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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褲褶(1)

  劉寄北道:「原來宇文憲的夫人也來拜見太后了?」 

  燕兒小鼻子一皺,厭惡的說道:「在這些時常來拜見太后的貴婦小姐當中,就數她最討厭了,不但嗓門大,而且嘴巴也臭,為人更是極為勢利,我和環兒都不待見她。」 

  燕兒不容劉寄北插嘴,繼續說道:「其實她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賀蘭祥的女兒嗎?仗著家世的顯赫,一到宮裡便頤指氣使,最讓人看不慣了。」 

  劉寄北沉思道:「原來她是賀蘭祥的女兒,怪不得說到宇文護的時候,太后便不讓說了,原來是怕談話的內容經她之口,傳到了賀蘭祥亦或是宇文憲的耳朵里。」 

  燕兒挑起大拇指,贊道:「看你木訥,其實一點都不笨,你想的一點都不錯,太后確實是有這個忌諱,所以才阻攔你繼續說下去,並且為了避嫌,故意把你趕出含仁殿。」 

  劉寄北嘆道:「原來如此,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燕兒笑道:「借著端茶的機會唄,要不然我怎會溜出來?」 

  劉寄北「哦」了一聲,問道:「那你前來阻攔我也是太后的意思嗎?」 

  燕兒一本正經的說道:「那當然了,你剛走,太后就以如廁為借口,把我叫到了一邊,讓我知會你一聲,她已經把庫莫奚想要聯姻的事情記在了心中,如果找到機會,便向皇上提及此事,另外,她讓我轉告你,出了皇宮北門之後,不要走遠,就在北闕附近等一會兒,用不了多久,自會有人把那個神牌還給你。」 

  她說到這裡,見到劉寄北一臉的木然,便嗔道:「你聽明白沒有,怎麼跟個木頭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劉寄北淡然一笑,說道:「在下知曉便是,如果再沒別的什麼事,在下便走了。」 

  燕兒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該回去了,要不然賀蘭優曇該起疑心了。」 

  劉寄北恍然道:「原來宇文憲的夫人叫賀蘭優曇啊!」 

  燕兒點頭稱是,隨後如陣風似地走了。 

  劉寄北出了北宮門,就在北闕旁邊不遠處宮牆跟下站著,心道:此番入宮的目的已經達到,唯獨差的是不知道聯姻的事情傳到宇文邕的耳朵里,他會如何處理? 

  這時候,天色已經逐漸的接近黃昏,北宮門不遠處便是橫貫馳道,其兩旁的民道上行人已見稀少,劉寄北躲在宮牆的陰影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春巴菍。 

  他已經出來兩個多時辰了,也不知道春巴菍休息之後,是不是腸胃好了一些,禁不住朝著西市的方向望了望,暗道:等一會兒,拿到了金牌之後,我便儘早的回去,順便再帶些東西,現在天色已是不早,他倆也該餓了。 

  對於春巴菍的到來,他欣喜之餘,也是有所顧慮,一方面是如今長安城的環境,波詭雲譎,一時一個變化,無論是什麼人,都有一種危機感,另一方面,如果長安的事情了結,那麼他將去往江南,可是帶著春巴菍,無論怎樣,都不如自己一個人方便,可若是不帶著她,他又感覺不妥,正像她自己所說的一樣,此時此刻,放眼天下,他已是她最為親近的人,離開了他,又讓她去哪裡呢? 

  他胡思亂想了一陣兒,禁不住有點心煩,,於是,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這時,無意中看到宮門那裡來了一些人。 

  劉寄北凝聚目力,仔細瞧看,認出為首的那個人正是齊國公宇文憲。 

  此時,宇文憲已經跳下了坐騎,牽著馬來到了緊閉的宮門前,而在他的坐騎後面,則跟著一輛牛車。 

  劉寄北心道:宇文憲幹什麼來了?瞧他的神態,也不像要進宮的樣子。 

  正疑惑間,忽然只見宮門洞開,由裡面裊裊娜娜走出一個女子。 

  劉寄北站在不遠處端詳了一下,發現那個女子身材很高,站在宇文憲面前,並沒有比他矮了多少,一身紅色的杯紋羅裙,像一團火焰,將那女子烘托的如同將要升騰的鳳凰。 

  那女子來到宇文憲的面前,說道:「咱們不是說好的嗎,將近黃昏你便來接我,為何這麼晚才來?」 

  宇文憲沒有立即答話,而是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後又指了指後面的牛車,這才緩緩說道:「現在也是不晚啊,快上車,有話咱們回府再說。」 

