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斷情宮其名
景年又咳了一聲,試圖緩和下氣氛,“其實……這事還牽扯到上京的一樁命案,所以莊主也一直在派人找尋肅王的下落,若是有什麽消息,我也會盡快告訴你的。”
“呦,還會拉攏人了”,臨風嗤笑,“有那麽一點聯手結盟的味道了,歐莊主,多謝啊,不過這人,可千萬要留活口了。”
景年忍住他的陰陽怪氣,心想今天請他過來的正事還沒有做,忙道:“還有就是——石廟裏的壁畫。”
說著,她鬆了口氣,終於能轉移一下注意力了。
好在歐延對他最後那話未多在意。
……
臨風在她這話之後,沒忍住一聲嗤笑。
景年摸不透他的情緒,有些警惕地在原地微頓了一下,見他慢悠悠起了身,這才終於往擺放著碎石的桌子邊走去。
臨風把玩著手中的折扇,回頭衝歐延揚了揚眉,“歐莊主不也過來看看?為了知道這壁畫是什麽,你也是下了血本啊。”
歐延垂著眸子,聞言沒什麽反應。
景年粗略看了一遍,發現搬回來還能拚湊齊的壁畫大概有兩三幅。原本石廟中許多壁畫都是好幾幅不同的內容連接在一起的,有的甚至有數米長,如今這般,也隻能看到局部幾個畫麵了。
順著歪曲的裂痕,有些雖損毀嚴重,但大部分都還看得清。
臨風隻草草看過一遍,便收回了目光。
“這個是什麽意思?”
景年指著其中一個主動問。
這幅壁畫她還有些印象,是當時在石廟裏看到過的,雕刻著一個瞳孔凹陷的女子和一名男子。
其實廟裏與他們二人有關的畫麵還很長,但此時隻剩一幅,剛好是男子閉眼躺在地上,雙手合十放於胸口,而那女子卻站著的場景。
……
臨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與歐延一眼,“這說的可不就是你們兩個嗎?”
景年一愣,不明其意。
歐延起身,走到桌子對麵,目光也定格在那幅壁畫上。
他這句話說得玄乎,甚至更多的是詭異,景年微張著唇,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
“這眼睛凹陷下去的意思,你應該知道了吧?”
臨風似乎很滿意景年的反應,用折扇戳了戳石塊上女子的臉。
“她是火族人?”
景年沒猶豫,說出自己早有的猜測。
“她可不止是火族人”,臨風冷笑一聲,“她還是火族在這世上最初幾代裏的斷情宮宮主。”
景年瞪大了眼。
“火族一直以女性為尊,斷情宮宮主也都是女子,那石廟裏的壁畫,講述的大都是初代始祖拯救蒼生的故事,其中雙眼凹陷的女子,大概有三位,應該就是斷情宮最早的三位宮主。”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景年還念著他剛才的話。
“大多數壁畫都與斷情宮在世間的功績有關,但唯獨這一幅——完全不是。”
臨風彎身,倚靠在桌上,臉湊得離那石塊極近,“這幅啊,講的是火族如何與外族男子一刀兩斷的。”
說完,他抬頭看向景年,笑得古怪至極。
“你說什麽?”
“我剛才不是說了,火族不允許與外族通婚,這是禁令,原因就是從這兒來的。”
他無視景年的反應,低頭繼續看著那石塊,“最早的時候,火族不甘於隻被禁於山中,便想盡了法子控製火種,以更好地適應在山下的生活,那一兩百年間,各種抑製火種的法術都被創造了出來,你現在之所以能平安無事在山下一直生活到現在,還有你服用的藥,也都是那時候流傳下來的。”
“到了壁畫裏這位宮主一代,卻生了變故……”
說到此,臨風不屑地笑了一聲,“她在外修行時,愛上了一個外族男子。”
景年聽到此,再結合他剛才說的,隱隱便有些懂了……
臉色頓時也變得不太好。
……
臨風雖是不屑,但解釋起來卻還挺有興致,“這事兒本來也沒什麽,因為從火族出現開始,多多少少都有個別幾個與外族通婚的前例。”
“可這代莊主命不太好,碰上了個不隻是欺騙她感情,還想奪走她體內火種的男人……”
臨風說著,目光瞟向歐延,“這男人騙她在山下定居,甚至帶領族人一同下山,還蠱惑她為其生子,取出火種,跟他一起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景年怔怔望著石塊上男子閉眼躺在地上的圖像。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石壁上畫的”,臨風再次用折扇點了點那位置,“好在這宮主迷途知返,幡然悔悟,識破了這男子的陰謀,最後——親手將他殺了。”
“皆大歡喜。”
他語速輕快地又補充了四個字。
……
“斷情宮這個名字……”
景年忽然覺得有些氣悶,欲言又止。
“就是她改的”,臨風知道她要問什麽,“最早的時候,斷情宮名叫‘火靈宮’,出了這次事後,才被當時的宮主改名為‘斷情宮’。”
“斬斷情絲,禁止下山,禁與外族通婚,甚至是仇視外族男子……都是從這時候開始的”,臨風“貼心”地補充,“不過那宮主最後也沒落得多好的下場,雖是親手將人殺了,還定下絕不可破的戒律,但其實應該是從來就沒忘記過那個人,所以就這麽一邊恨,一邊愛,心智早便扭曲了,拖了幾十年,最後鬱鬱而終。”
“火族人體內的火種,早在千年前就盛傳具有起死回生的奇效,是世間最珍貴的藥引,在這代莊主設下禁令前,不知有多少族人被外族設計陷害。”
他語速越來越快,“所以,你以為斷情宮從一開始就像現在流傳的這般高高在上,光鮮亮麗嗎?為什麽會在後來被後世敬畏,為什麽會統領江湖,立下威信?不是因為別的——”
“是距離感、恐懼感——”
臨風慢慢直起身子,“真心想融入外族的時候,被利用、陷害,付出了那麽多,卻什麽都沒得到。等到被傷了個透,不得已對外族敬而遠之,甚至以牙還牙的時候,卻反倒贏了敬畏、尊重。”
“是不是很諷刺?”
他說完,麵上又恢複了一貫的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地對景年揚起一個笑容,“我就給你提個醒兒,沒別的意思。”
景年卻陷在他的話中許久沒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