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得勝
但除此之外,真正在後來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是肅王雖帶兵兵臨城下,卻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忽然出現的我方援兵一網打盡的出乎意料的反轉。
……
景年雖身在上京城郊,可叛軍與援軍交手時,離她所處的村落並不遠,那一陣兵荒馬亂,簡直將上京一帶維持了數年的平靜攪了個天翻地覆。
一連數日,村裏人因為來不及逃跑避難,全部關門閉戶,就怕叛軍會趁此時機燒殺搶掠。
……
隻是這種緊張感並未持續太久,僅僅過了四日,便逐漸恢複了平靜。
當鍾氏醫館再次開門時,據說叛軍已基本被降服了,那之後倒有幾批援軍進入村子休整,醫館也接收了不少負傷的兵卒。
借著診治傷患的機會,才從官兵口中得知,原來肅王一黨是真的倒了,而且據說,失蹤許久的太子竟也已返回京中,正是他揭發了肅王罪行,並在七皇子與絮柳莊莊主的援軍幫助下,將其生擒。
景年聽罷,久久不能平靜。
她在這村子裏待了近兩個月,在與外界完全失聯的情況下,原來一切竟已悄然發生,又悄然結束了。
就連真正意義上的兩軍對峙,也隻經曆了四天而已。
而且照兵卒們所說,那七皇子一行,竟是已經回到上京城了。
雖然有些快得叫人反應不過來,可這種意外的情緒很快就被得勝的喜悅所衝淡。
景年雖隻是個無名小卒,可肅王被擒,朝廷撥亂反正,戰事休止,這些就算離她再遠,可經曆了過去幾個月的煎熬與等待,哪可能不欣喜?
而村裏的人,雖不知到底具體發生了什麽,可連著幾日,各種朝廷要大赦天下、舉國歡慶的消息,早便傳得沸沸揚揚,就算對真相一無所知,也都個個喜上眉梢。
隻是景年萬萬沒想到,七皇子派人來接她的速度會這麽快。
……
那日清晨剛用過早膳,仿佛是隔了數年沒見的蕭痕竟從天而降般,就這麽忽然出現在了醫館後院的密道裏。
景年望著來人,好半天都沒醒過神。
……
蕭痕黑了許多,也瘦了些,依舊是景年印象中之前常見他穿著的一身灰衣,利落而精神。
他本就俊雅,清減的輪廓下,更添了幾分陽剛之氣。
景年看著他,腦海中不覺浮現出林亦的臉。
上過戰場的男子,果真極具相似之處。
尤其是他們這些本就氣質不凡之人。
……
鍾叔一家看到蕭痕的反應竟比景年要激烈得多,但也知道蕭痕是特意秘密前來,待將醫館裏的病人都送走後,才圍上來好一番問候。
景年坐在一旁,回想著蕭痕初到時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有些恍惚。
戰情的事他並未多言,隻說是奉七皇子之命,前來接她回去。
這也確實是歐延出發之前與景年做好的約定,隻是過了這麽久,一切風波也都過去,她必須要好好考慮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她不可能永遠留在七皇子府,更何況早在第一次見麵歐延就對她保證過,會在安全時送她離開。
隻是接下來又該去哪兒?
本來是為了找尋靈珠而進的宮,可這期間發生了太多意想不到之事,尤其在歐延帶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在宮廷中後,現在若想再潛伏進去,隻怕是比登天還難了吧。
如今的局麵,恐怕連畢堯自己都無法預料得到。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找到他之前所說的接應之人。
可又該往哪兒去尋?
……
“姑娘可否現在便收拾行禮出發?”
此時林氏正熱情地詢問蕭痕要不要一起用午飯,卻被蕭痕客氣地回絕了,當著眾人的麵,對著依舊在發呆神遊的景年問道。
這話才總算讓她回神。
“現在?”
她吃驚地重複了一遍,整個人都是懵的。
蕭痕溫和地對她一笑,肯定地點了下頭。
“怎麽這般著急?”
鍾叔也一臉震驚。
“這是大人的吩咐,我也是為此而來。”
蕭痕未多解釋,依舊笑道。
他說得果斷,雖態度謙和,卻沒有回絕的餘地,景年已知曉他的來意和態度,遂未再猶豫,答應道:“我知道了,勞煩先生稍等,我這就去簡單收拾一下。”
“姐姐,你真的現在就要走?”
鍾妹拉住她,一雙眸子間滿是驚訝與不舍,不可置信地小聲道。
景年對她笑了下,拍拍她肩膀,無聲地往房間而去。
……
鍾叔一家直到景年臨行前都甚是失落,景年與蕭痕一同站在後院的密道口,又與他們說了好一陣話。
林氏眼眶微紅,緊緊握著景年的手,“好孩子,不知道你這麽快便要走了,回去以後要好好的,記得常回來看看我們。”
景年抿唇,隻覺心底自蕭痕提出要走時便湧起的一種隱隱酸脹的情緒,在此時越發強烈起來。
她沒有親人,從未體驗過被人記掛和關懷的滋味。
一顆冰冷的心,卻在這短短兩月的相處下,一點點熱了起來。
原來這才是離別時該有的感受。
那種酸澀感,又催動著雙眼微微發熱。
她從未奢求過這種感情,卻在無意間短暫地擁有了。
……
她眨了下眼,努力忽略這種陌生的感覺,笑道:“鍾叔你們也是,注意身體,醫館裏的生意雖要緊,但也不要太勞累,鍾妹平日裏要多幫著些。”
鍾妹此時已兩眼淚汪汪了,聽到景年的話,終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上前緊緊將她抱住。
景年笑著拍著她的背,好一番安撫。
……
待終於告了別,一路與蕭痕順著密道往回走,景年全程一直都沒吭聲。
蕭痕連著回身看了景年好幾次,終於還是主動開口:“多虧鍾叔一家,這次……著實幫了大忙。”
景年抬頭,麵上卻很平靜,沒有他想象中的低落,隻點頭道:“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蕭痕本以為她是陷在分別的情緒中一時間沒走出來,現在看來,竟是自己多慮了,末了還是道:“我今日來得匆忙,還請姑娘勿怪。”
“先生哪裏的話,是我給七爺添麻煩了。”
景年笑了笑,很是客氣。
蕭痕見她似乎無意多言,便也未再開口。
……
景年確實還沉浸在與鍾叔一家分別的情緒裏。
本來也不至於此,卻還是在方才臨別時,多少被鍾妹的眼淚觸動到了。
卻不是太多來自離別傷感的觸動,而是忽然開了竅般,開始意識到自己竟也會有這樣感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