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受夠了
他的神情,阿喜隻看了一眼就心驚膽戰地縮了脖子,跪到地上,大氣不敢出。
直到許久後,景年慘白著臉走出來,她才確定了,二人間一定產生了很大的矛盾。
昨天發生的事,直到現在都梗在心頭,如今又撞見了這樣的場麵……
積了滿腹的疑問,卻一個字都問不出口,隻能幹著急。
……
景年一語不發,憑著記憶,徑直朝蘅蕪堂的方向而去。
這個時段,蕭痕並不在。
學徒引著景年來到了臨時安置臨風的房間。
一早上過去,他已被抬離了那間稍大的藥房,移到了蘅蕪堂內一間空著的房間。
小小的空間,一張單人床,一套桌椅。
好在還有一扇窗,房內還算亮堂。
景年站在床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昏迷的人。
他被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身上的灰塵與汙跡也清理幹淨,上半身因為傷勢過重,密密實實纏滿了繃帶,為了方便換藥,並未穿衣。
蒼白的臉色,與往日的不可一世判若兩人。
……
景年彎下身細看他。
“你應該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
她聲音啞得厲害,卻還算平靜。
“現在,如你所願……”
有些事,如果沒有被逼上絕路,便永遠找不到解法。
“我受夠了……我不需要你們告訴我需要做什麽,更不會按照你們鋪好的路去走……”
“你最好能快點醒來,把這一切都解釋清楚……”
一天一夜的紛亂後,很多事變了,唯獨一件,卻在心底越發清晰起來。
現在的局麵,是她一點點造成的。
她的猶豫,軟弱……
所有的隱瞞,最終都如她曾預料的那樣,釀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她不會再這樣下去了……
因為她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靈珠,身世……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與失去歐延相比,在她心中,究竟有多不值一提……
歐延,是那麽認真地對待和維持著他們之間的感情啊。
而她又做了什麽?
景年閉眼。
再也不敢去想。
……
******
再回到靜園時,已是將近半個時辰後。
回來的一路,並沒有未遇到過什麽人,偶爾撞上幾個巡邏的侍衛,見到景年,都還像以前一樣遠遠的行禮避讓。
景年覺得自己從未像今天這般累過,好幾次扶著路旁的高牆,幾乎馬上就要兩眼一翻暈過去,可偏偏總是沒有能夠到達那個臨界點。
如此循環往複,隻是讓她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感受到身體的疼痛,在痛苦的邊緣遊走。
靜園裏與早上剛回來時一樣,靜悄悄一片。
景年沒讓阿喜攙扶,遊魂一樣進了自己的臥房。
走到床前時,她微怔了一下,目光定格在上麵擺放著的枕頭上,久久沒有移開。
良久,她才緩緩從袖中將方才歐延擺到她麵前的符紙取了出來。
明黃的紙條,如今已皺得厲害。
它,竟然一直都在自己的枕下。
她每天躺在此處,竟然都從未發現過。
誰又能想得到,最後竟會是歐延拿著這個東西,遞到了她眼前。
這樣的她,歐延怎麽可能不恨?
胸口的疼痛似要將她撕裂一般,景年搖晃著身子走到床邊,像木偶一樣脫下鞋子,慢慢平躺到床上。
太累了……
大腦像被高溫熔成了一團漿糊,還有身上的各種疼痛,統統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刻就算天塌下來,她也顧不得了……
******
“姑娘,姑娘!”
“姑娘!醒醒……姑娘!”
……
耳邊傳來一陣陣呼喊,由遠及近,那聲音很熟悉,還帶了絲哭腔。
景年仿佛從漆黑的深淵中被拉扯出來,先是聽覺被慢慢喚醒,隨後是知覺。
她睜開眼。
麵前是阿喜放大的臉,雙目含淚,此時正跪在床前,雙手放在景年肩膀上,一下下推著,試圖將她喚醒。
景年看了她一眼,複又閉上眼。
身上的疼痛也被喚醒了,沒有一絲消退,反倒更變本加厲了。
再醒來,什麽都沒有變。
那些她無法解釋的,分崩離析的所有事,一分一秒都不曾消失過。
“姑娘……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阿喜見景年睜開眼,趕忙用力抹了把眼淚。
景年覺得腦子又清明了幾分,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怎麽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說著,便撐起雙手準備起身,不料左手腕處因為使力,倏地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疼感,她沒忍住嘶了一聲,也不顧渾身無力,飛快將左手抽離床麵。
“姑娘怎麽了?”
阿喜一驚,立刻問。
景年看了眼被紗布裹著的左手,暗歎昨晚被景向嵐劃傷的那一下,竟比想象中要嚴重不少。
原本……那道傷口雖深,但畢竟是未傷要害的皮外傷,不至於如此……
……
“姑娘,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奴婢還是去請蕭先生過來吧!”
阿喜被景年極差的臉色嚇得魂不守舍,說著便要起身。
“不用了……”景年叫住她,又問了一遍,“現在什麽時辰了?可是有什麽事?”
天還大亮著,她應該並沒有睡著多久。
“申時剛過……”阿喜抿著唇,“姑娘,是沈小姐過來了,說是一定想見您一麵,奴婢不敢拒絕,便過來問問您……”
景年一愣。
沈傾城來了?
她慢慢起身,“快請她進來吧,稍等上我一會兒。”
說著,她就有條不紊地穿衣。
隻是當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現在的氣色時,還是忍不住怔了下。
景年知道自己現在狀態不好,可鏡中的人何止是臉色差。
她努力試著微微笑了下,又用了口脂,讓蒼白的唇上能稍有些血色。
……
見到景年時,沈傾城已在廳裏等了有一陣了。
“墨姐姐……”
迎麵見到眼前的人,沈傾城白淨的麵上閃過一絲驚訝,“你……可是病了?”
即便特意遮擋了些,但病容與憔悴依舊是顯而易見的。
甚至……連雙頰都微微陷了下去。
她們才僅僅隻有兩天不到沒見過。
景年笑了笑,與她隔著一張小桌坐下,“是有些不舒服,不過沒事的,靜養幾天就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