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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你心裏從來沒有過我

  名劍山莊以道家為本,門下弟子對於道術,頗為精通,能自如地施展道法,並看破道術。


  這對身為名劍山莊大弟子的穆池來說,更是輕而易舉。


  歐延在當時聽到這句話時,第一個念頭不是去為景年辯解什麽,而是自然而言想到了這張符紙。


  那是從獵場回到棠鈺莊後,在靜園留宿陪伴景年的那一夜,偶然間在她枕下發現的。


  也是在那晚,他才發現原來景年夜裏睡覺竟會如此不老實。


  動靜大到,連枕頭都能挪動。


  也是在那時,他看到了枕下露出一腳的明黃色符紙。


  歐延雖不精通道術,卻能認出這是一張符咒。


  這又不得不讓他對後來偶然間提到臨風離開安臨的話題時,景年神情間的閃爍與停頓耿耿於懷。


  ……


  這些年,他早習慣了對人細致入微的觀察。


  以至於那一次她略顯僵硬的回應,讓他不得不多想。


  先有那不明來曆的符紙,後有事關臨風的躲閃,無論有多麽不想承認,但不可否認,景年可能確實有事在瞞著他。


  這種感覺很不好,他很不喜歡在有關她的事上有任何失控感。


  他比誰都更珍惜二人感情的來之不易。


  也正是因為此,他一直都很能理解景年對於找尋身世這件事,表現出的所有猶豫和矛盾。


  她是被動地被推上這條路的。


  她從未參與,更對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


  他隻是恰好愛上了這個流淌著火族血脈的局外人。


  在他眼裏,她同他一樣都是被迫深陷局中的受害者。


  可能也正是因為此,才越發會對她產生憐惜之情吧……


  所以即便深知父母的慘死與斷情宮有關,他也從未遷怒於她過。


  她是極易受驚的兔子,整顆心又是極難撬開的蚌殼。


  他隻能通過朝夕的相處,一點點軟化她的戒備,讓她接受自己,放心地依靠自己。


  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


  但他願意等。


  直到那晚,他的生辰,在棠鈺莊最高處的樓頂,她親手將那塊從未離身過的玉佩當作禮物送給了他。


  那時他真的以為,自己這麽長時間來的等待,終於等來了回報。


  ……


  直到從踏往名劍山莊開始。


  很多事就開始意想不到地失控了……


  遙侖仙洞中,傅影山一語道破了天機——


  他自身元神的受損,與靈珠結界被破除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聯係。


  這件事,慕容昕和蕭痕並不知曉。


  就連傅影山,也隻是推測,且找不出原因。


  這件事,與靈珠,還有景年對他的所有隱瞞,樁樁件件,都仿佛有千萬斤沉重……


  這一刻他終於有些累了。


  那是來自精神深處的疲倦。


  他的等待,終究換不來她的信任。


  如果他對她的感情永遠得不到回應,如果這種羈絆隻能讓二人漸行漸遠,甚至成為被旁人加以利用,轉而觸及他底線的累贅……


  那他寧可不要。


  在他所理解的感情中,信任是最基本的籌碼,它是相互的,不僅是他一味的給予,她一味的獲得。


  ……


  從昨晚到現在,無論是慕容昕、蕭痕,還是景年,他們不斷在他耳邊提及的,都是陸承遠遇刺的消息,疏逸和其他暗衛中了瞳術的消息,還有夜裏遇到的那個綠瞳女人……


  這些確實是眼下最重要的。


  可他卻真的沒太在意這些。


  他的情緒魔怔一般全部集中在景年身上。


  所有的憤怒與失望,從來都不是因為毫無根據的猜疑而妄加的任何罪名。


  至始至終都僅僅隻是因為她對他的所有隱瞞和不信任——


  而這些,又一次又一次讓她置身於險境。


  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出現得那麽及時,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救下她。


  歸根結底,他也隻是個普通人罷了。


  他也有心。


  也會有累的時候……


  ……


  歐延疲憊一笑,漆黑的眸子忽然便褪去了最初的淩厲,隻剩一絲涼意。


  “我輸了,我以為我能一點一點走近你,不管我們背後有多少複雜的阻礙,我都相信我能等到你對我敞開心扉的那一天,到頭來,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走到距離景年不到一米遠的地方,這是這些日子來二人相距最近的時刻。


  “墨景年,你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我。”


  “哪怕你隻有一丁點顧及過我的想法……”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昨晚你出事了,我該怎麽辦?”


  他毫無溫度的聲音很輕,微蹙的劍眉下,眸中似有水汽閃動,卻隻是一刹那,就被濃濃的深黑包裹。


  ……


  ……


  那些話,一字一句在耳邊散開。


  字字誅心。


  景年仿佛被打回了原形。


  除了狼狽地呆立在原地,再也無法做出其他任何回應。


  ……


  “你既不想說,便算了吧。”


  歐延垂下眸子,說出最後一句,隨即繞開景年,向外走去。


  二人擦肩而過。


  他走得很快,僅一瞬,房裏便隻剩下景年一人,空空蕩蕩。


  喉間不受控製地湧出一股鐵鏽般的癢意。


  景年強忍住哽咽,惶恐而絕望地飛快轉身,卻隻隔著房門,看到他逐漸走遠的背影。


  白色的衣襟隨著動作不斷晃動,在晨光下有些刺眼,卻移不開眼。


  他走遠了,好像就這麽徹底離開了她的世界。


  ……


  ******

  景年如遊魂一般走出了淩雲閣。


  正午的棠鈺莊內靜悄悄的。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空。


  天氣並不太好,有些陰,看不到太陽,卻能感受到陽光的熱度。


  胸口悶得發慌,剛才一路趕來出的汗,混著在書房唰唰直冒的冷汗,全都冰涼涼地黏在身上,甚至連手腕上的傷,都刺疼的一刻未停止過,像有人拿著一大把針,一下下往上麵用力紮著。


  陽光投下的溫熱,像被什麽隔絕在了皮膚表層,難達內裏。


  很奇怪,她明明從來就沒有畏懼過寒冷。


  現在卻心冷的發顫。


  她不受控製地回身看了眼背後的淩雲閣。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這般心如死灰地站在這裏……


  ……


  阿喜在一旁滿麵憂慮地望著景年的側臉。


  她不知方才歐延與景年在書房裏都說了什麽,隻過了許久,看到歐延周身冰冷地從房中獨自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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