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在槍口上
導演可以醉心於電影創作, 但是製片人就得關心影片到底怎麽發行，到底能不能收回成本。
伊芙現在整個人就有些割裂，心裏越發患得患失。
第二天在片場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總是想要精益求精，想要演員們跟工作人員們表現得更好。
因為她現在有了一個更高的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就必須拿出更加優秀的作品，否則一些人就會說她想要利用性別優勢。
隻有作品拍好了，才有底氣去跟那些傲慢的人一較高低！
演員們也明顯感受到她心中的那股勁兒, 原本95分的認真也變成了120分認真, 甚至連小麥莉也都被這種氛圍打動, 演技非常自然, 不會讓人出戲。
那邊伊芙正在監控器上麵看剛剛拍攝畫麵的回放, 基努跟扮演他父親的老演員艾倫-阿金站在片場旁邊的空地上麵閑聊起來。
“看起來伊芙身上壓力很大，我覺得她太想證明自己了，這樣狀態非常不好。”艾倫是個光頭的睿智老人，雖然在電影裏麵表現得像個混蛋。
基努憂心忡忡回答道：“其實她並不在意影片的票房是虧損還是賺錢，更是想證明給外界看看她的導演能力。”
昨晚女友跟焦點影業的人溝通完畢回來之後, 甚至開始熬夜重新看那些已經拍攝過的素材, 渾身仿佛打了雞血一般。
艾倫嘴裏叼了根煙, “她其實做得已經非常棒了，我待過那麽多劇組，合作過不少導演, 發現她其實很擅長帶動觀眾情緒，並且能把演員的狀態調動起來, 在色彩跟光線的運用上麵非常獨特。”
就跟片名《陽光小美女》一樣, 影片的整體基調看起來很明亮, 各種色彩的碰撞看起來很有夏天以及陽光的感覺。
明明是很喪的家庭, 卻都在小心翼翼的嗬護小女孩的夢想，明明旅途中每個人的夢想都破滅了。
大家都是loser，但是伊芙卻將喪喪的一家人拍出了喜劇的感覺，並不會讓人覺得抑鬱，畢竟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一詞。
明明全是失敗者，可是看起來卻比眾多雞湯電影更加陽光跟鼓舞人心。
生活不是隻有成功或者失敗，也可以是開開心心享受現在的一切。
“像這樣的家庭喜劇的確很多，但是沒有任何一部能跟《陽光小美女》相比，我們這電影更有靈性，更加輕鬆跟自然。”
伊芙的目的就是把美國常見的家庭問題跟社會問題濃縮在這個小家庭身上，不過她並沒有嚐試去給出答案跟解決方式，而是讓觀眾們跟隨胡佛一家一起，當問題來臨的時候坦然接受就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帶有雞湯性質的電影都會朝著催淚的方向發展，自己等人拍攝的這部電影根本就沒有那種想法，而是想讓觀眾們會心一笑。
彈簧繃緊了會出問題，基努也不想讓伊芙帶著太功利的想法在電影中，原本劇組很歡樂的氣氛都已經消減了許多。
……
永恒影業那邊，《絕命毒師》的製作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很抱歉，吉利根先生，坎貝爾小姐還沒有回複，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的進度怎麽樣。一旦她有回答，就立即轉告你，可以嗎？”
利茲真是沒想到，竟然會有製片人找上門來，弄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文斯-吉利根看起來有點像標準的nerd，有點書呆子的感覺，他坦言道：“坎貝爾小姐應該很喜歡我們的劇本跟項目吧？畢竟整個電視劇曆史上都沒有這樣的作品。我敢說，如果《絕命毒師》能拍出來的話，大家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利茲其實並不這麽想，她敷衍著說道：“對對對，大家都想看一個普通化學教師怎麽跟毒打交道，以後家長們恐怕都不會放心讓孩子們上化學課。”
