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
歐延說的規矩,是棠鈺莊針對外來的不明身份者例行的審查,搜身、派暗衛盯梢都是少不了的。
至於外人如何進莊,通常都是派專人去接,全程不可回答對方任何問題,直至安全通過古陣。
考慮到這次來人身份特殊,蕭痕不敢怠慢,當下便決定親自去一趟。
霧氣似乎隨著夜色漸深而越發深重起來,莊外的密林中更甚。
蕭痕帶著兩個侍衛駕馬而去,三人隻提了一盞燈籠,一路上周圍靜得不可思議,馬蹄踩踏進林中鋪滿枯葉的泥濘土地,潮濕的聲響甚至有些刺耳。
大約行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估摸著已走出了莊外的古陣,霧氣卻絲毫沒有消散一些的意思。
蕭痕向前路忘去,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一扯韁繩,依稀看到遠處一棵樹下似乎站著一個身影。
隔著白霧,直到很久以後,蕭痕都忘不了那晚第一次看到畢堯時的情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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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園。
許是新法子起了效果,景年一整天都未再犯過病,可雖然如此,仍抵不過快速損耗的體力,一整天幾乎都在昏睡。
可又睡不踏實,斷斷續續做著光怪陸離的夢,偏生又記不清,就這麽被困在其中,渾渾噩噩。
……
迷迷糊糊間,似乎是又醒了,還聽到了外麵傳來的淅淅瀝瀝的雨聲,卻又不是,倒像是老鼠在翻箱倒櫃的細碎聲。
景年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姿勢剛好由原本麵對著牆麵變成朝外側躺。
隻是這一翻,那種聲音忽然更清晰了,她心口不知為何猛地一跳,隨即飛快睜眼。
眼前一片黑暗,已是深夜了,又隔著簾子,一時間無法立刻看清房內的情況。
景年保持著剛翻身的姿勢沒動,這才發現睡了這麽久,竟不知不覺出了一身汗,便起身打算下床去倒杯水。
哪料剛撐坐起,隨著視線逐漸適應,竟倏地看到床尾旁詭異而突兀地站著的一個人影!——
她嚇的差點驚叫出聲,整個人飛快退到床頭處縮起身,緊緊抓住枕頭警惕地看著那個影子:“誰?!”
開口時發出的聲音沙啞粗重,與她往日判若兩人,許是喊得太急,控製不住,喉間隨即湧來一陣腥甜,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
這裏是棠鈺莊,怎麽會有人深夜闖入她的房間?
從那身形,可以看出那人絕非阿喜!
此時鬧出了動靜,明明這裏與偏室隻有一簾之隔,阿喜竟也沒有聞聲過來。
……
景年不受控製地慌亂起來……
床前的人似乎是輕輕笑了一聲。
那聲音很細,帶了絲慵懶,且能肯定,絕非出自男子。
僅這一聲,卻讓景年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時候,雖然沒有刻意去注意過某些人或事,卻會因為一些不經意的刻骨銘心的細節,而將這些人事牢牢映入腦海。
而若要再將有關他們的記憶喚起,隻需重現那麽一丁點的特征,就夠了……
這聲笑,一瞬間將景年拉回到祜尾村的那晚。
紅到刺眼的衣裙,鮮紅的雙唇,墨綠色的瞳孔,妖豔到極致的容貌……
……
“景……景向嵐……”
景年顫抖著,幾乎是無意識地道出這三個字。
口中幹涸不已,不知從哪兒湧起的一股寒意,一晃神的功夫,已讓她裏裏外外寒了個透。
方才因為熱而出的汗,瞬間便化作了冷汗。
整個人仿佛石化了般,動彈不得。
她怎麽……
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感……
……
“墨景年,別來無恙。”
那人影又是一聲輕笑,似乎是在回應景年喚出的那三個字。
透過簾子,對方總算動了動,慢慢走到床頭,再緩緩撩開細薄的紗帳,在黑暗中彎下身子,看向床上的景年。
隨著她的靠近,景年也漸漸看清了她的臉。
與第一次見時一樣,依舊一身紅衣,妝容豔麗,美的刺眼。
真的是景向嵐……
此時她正微微帶笑,卻難達眼底,墨綠色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隻緊盯著景年。
……
那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景年立刻警覺起來,在她手伸向自己的一瞬飛快向床後躲去。
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卻已出乎意料地冷靜了下來。
這裏是棠鈺莊。
而景向嵐現在正在自己的房中。
她是如何破了莊外的古陣,進到這裏的?
又究竟是為了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自己?
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她是避開了莊內的所有眼線,悄無聲息地潛進來的。
而她,也確實有這個能力。
……
沉默間,景向嵐風情萬種地在景年床前坐下,目光定格在她即便在黑暗中都難掩憔悴的麵容上,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快意。
“最近感覺如何?斷情宮的寒蠱蟲——滋味如何?”
寒蠱蟲?!
景年心口一跳,幾乎要冒出嗓子眼。
所以……她果然是中了來源自斷情宮的毒蠱……
……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麽?!”
她故意揚高了聲線,試圖能讓外麵的人聽見。
“我嗎?……”
景向嵐拖長了語氣,聲音又柔和下來,像是在回憶,在思考。
“我本來……應該是斷情宮宮主的啊。”
又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沒緣由地笑起來,卻不是正常的笑,而是帶著種叫人不寒而栗的瘋癲感,詭異而可怕。
……
她說什麽?!
景年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說她本來應該是斷情宮宮主?
那為什麽又說是“本來”?
所以……就不是了?
……
“斷情宮……所有的人,不是應該都昏迷在斷情山上嗎?”
景年努力讓自己鎮定起來。
這是一個機會。
說不定,她就可以從她口中探聽到一些畢堯未曾告訴過自己的事。
景向嵐這時冷笑了一聲,“是啊……可那不都是他們自找的嗎?”
自找?……
景向嵐探身向前,手指輕撫過景年的麵頰,“畢堯,應該很多事都沒有告訴你吧?”
景年的呼吸急促起來。
“也是,他一向都是這麽小心翼翼,不管什麽,凡是對自己有利的,或者他喜歡的,便會藏著掖著,生怕叫人窺探了去……”
“不過說來也巧,那些他曾經寶貝到不行的所有人或事,到頭來,不是死,便是傷,他終究還是落得現在這般一無所有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