尼恬靜好虛,所以並沒有去追問,而是試探著核實張天師的身份,她淡然問道:「如果貧尼猜得沒錯的話,這位該是張符天師!」 

  張天師點了點頭,嘆道:「當年我和傅准禪師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一代高僧圓寂之後,竟有神尼這般的人物執掌門戶,也算是對傅准禪師的一個圓滿的業報!」 

  妙月神尼一愣,問道:「天師認得貧尼?」 

  張天師尚是沒有說話,黃君卻是不以為然的說道:「剛才是我告訴他的,所以他才知道。」 

  妙月神尼「哦」了一聲,隨後恍然,嘆道:「一別多年,沒想到武尊『腹語傳心術』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了。」 

  黃君淡淡的說道:「沒什麼了不得的,倒是神尼的『大悲陀羅尼神功』更加精進,一眨眼的功夫,接連變換了數種法身,或許當年的傅准禪師都不如你。」 

  妙月神尼愣了一下,隨即回憶起自己剛進來時,由於心神受擾,不自主的外泄神功,於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黃檀越見笑了,如果貧尼的修為能夠及得上師傅的萬一,也不至於在心神恍惚之際,顯露了自己的薄技。」 

  黃君哂道:「神尼妄自菲薄,黃君不敢苟同。」 

  妙月神尼不願意在這件事情再談下去,故而說道:「黃檀越這一次來到長安,可曾見過了令徒獨孤伽羅嗎?」 

  黃君搖了搖頭,隨後問道:「據伽羅信中提到,她未來的夫君倒是神尼的弟子,沒想到咱們倒成了親家?」 

  妙月神尼一笑,說道:「塵俗之事,一切是緣,有時候確實是咱們始料未及的。」 

  張天師在一旁也笑道:「世事本無定數,二位皆是出塵之人,本不該有這些感慨的。」 

  黃君冷冷的說道:「大家都是用嘴吃飯,用腳走路,黃某可從未自詡過是什麼出塵之人!」 

  張天師不以為意,搖了搖頭,嘆道:「我和你認識多年,時常受你的冷嘲熱諷,知道我為什麼從來都不介意嗎?」 

  黃君點了點頭,說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若和姬神光一樣的頑固,不知開化,我豈能和你並肩遊走?」 

  張天師淡淡的說道:「他妨礙了你一樁婚事,你也斷了他一條胳膊,這段官司按說早就兩清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妙月神尼心道:「張符口中的那個『他』指的自然是姬神光,可是姬神光又是誰呢?」 

  黃君微怒道:「咱們曾經在回中山立下過誓言,誰也不準再提那件事,你這臭道士難道忘了嗎?」 

  張天師一笑,說道:「忘不得,忘不得,你且消消氣,我不提也就是了。」 

  妙月神尼見到氣氛尷尬,便說道:「據我徒兒楊堅說,獨孤伽羅很是想念黃檀越,並且希望在她出嫁那天,黃檀越能夠親自送她出閣。」 

  黃君語氣轉柔,嘆道:「這丫頭倒還記著我這個師傅,算我沒有白養活她異一場。」 

  張天師道:「既然小伽羅如此看重你這個師傅,那你怎的也要有所表示,不過,我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你身上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黃君傲然道:「我黃君能夠親連現場,便是給了獨孤家和楊家莫大的面子,難道這世上還有什麼禮物比我更貴重嗎?」 

  張天師連忙道:「是極,是極,黃君是何等人物,天下間的武中尊者,就算是皇上邀請,那也得看你心情,你這張面子啊,那可真是世間最貴重的東西了。」 

  隨後,他又嘆道:「不過,徒兒婚事,你這做師傅的面子固然了得,可如果空手而去,總還是有些不妥。」 

  黃君隱藏在面具後面的那一雙眼睛,猶如璀璨的星辰一般接連閃動,隨即他點了點頭,說道:「你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既然如此,我便準備一件禮物,屆時一定不會讓我徒兒失望也就是了。」 