“不是這樣的，他其實是被逼無奈才走上這條路。”文斯開口解釋著，不想讓別人誤解電影的主角。
整個好萊塢都沒有電視台或者影視公司願意製作這部電影，好不容易大明星開口詢問了，可是卻沒有了後文。
這些天文斯-吉利根心裏仿佛坐上過山車一般，心情不斷起起伏伏，等了這麽久沒有回音，不得不來到永恒影業。
他實在沒辦法，總不能跑去別人的電影拍攝地。
“坎貝爾小姐那邊正在忙著拍攝跟《陽光小美女》的發行事情，可能沒時間處理這個項目。”利茲歎了口氣，“我跟曼迪打電話溝通一下，讓她悄悄提醒一下坎貝爾小姐。”
“謝謝，你可算是幫了我大忙。”文斯露出滿臉喜色，事情總算是有了一點眉目。
“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把項目的預計投資表做出來，這樣坎貝爾小姐詢問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回複。”
“已經做好了，我們打算把《絕命毒師》拍攝成為一部不下於三季的係列電視劇，第一季內容比較短，隻有七集。每一集長度在35-40分鍾之間，計劃是以電影的規格進行拍攝，預計每一集製作成本在300萬美元左右。”
涉及到自己的專業問題，文斯立即滔滔不絕講訴出來。
然而卡茲已經不是那個門外漢了，她來到好萊塢工作了挺長一段時間，聽見每集這麽高的成本之後忍不住回答道：“每一集300萬美元？你瘋了嗎？”
七集的話，那就是2100萬美元，放在當下的好萊塢的確算多，因為電視劇裏麵其實沒有什麽大場景也不會有特效。
要知道老板正在拍攝的《陽光小美女》實際成本都還沒有到兩千萬這個水平。
怎麽看都覺得這個預算有些誇張。
本身《絕命毒師》的故事就被嫌棄，現在每一集的製作成本還這麽高，完全讓人不能理解。
利茲吐槽道：“你是準備邀請哪位大明星出演嗎？”
不然的話，這電視劇看起來就是小製作，製作費用不知道會被用到哪裏去。
文斯摸了摸自己鼻子，他其實是在漫天喊價，就等著永恒影業這邊坐地還錢。
每個製片人心裏都會有一個最低線，這個價格是他們能接受的最低位置，隻能隱藏在心裏，絕不會往外麵透露半個字，通常跟他們往外喊的價格有不小差距。
比如文斯現在想要300萬美元一集的製作費用，可是心裏卻覺得哪怕100萬美元，不，80萬美元都能拍攝出來！
他隻是想要盡可能製作精良一些，甚至用拍電影的標準來對待這每一集。
現在看見卡茲驚訝的表情後，文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求高了一些，能拍出就行。於是他假裝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從公文包裏麵拿出來另外一張報表，“抱歉，剛剛拿錯了，這才是《絕命毒師》的報價。剛才那份是最開始的，我們計劃邀請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星出演主角，可能這方麵占據了不少製作成本。”
“你的主角應該是個反派吧？有人願意演這種反派？”卡茲將手裏的報表換了下，發現上麵每集成本已經降到了240萬美元。
她的眼神微微閃爍，開玩笑說道：“你的包裏該不會還有其餘數字的報價表吧？”
文斯幹笑了兩聲，連連擺手。
“怎麽會，就這兩張，我們是打算出精品劇的，而不是隨便找個劇本來騙錢。”
卡茲並沒有去細究，這種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行，沒必要攤在台麵上。
她用辦公桌上的座機撥通了伊芙助理曼迪的電話，她知道接下來曼迪就要變成自己的同事，所以語氣很柔和。
……
此時《陽光小美女》劇組正在休息當中，剛剛的拍攝有些卡殼。
扮演弗蘭克舅舅的史蒂夫有著沒有找到狀態，這個場景是他們在高速公路服務區拍攝的，完完全全的實景，特意找這個連鎖超市的區域經理拿到了5個小時的清場拍攝待遇。
超市的負責人當然想要讓自己這邊的品牌在備受關注的電影裏出鏡，隻不過是區區幾個小時的清場拍攝而已，又不需要給錢。
“史蒂夫，你要演出一種被抓包的尷尬，你買男色雜誌被前男友看見，同時自己又非常落魄，下意識應該把手腕藏起來吧。”
