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宮宴
此人是他這些年來尋找喚醒火族族人解法的過程中,在北國各處協助自己的線人,也是唯一一個。
按畢堯的原話,他雖並非火族人,卻是值得信任之人。
至於日後他自己如何尋得景年,也隻讓她不必擔心,他自有法子。
景年本想在走之前再多問些有關自己父母的事,可使者急著返京,他們隻能匆匆話別。
現在想來,這一切似乎都在畢堯的算計之中,可憑她一個從未離開過那小村落的毫無見識之人,實在無法預想上京此行會發生什麽。
但既邁出了這一步,便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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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當晚。
酒過三巡,當朝二皇子,肅王楚清懷才姍姍來遲,群臣紛紛起身行禮。
隻見進來的人一身華服,容貌俊朗,步履輕健,腰間龍紋配飾無不彰顯著其身份的尊貴。
本朝已被封王的皇子並不多,二皇子則是北文帝膝下最早被封王的,封號為肅,即是北國大名鼎鼎的肅王。
待他上前入了座,眾人才跟著也緩緩坐下。
“本王返京匆忙,加上父皇病重,連日來積累的政務較多,有所拖延,還請諸位諒解,本王自罰三杯!”
許是對晚到之事頗為介懷,才剛坐下,肅王就又複站起來,當真連喝了三杯。
下麵眾人立時笑開,四皇子調侃道:“二哥何來的歉意?此次你立功返京,我們謝你還來不及,哪敢怪罪!”
肅王笑了笑,卻並未再接話。
視線向下掃了一圈,朗聲道:“七弟呢?平日離我們最遠,好不容易這回進了京,還沒來得及見上他一麵。”
下麵頓時掩了聲,紛紛朝一個方向看去。
一個身影慢條斯理地站起。
“臣弟在——”
說話的人一身皇子常服,容貌清俊,周身一股清冷之意,卻並不傲,這一站,仿佛將全殿的光芒都掩蓋了一般。
隨即接話的是肅王爽朗的笑聲,“從上次分別到現在,我們已有整一年都沒見過麵了!七弟近來可好?”
“去年聖上訓話後,臣弟深感不足,這一年都在安臨莊內,但求修身養性。”
“七弟好覺悟,不愧是讓父皇最放心的一個,哪像你們這些個人,還不好好向人家學學!”
肅王笑起來,連連稱讚,又皺眉看向席下幾個不成器的弟弟,一時間隻覺頭疼。
“二哥大捷歸來,臣弟還沒來得及道上一句喜……”
七皇子主動道。
“欸,兄弟之間,不必在意那些虛的禮數,這都是本王該做的。”肅王搖頭。
“此次臣弟進京,除了為月末的啟靈儀式外,更多也是為麵聖”,七皇子抬眼,平靜地仰望著殿前正中央坐著的人,“一年未見,也不知臣弟新學的那些東西,聖上滿不滿意。”
“剛好,又聽聞聖上近日病情加重,如此一來,便更要探望了。棠鈺莊雖遠不及皇宮,卻還是有醫術出色之人,或許對聖上的病有所幫助。”
“七弟有心了,你那手下蕭痕,神醫的名聲本王可是有所耳聞”,肅王笑著點頭,情緒恰到好處,“隻是父皇病情不穩,太醫建議靜養,不宜見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就連本王這幾日都沒有機會進得養心殿。”
他話剛說完,挨著七皇子右手坐著的一人忽然嗤笑一聲,聲音很小,並無太多人察覺。
“這樣……臣弟不曾想到聖上的病情已如此嚴重”,七皇子怔了怔,“不過此番進京我會多住上一些時日,不如就等到大哥回來?二哥大捷先返,大哥定也是勝券在握,聽說不到一個月就能回來了?”
“屆時,聖上的病情必然也已大好了,我與大哥一同麵聖,他老人家必然龍心大悅,於病情也有益處。”
肅王聞言,原本舒展的神情有了些許變化,眉尾也在七皇子話音剛落時微微一揚。
殿內一片寂靜,在座的許多人表情都不太自然。
在七皇子說這話之前,還從未有人敢將此事放在台麵上談過。
肅王先行回京,還帶走了一部分兵力,這是擺明了要與太子爭功,隻是……太子竟也未加阻攔,加之連著幾日前線未有戰報,導致這幾日太子身陷敵方戰場的消息早已暗中傳了開來,更有人推測,太子……隻怕早已遭遇了不測。
所以這一次,七皇子是要站在太子一邊?
良久,肅王才笑開,“一年不見,七弟長進不少。”
“謝二哥誇獎。”
七皇子也笑。
“如此也好,眼見又一年過去,如今父皇病重,外亂未平,我們也該為北國做些事以替父皇分憂”,肅王點點頭,目光掃過眾人,“這也是本王此次邀請諸位赴宴的意圖,待大哥回京,要速速辦好三顆靈珠的啟靈儀式。”
眾人聞言,一時間都有些摸不透肅王的意圖。
距離月末已沒有太多時日,太子能趕得回來?
“二哥何必要等到大哥回京?原本每年的啟靈儀式就在月末,臣弟與絮柳莊莊主慕容昕也已備好了靈珠,隻要二哥發話,按時辦便是。”
七皇子淡淡道。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更是驚掉了下巴。
在太子回京之前辦?!
靈珠的啟靈儀式是每年皇宮必行的祭祀之禮。
靈珠是上古神物,靈力強大,卻有先祖禁令,絕不可使用靈珠之力,隻能在每年歲末將由人執掌的金、木、土三顆靈珠聚集在宮中,一起進行啟靈儀式祭祀神靈,祈福以庇佑北國一年風調雨順。
這個儀式的過程對北國意義重大,掌管著金靈珠的棠鈺莊和木靈珠的絮柳莊也因此在北國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
更不用說中原三大莊所掌握的龐大兵力和財力,加上絮柳莊莊主從小與七皇子就是同穿一條褲子的發小,有這些作背景和靠山,七皇子才能長期在朝中站穩腳跟。
祖先定下的規矩,皇宮中的土靈珠在每朝冊封太子後,必須由皇帝移交給太子掌管,所以每年的啟靈儀式都是那三人共同主持。
現在七皇子要在太子回來之前舉行儀式,這是當眾宣布要向肅王這邊站嗎?
一時間,下麵還是控製不住的小聲議論起來。
肅王也沉默,隻意味深長地望著七皇子。
七皇子身旁坐著的人這回笑得更歡了。
“慕容莊主為何笑得如此開懷?”
過了一會兒,肅王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將注意力轉到七皇子身邊坐著的人身上。
“王爺莫怪。”
傻笑的人趕緊站起來抱拳行禮,“慕容某這是自嘲的笑,王爺與七皇子對談了這麽久,總算說了件與我有關的事,好不容易找到些存在感,自娛自樂罷。”
說話的人便是北國位於南部的絮柳莊莊主慕容昕,比七皇子小了一歲,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相比七皇子的靜,他卻是個跳脫的性子,桀驁不馴不說,更沾染了些江湖之氣,可也正因為此,反倒讓人摸不透他的城府,難免心生忌憚。
絮柳莊這幾年也已歸順朝廷,與棠鈺莊一樣,雖是江湖門派,卻都效忠於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