  那女子不服氣的說道:「我在宮門裡等半天了,也不見你來,如今總算等到了,你卻跟我如此說話,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宇文憲嘆了一口氣,沒有搭理她,招呼著趕牛車的御夫過來,說道:「你扶著夫人上車,然後送夫人回府,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說完之後,便要扳鞍上馬,卻被那女子攔住,只聽她沒好氣的問道:「快天黑了,你這又要上哪去?」 

  宇文憲被她抓得緊牢,只好無奈的又嘆了口氣,說道:「那好,我就先陪你回府。」 

  那女子鬆開了宇文憲,說道:「就知道你不情願,我今天不回府了!」隨後,她一甩袖子,自顧自的上了牛車,對著御夫呼喊道:「還愣著幹什麼?難道讓我自己趕車嗎?」 

  那御夫唯唯諾諾,看著宇文憲,後者對著車篷說道:「你這是要上哪去?」 

  車篷里傳出那女子的聲音,說道:「還能去哪?自然是去賀蘭府,免得你看我不順眼!」 

  宇文憲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御夫說道:「那就去,不過路上要小心。」 

  那御夫領命之後,趕著牛車便走了。 

  劉寄北離得不是很遠,將各種情形盡收眼底,心道:看來那個女子便是賀蘭優曇,果然有些蠻橫,憑著宇文憲的身份地位,尚是不能壓制住她,可見這女子確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物。 

  劉寄北見到宇文憲有意無意的往自己這邊看來,連忙別過臉去,把眼光落向了別處。 

  然而,他隱約間感覺到宇文憲似乎已經注意到自己,於是,偷偷地回臉去看,果然,見到宇文憲正牽著馬朝他走來。 

  劉寄北心道:他來找我幹什麼?難道是因為我發現了他懼內的事情,所以特意過來叮囑我一番,別讓我說出去? 

  宇文憲來到了他近前之後,仔細地打量了他一下,隨後問道:「你是劉寄北?」 

  宇文憲之所以想要確定一下,乃是因他跟劉寄北並不熟悉,只不過在天狗食日那天,他陪著慕容三庄見過阿史那庫頭之後,趕到了宮中進行解圍,從而在宇文邕的那一邊的人群中匆匆看過劉寄北一面。 

  劉寄北朝著他點了點頭,笑道:「沒想到齊國公如此好眼力,在下只是和你見過一次面,你不但記住了在下的容貌,更是呼出了在下的姓名,真是讓人佩服。」 

  宇文憲淡淡的說道:「劉壯士過謙了,你如今在長安城中可謂是風頭正勁,無論老少婦孺都知道有個叫劉寄北的,武功絕倫,刀法傳神,連著打敗大冢宰手下的兩名高手,簡直就是百姓心目中的蓋世豪傑。」 

  說到這裡,宇文憲奇怪的笑了一下,接道:「就算我宇文憲記性再不好,可是對於如此傳奇般的人物,又怎能輕易的便忘了?」 

  劉寄北感到一陣汗顏,連忙說道:「所謂的人云亦云,當不得真,劉寄北自家知道自家事,除了粗通拳腳之外,實際上一無是處,齊國公大可不必著意。」 

  宇文憲哂道:「一個人如果太過於自謙,便是十足的驕傲,我希望你不是這樣的人。」 

  劉寄北暗嘆道:這左也不行,右也不是,真不知該對你說什麼好了。 

  宇文憲對於劉寄北的沉默並不在意,他側過身子,一隻手伏在馬背上,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馬鬃,看著劉寄北好整以暇的說道:「剛才閣下一直在這裡嗎?」 

  劉寄北點了點頭,嘆道:「實不相瞞,在下已經待在這裡多時了。」 

  他並不想撒謊,因為他知道,對於宇文憲這樣的明白人,無論謊言說的怎樣圓滑,宇文憲都不會相信的。 

  果然,宇文憲說道:「難怪皇上如此信賴你,你這人確實是一個君子,其實,自從我來到了北門,便已經看到了你。」 

  隨後,他用撫摸鬃毛的那隻手輕輕的拍了拍馬脖子,嘆道:「剛才的事情你已經看到了,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我不希望自家的事情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劉寄北點了點頭,儘管看到宇文憲眉頭緊皺,似乎有很多解不開的心結,可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言安慰,否則只能引起宇文憲的反感。 

  宇文憲似乎對於劉寄北的表現頗為滿意,過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我有一句發自肺腑的話想對你說,不知你願不願意聽?」 

  劉寄北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說道:「有話但說無妨,在下洗耳恭聽。」 

  宇文憲一手拉著韁繩,凝視著劉寄北說道:「我知道你是皇上身邊的親信,並且出了很多的力,不過,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長安,因為這裡發生的一切,說到底都是我們宇文家自己的事情,你畢竟是個局外人,如果你沉浸其中,早早晚晚會為此而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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