“還有，陪前男友一起來的是你的競爭對手，那種憤怒感必須要有，同時還要非常逞強，演出一副我現在過得很好的狀態，最好是能從你的表情中看出一絲脆弱跟自暴自棄。”
伊芙站在收銀台前認真跟史蒂夫分析起來，這個喜劇演員第一次接觸電影，身上小熒幕的表演習慣居多，有時候其實能做到，隻是沒反應過來。
她自己就是做演員出身，所以對表演的想法比較具體，不至於跟其餘導演一樣隻會拚命喊cut卻不說原因。
表演不可能手把手傳授，伊芙說了一堆之後就讓史蒂夫自己吸收跟理解，她轉身朝著自己的導演椅走去。
曼迪看著伊芙疲倦的麵容，本來不準備去打擾她，想讓她可以稍微休息休息，可是《絕命毒師》的事情總得解決，一直拖著不是什麽好事。
伊芙用手揉了揉額頭，她看著那邊欲言又止的助理，主動詢問道：“曼迪，你有什麽事情就說吧，希望不是什麽壞消息。”
“不不不，是永恒影業辦公室打來電話，說《絕命毒師》的製片人文斯-吉利根先生正在辦公室等候，想知道我們會不會投資這部電視劇。卡茲說他第一季準備了7集，每一集製片成本高達240萬美元。”
“《絕命毒師》居然要240萬美元？”伊芙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土財主，吐槽道：“真以為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呀，這部電視劇怎麽敢喊這種價錢！”
她的記憶裏麵，的確有很多美劇是擁有天價成本，比如《權力的遊戲》、《西部世界》這種大作動輒六七百萬一集。
可是《絕命毒師》怎麽看都屬於小製作，需要的道具不多，場麵不宏大，沒有任何特效，甚至連主角都可以請名不見經傳的那種。
這是戲捧人，而不是人捧戲！
上輩子在《絕命毒師》完結後，很多人都不知道主演到底叫什麽名字，隻知道他的綽號叫老白，這個角色也成為他走上好萊塢主流視線的最重要基礎。
“故事我挺喜歡，對故事沒有意見，但是對他們的製作非常有意見。240萬美元的價格去問問沙特阿拉伯的那群人，看看他們願不願意投資。”
伊芙都懶得跟對方溝通，被別人當成冤大頭的滋味很難受。
她其實賺錢也不容易，片酬是現在才漲起來的，去年這個時候都還住在一個價值百萬美元的房子裏。
之所以將賺到的錢投入到影視行業中，就是因為熱愛，否則早拿去享受了，何苦這麽折騰自己。
當一個美美的大明星不香麽？
每天陽光沙灘度假不香麽？
曼迪有些詫異，老板居然罕見地發火了！
“估計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們根本看不上這個項目，他們肯定嚐試過在海外尋找資金。隻是中東地區投資電影行業的資金不多，人家直接投資英超球隊那些。”
伊芙搖搖頭，對助理說道：“告訴他們，我們的預算是七集一共一千萬美元，想要拿到這個合約就必須先拍個試播集，隻有試播集滿意了才會把剩下的錢交給他們。”
當初大衛-林奇那種奧斯卡級別的大導演拍美劇的時候，都為ABC電視台拍了一集《穆赫蘭道》的試播集，隻是電視台沒有看中而已，所以才有了同名電影。
現在《絕命毒師》的待遇自然不會高到哪裏去，折算下來差不多一集145萬美元已經很高了，很多熱門電視劇的第一季都沒有這個價格。
整個故事的確非常有趣，但是有毒這個主題在，ABBC、FOX等公共電視台肯定不會播放這種電視劇，否則就要麵臨投訴跟用戶流逝。
盡管新墨西哥州那邊毒泛濫，很多青少年也濫-用，可是決不能讓一部跟製-毒有關的電視劇在免費頻道上麵播出，除非是緝-毒的主題。
這樣一來，《絕命毒師》就隻能賣給一些付費頻道，那些頻道有門檻限製，尺度大得多，自然可以用。
並不是每一家付費電視台都跟HBO一樣財大氣粗，有時候出手很小氣，那就需要影視製作方控製好成本。
對於永恒影業來說，名義上是簽了一千萬美元的合約，但其實隻需要付出145萬美元就可以拿到《絕命毒師》的版權，其實非常劃算。
試播集拍攝出來，伊芙找人拿去賣給了電視台，這樣後麵幾集才會被拍攝出來，否則根本不會麵世。
當然，這版權並不是買斷，而是一種分享性質，雙方共同享有。
好萊塢的各個電視台每年會預訂一百多個試播集，裏麵十分一的劇集能轉正都沒有，可想而知競爭多激烈。
