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以眼為界,以血為盟
“最毒不過人心。”
一直沒說話的歐延在沉默中接了臨風的話,麵上卻沒太大波瀾,“這一點,我們應該都深有體會過。”
景年不自覺地偏頭看他。
她知道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是啊,地主府的那些年,人性為何,不是早就已經麻木了嗎。
就連遇到歐延,從戒備到接受,這個過程有多艱難……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罷了。
而且很奇怪,臨風明明說了這麽多,且每一句都意有所指,她卻從未將自己真正代入過,就好像這一切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打心底……是相信歐延的。
……
“歐莊主道貌岸然,坦坦蕩蕩,自然不會是這壁畫上的陰狠毒辣、冷漠無情、見利忘義之流。”
臨風雙手抱拳,點頭稱是。
這般刻意,唯恐別人聽不出自己說的是反話一樣,景年好一陣皺眉。
“所以這壁畫上講的是斷情宮的起源?”
她再次將話題拉回來。
“起源,和說了也沒什麽用的警示。”
臨風聳了聳肩。
“我聽進去了——”
景年終於忍無可忍,敲了敲桌麵,“但是我們現在能不能先看這些壁畫——還有兩幅,都是什麽意思?”
臨風雙手揣在袖子裏,沒低頭,斜眼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當時在石廟中看到的在另一側石壁上的壁畫,相比第一幅損壞的更嚴重些,隻能勉強以碎石拚湊出原本的圖像,其中一個依稀能辨認出是半座山峰,山腳處一條突兀的虛線尤為顯眼。
景年心念一動,很快想了起來。
她記得石廟裏這幅壁畫的全貌,山腳處的虛線原是由一個眼睛形狀的圖案向左右兩側延伸著畫出來的。
……
“這虛線……我記得還連著一個眼睛的圖案……”
“這是斷情山的結界。”
臨風雙眼眨都沒眨一下,脫口而出,“我之前不是說畢堯下不了山嗎?估計就是這道結界的原因。”
“斷情山的結界,他自己出不來?”
景年越發不懂。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也覺得奇怪啊,估計也跟魔尊降下的那道咒法有關,反正就是破不開。”
“這結界,有什麽特征?”
許久沒說話的歐延開了口。
臨風看了他一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這是斷情山的秘密,歐莊主一個外人,應該是不太適合問吧?”
歐延絲毫未被他激中,也回之一笑,“我以為,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從臨公子口中得知了許多不太適合我知道的事了。”
景年抿唇,假裝什麽都沒聽到,可還是無法忽略臨風麵上難得一見被噎的無言以對的表情。
她努力抑製住自己不笑出來。
……
“這結界是用來做什麽的,歐莊主還需要問?”
臨風顯然是被氣到了,唰的抖開折扇。
“防止外人上山?難道不是多此一舉?斷情山上的溫度,常人已難以涉足。”
出乎意料的,歐延接了他的話。
景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中已是難掩的敬佩之意。
她好像已經有些摸透該怎麽與臨風有效溝通的技巧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懟出的每一句都打在棉花上。
隻是她的脾氣,似乎還遠沒有達到歐延這般不動如山的境界。
……
“這是結界,跟你棠鈺莊的古陣不一樣。”
臨風不耐煩地糾正,也不顧方才的不情願了,“斷情山上是要住人的,哪能天天都是無止境的暴風雪?這結界之內,風平浪靜,很安全。”
原來是這樣。
景年睜大了眼,恍然大悟。
她從小就聽村中傳言,斷情山上終日氣候惡劣,即便能耐住低溫上山,最後的下場,不是迷路,就是因為暴風雪或雪崩喪命。
原來在結界之內,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而現在,畢堯卻被困在這道結界中,至今都未找到徹底走出來的辦法。
確實……匪夷所思。
……
“竟然還被你們找到了這幾個字。”
正胡思亂想著,臨風低頭用手觸摸著山峰旁雕刻的幾個字符,喃喃自語起來。
景年立時被拉回注意力。
這幾個字,那日在石廟裏歐延還特意記了下來,隻是至今找不到破解之法。
“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她心頭一跳。
“以眼為界,以血為盟——”
好半晌,臨風才慢慢吐出這八個字。
……
景年第一反應是看歐延。
是很淺顯的字眼,但拚湊在一起,卻完全不知其意。
歐延目光很深,眉心輕攏。
“我原本一直不知道這幾個字是何意,直到你說……”
臨風倚在桌前,雙手抱臂,麵色幽深。
“直到你說楚清懷取了她的血——”
景年的心跳隨著這句話,直接空了一拍。
她心頭大震,看向說出這句話的人。
是歐延。
他麵帶寒意,不動聲色地接了臨風方才的話。
臨風直接打了個響指。
雖說不想承認,但這件事上,他們確實想到了一處。
“以血……為盟?”
景年不受控製地重複了一遍,猛地抬頭,“為盟?”
“斷情宮,可有過血盟之類的儀式?”
歐延目光直指臨風。
“從未聽過”,臨風聳肩,“至今為止,從未聽說過有外族人以任何方式與火族結過盟。”
“難道他能用我的血獲得火族人的瞳術?”
景年不可置信道。
“綠瞳是界限,因為天生擁有,旁人無法後天獲得,但血盟在一定程度上……卻是融入異族的好辦法。”
歐延麵無表情地望著臨風。
“有點意思……”
臨風當然也是這麽想的,眼中難掩出乎意料的光亮,甚至有些興奮。
“臨公子,你最好盡快與那位名叫畢堯的火族人取得聯係。”
歐延沉聲提醒。
“對!你不是說有找到他的法子嗎?現在楚清懷人還沒找到,他……是個瘋子……如果他真掌握了瞳術……”
景年想到每每接觸到肅王時的經曆,整個人都抑製不住的輕顫起來。
“我也隻能盡力嚐試”,臨風沒拒絕,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也別光顧著管別人啊,我們做什麽都好說,倒是你,眼下這境況,你這天生的瞳術,可不能就這麽白白浪費了。”
“我?”
景年怔愣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