  妙月神尼問道:「黃檀越打算什麼時候去見獨孤伽羅,她和楊堅的婚期可沒幾天了。」 

  黃君道:「且不著急,等我先把老二、老三找著再說。」 

  妙月神尼問道:「令弟不是在昨日隨檀越一起離開了皇宮嗎,怎還有找著找不著之說?」 

  黃君默然,倒是張天師接過話來笑道:「黃鼎和黃鷹以及赫連拓疆本來是隨著咱倆一起走的,可是,半道上因為我多說了幾句,惹得大武尊頗不高興,也不容我分辨,硬是和我動起了手,沒想到就在我和他膠著的時候,他的那兩個兄弟竟然悄悄地溜走了,等我和他切磋完了之後,回過頭來再去尋找,那倆人早就沒了蹤影,沒辦法,我只好陪著他找了一夜,結果什麼也沒找著,一時口渴,便來到這個茶肆喝茶,沒過一會兒,神尼便來了。」 

  黃君恍若未聞,自顧自的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又提壺倒了一杯,雙手不住的摩挲著杯子,若有所思。 

  妙月神尼繼而問道:「那麼黃檀越的二徒弟赫連拓疆又去了哪裡?為何也不見他?」 

  張天師嘆道:「這事說起來話長,神尼最好還是去問黃君!」 

  黃君忽然用不冷不熱的語氣接道:「那小子去找他爹了!」 

  妙月神尼不知其中緊要,然而他知道黃君平生不打誑語,既然事情牽涉到別人的私事,她這方外之人不好細作打聽,於是,挑了個話題說道:「不知黃檀越知不知道,有一些人似乎很在意咱們那倆徒弟?」 

  黃君聽她話中有話,便問道:「神尼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膽敢覬覦我徒兒不成?」 

  妙月神尼一嘆,也不加隱晦,便把葛玦挾持獨孤伽羅以及許常善要殺楊堅的事情,簡單扼要的和黃君說了一遍。 

  她說完之後,張天師忽然嘆道:「在丹水右岸的丘陵中,我曾經看到柔然國師迦旃林提以及劉寄北,還有一個白衣男子,為了一個女子而爭鬥,結果,白衣男子耍了計謀,借著劉寄北之力,傷了迦旃林提,而後,白衣男子帶著女子落荒而逃,真沒想到那個女子便是獨孤伽羅。」 

  黃君仰首連著冷笑數聲,然後,默然喝下茶水,輕輕的拍了一下桌子,淡淡的說道:「沒想到我黃君縱橫天下數十年,還是有人不把我放到眼裡!嘿,剛才我還在想,該送什麼樣的禮物能不讓我徒兒失望,現在好了,我知道送什麼了。」 

  妙月神尼大驚失色。 

  由於她自持是個出家人,頗有些矜持,所以雖是坐在桌旁,但是離著桌邊還有一些距離,當黃君輕拍桌子的時候,她聽到桌面上似乎沒什麼動靜,而桌子下方的地面上卻是發出一聲輕響,於是偷眼瞧看,一看之下,禁不住有些心神震顫,原來,就在桌子下面堅實的地面上,清清楚楚的有著一個深深的掌印。 

  妙月神尼和黃君曾經為了黃鷹的事情而動過手,那時她便清楚的認識到,黃君的「西涼掌」深奧無比,儘管她的『大悲陀羅尼拳』也練到了化境,可是比起黃君在『西涼掌』上的造詣來,還是顯得火候不足。 

  所以,在西域六賊的事情過後,妙月神尼更加的勤修苦習,過了多年之後,已是逐漸的樹立起了信心,覺得自己的『大悲陀羅尼拳』較之當初進境頗豐,就算是再和黃君交手,也不見得便輸了他。 

  然而,當她這一次邂逅黃君含怒出手的時候,見到地面上那個輪廓清晰的掌印,不由得心生氣餒,知道自己仍不是他的對手。 

  妙月神尼恢復平靜之後,對著黃君說道:「沒想到黃檀越的『西涼掌』力更勝從前,竟然到了『岫雲穿霧,碧空嵌影』的無上境界,真是令貧尼大開眼界。」 

  張天師忽然正色道:「神尼只說對了一半,如今他的掌力不僅能放,而且還更能收,放時如同『岫雲穿霧,碧空嵌影』,收時則似『長鯨吸水,逍遙北冥』,唉,不是我贊他,當今天下,能夠在掌力上勝過他的,我還真想不出還有誰來。「 

  黃君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要不然怎會還有人將我黃君視為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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