先拍試播集，做個樣品出來展示一下，可以及時止損。
曼迪聽到老板的話之後有些擔憂：“坎貝爾小姐，既然這部電視劇的風險這麽大，不如我們去找一些製作成本更為低廉的情景喜劇來拍攝吧。”
情景喜劇是各個電視台最喜歡的類型，它很長壽，動輒拍到七八季甚至十多季，同時收視率高、製作難度低。基本上都是在攝影棚內拍攝，不受外界天氣等狀況影響，隻需要找到合適的編劇跟演員即可。
這種類型電視劇最大的成本就是逐年上漲的片酬，可能第一季演員片酬是1萬美元一集，後期會變成50萬美元一集，上百萬都不稀奇。
伊芙覺得這個建議很不錯，但是永恒影業已經開展了很多業務，再把攤子鋪開就沒辦法收拾。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貪心的人可能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那是你去永恒影業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現在把我的話轉告給文斯-吉利根先生吧。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們就翻過這一篇。”
“好，我現在就去給卡茲打電話。”
看著曼迪轉身離開後，伊芙才露出一個自嘲地笑容來，“看來環境真的會影響人，現在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的資本家了。”
換做是以前的話，遇到自己喜歡的故事，遇到前世有名的劇集，肯定二話不說就投資拍攝，哪裏顧得著細究。
好在她是一個很會自我調節的人，幾秒鍾後就把情緒甩出腦海，這種負麵情緒不值得留在她的腦海裏麵。
“看起來你又解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基努遞了瓶礦泉水過來，感慨著說道：“等會兒下班之後我們去聽演唱會怎麽樣？AC/DC的全球巡演來美國了，我已經找人買到了兩張票。”
為了慶祝AC/DC入駐美國搖滾名人堂，這支澳大利亞樂隊在新東家索尼音樂的推動下開展了新一輪的巡演。
基努覺得女友可以在搖滾樂的帶動下將緊張、焦慮的情緒全部發泄出去，因為它就有這樣的魔力。
伊芙原本對搖滾一竅不通，不過在籌備以及拍攝《幾近成名》期間已經愛上了這種音樂。
正好晚上五點就拍攝完成，的確可以去好好享受一下。
“明天正好周末放假，要不然我們在丹佛玩兩天再回來吧？”伊芙興致勃勃說道，她自己也意識到最近發怒的次數在增多，估計要變成片場女魔頭了。
基努正想說服女友看完演唱會就在丹佛度假，結果她自己主動提出來了，那還有什麽問題，當然是點頭答應！
“聽說丹佛以前叫草原上的女王城，周末還有有全美最大的啤酒節，我們可以去看看啤酒的納帕穀到底怎麽樣。”
伊芙瞪大眼睛，好奇說道：“啤酒節啊，那肯定非常有意思。”
去一個地方體驗當地的文化特色，對於導演來說就是一種創作素材的積累，任何見過的東西都可以在自己的作品裏麵體現出來。
正好她覺得自己的閱曆有些不足，拍攝《陽光小美女》就覺得稍顯吃力，要是拍攝一些講訴更深刻東西的影片就更加難受。
這邊伊芙跟基努興致勃勃談論著周末假期，遠在洛杉磯的文斯-吉利根卻收到了這樣直接的回複。
卡茲認真詢問道：“吉利根先生，你覺得老板的這個提議怎麽樣？如果有必要合作的話，我就去聯係合作的律師準備起草合約，等坎貝爾小姐回來跟你簽署。”
文斯心裏其實鬆了口氣，因為145萬美元這個製作費用比起他的最低要求高了一些，並且試播集的要求也很正常，完全是行業規定。
“就按照這樣吧，希望能早點把試播集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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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二更送上，還是大章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