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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離意

  低溫加重傷,讓她顧不得許多,隻用盡了全力連背帶拖,將人帶回了村裏。


  他腳上的傷,最早還是由她處理的。


  用濕帕子將血跡擦淨了,根據那傷口的形狀,很容易猜出是何物所致。


  往斷情山去的路,會經過一片荒原,因為無人打理,布滿了各式荊棘,稍一不慎便會被勾住,他定是在那裏被絆倒,又被其他鋒利的毒草刺傷的。


  那三角形的傷口,很特別,這世上怕是再難會遇到完全一模一樣的。


  如果隻是因為一道傷口,她是斷不敢隨意猜測歐延的。


  可偏偏他說這傷就是在斷情山所受。


  叫她如何不心生懷疑?

  ……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景年望著漆黑的房間,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明明是那麽久遠的事……竟會與如今她的命運牽扯上關係。


  偏偏他保管著金靈珠,是畢堯口中她能否見到親生父母,了解身世的關鍵。


  此人……她無論如何都避不開。


  又必須敬而遠之。


  ……


  景年身子向後,默默仰躺到床上。


  當年救歐延時,她一直戴著麵紗,除了一雙綠瞳外,應該很難給人留下印象,看他今日的反應,應該是還未認出她吧……


  既然他不知道,她便也不會提及此事,眼下……尤其是在她還未計劃好靈珠之事時,與歐延的關係,還是越簡單越好。


  越簡單,便越容易抽身。


  況且,為了靈珠,她還極有可能會在未來某一天,不得不站在他們這些靈珠執掌者的對立麵。


  這很棘手。


  而她也絕不能陷入被動。


  ……


  ******

  翌日。


  心中念著盡快脫身,景年便少了幾分耐心,一上午未見歐延傳喚,就不禁有些焦急起來,狠了狠心,正午一過,便主動往歐延的書房而去。


  本是抱著過來碰碰運氣的心思,沒想到他還真在。


  昨晚走得匆忙,事後想起來,難免膽戰心驚,她竟然敢在七皇子麵前擅自做主離開,而且連他的吩咐都不遵從,也不知此舉有沒有引得他不快。


  ……


  景年在內侍的許可下,有些忐忑地走進房門。


  歐延正坐在書桌前,雙臂分別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兩手十指相握,見景年進來,他麵色如常,朝她點了下頭。


  景年打量著他的臉色,確定他沒有生氣,才恭敬地行禮,“見過七爺。”


  “姑娘昨夜匆匆離開,倒是直到最後也未能與姑娘談上正事。”


  歐延笑了笑,那語氣聽起來,景年總覺得像是在揶揄自己。


  她呼出一口氣,隻硬著頭皮道,“七爺恕罪,我昨天……昨天是忽然有些不舒服,就擅自做主了,請七爺責罰!”


  歐延揚眉,“不舒服?怎麽沒聽姑娘說,現在如何了?我讓蕭痕來看看?”


  “不用不用,現在已經好了!”


  景年趕緊搖頭。


  “昨晚本想,既然提到當年我在斷情山下的經曆,還能借此與姑娘好好聊上一聊,實是有些可惜。”


  景年心一跳,想不到他還念著這事,忙道:“還是七爺現在的傷要緊,也不知……今天如何了?還請七爺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休養才是。”


  她話題轉得如此明顯,歐延哪能聽不出來,卻一如既往地未追究,隻循著她的來意道:“放心,已無大礙。姑娘這次前來,是為了昨天未說完的話吧?”


  景年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及,心中一鬆,隨即挺直了腰,果斷地往地上一跪。


  “回七爺的話,正是如此。關於以後的打算……我心中已有了想法,今日……是特來向七爺辭行的——”


  “我陰差陽錯入京,無意間卷入宮中權貴鬥爭,幸得七爺庇護,才屢次逃脫,化險為夷……七爺大恩,景年此生難忘!隻是如今禍亂化解,我便也不能再無緣由地寄居在七爺府中,隻計劃著離開上京,找尋身世,還望七爺成全——”


  這一番話,帶著她的誠意,字斟句酌,已在中反複默念了無數遍。


  如今說完,她也可以坦然地直視歐延,再無顧慮。


  ……


  哪想歐延卻是在聽完後,神色徹底淡了下去。


  這是意料之外的反應。


  景年忐忑地跪在原地,漸漸忐忑起來。


  過了一會兒,歐延緩緩從座位上起身,繞過書桌走到了景年麵前。


  景年不由仰頭。


  他卻隻是將她扶了起來,“姑娘既說我於你有恩,那我便向姑娘提一個請求,如何?”


  景年摸不準他的意圖,但這話她豈能拒絕,忙道:“七爺盡管說。”


  “還請姑娘以後不要再跪我。”


  歐延鄭重道。


  景年愣住。


  不要下跪的話,他確實已提過許多次。


  不要自稱奴婢,不要隨意跪人,不要看輕自己,把她當作朋友……


  這些早已是烙印進心底,二十年來令她觸動最深的話語……


  “七爺的話,我都記得。”


  景年抬眼,眼裏是笑意,“隻是今日一跪,是必須的,我雖沒什麽見識,卻也知道人要心懷敬畏與感恩。如今辭行,憑七爺對景年的恩情,值得這一跪。”


  “姑娘莫不是忘了還要去探看被已廢的肅王監禁的地主一家?”


  歐延依舊未正麵回應她的話,隻看著她忽然道。


  景年頓了一下。


  她原是想,如果歐延忘了此事,那麽她不見也罷。


  沒想到他卻主動提出來了。


  “不知可否……我能去嗎?”


  既然能去,當然是最好的。


  “已答應過姑娘的事,我自然不會反悔。”


  歐延轉頭透過窗戶看了眼日頭,“不如現在便過去,如何?”


  景年求之不得,“多謝七爺!”


  歐延沒再說什麽,隻是抬腳向外走去。


  “七爺要親自帶我過去?”


  景年的目光下意識移到他的左腳上。


  他還受著傷,還是不要多走動的好。


  “自然”,歐延微偏頭,腳步未停,末了又補充道,“他們已被帶回到府上,幾步路便到。”


  他既這麽說了,景年便沒再開口相勸,隻默默跟上。


  ******

  景年哪能想到,七皇子府裏,竟然也會有地牢。


  將後院地麵上一處不起眼的木板取開,就能順著修葺平整的地道口,看到向外四散著地下潮濕陰氣的石板樓梯。


  沿著那階梯向下,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到達了地牢深處。


  地下潮濕的環境,襯得此處相比地麵陰冷許多,甚至能時不時聽到水落於地麵的滴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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