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徹底重現於世
臨風那般心思縝密之人,既然想要營造出是景年背叛了歐延的假象,就絕對不會允許當時在馬車上全程聽他講完了真相和來龍去脈的阿喜說出實情。
他雖沒有殺人,卻必須要封住阿喜的口。
而最簡單的法子,就是不可說咒。
臨風……必然是對陸承遠用了同樣的法子。
讓他與景年一樣,雖對真相心知肚明,卻完全無法解釋!——
……
景年牙關緊了緊,徹底明白過來,他是特意前來試探自己的。
陸承遠早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神色暗了暗,“姑娘……與我一樣,是嗎?”
他們依舊無法說出任何與當時有關的話,言語極盡模糊,可景年卻深知其意。
她渾身發軟,激動的情緒似要從雙眸中脫框而出,唯有緊緊撐住一旁的桌麵,才能讓自己站穩。
千言萬語,都失去意義,景年唯有用力地一下一下點頭。
有眼淚隨著低頭的動作,滴落到地上。
陸承遠深吸一口氣。
好一會兒,他才克製地啞聲道:“姑娘可知這其中的原因?”
景年抬眼,漸漸冷靜下來,繼續點頭。
“……屬下明白了。”
陸承遠沒再多問,深深看了景年一眼,恭敬地低頭抱拳,“眼下,還請姑娘好好養傷,莊主是慎重之人,絕不會妄下結論,此事,定會水落石出!”
景年默默在桌前坐下。
陸承遠很快告退,景年目送著他走到院中,低聲不知對歐延說了什麽,二人沒再停留,一同離開。
歐延來了,卻一句話都未與她說。
心口一下下頓頓的疼。
卻越發讓她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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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二更天時下了場雨,此時已停了,入春後進入雨季,一場雨過去,霧氣升騰,即便停了卻依舊濕氣極重。
棠鈺莊隱匿在一片黑暗中,隻有淩雲閣還亮著燭光。
蕭痕這時才辦完公事,步伐略顯沉重地走出歐延的書房。
剛到室外,便被外麵濃濃的霧氣驚到。
才走出去幾步,便感到撲麵而來的水汽,能見度……估計五米不到吧。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忍不住回身看了眼仍亮著光的書房。
今晚這天氣……也不知莊主會不會再去靜園。
自前晚景年在冰窖毒發,蕭痕才知道歐延這些日子來,雖從未問過,卻每日都會挑沒人的時候前去探望景年。
他雖未刻意隱瞞,但任何知曉的人,也都不敢主動去詢問什麽。
因為就連靜園的下人,也感受到了自歐延回來後,那二人間的疏離感……
解鈴還須係鈴人。
……
蕭痕抿了下唇,收回目光,走下台階往出走。
隔著濃重的霧氣,漸漸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現在這個時辰,這種動靜,實在讓人難以往好的方麵想。
難道……是景年又毒發了?
……
蕭痕不禁停下腳步,心口不受控製地一跳,站在原地,屏吸等著那腳步聲主人的出現。
沒多久,腳步聲的回音變小,清晰起來,遠遠一個黑影穿過霧氣跑來。
是一名侍衛,看到蕭痕,立刻恭敬地行禮。
“何事來報?”
蕭痕凝神道。
“蕭先生,莊外有人來訪,直言要見莊主!——”
那侍衛從外麵跑來,身上已被水汽浸濕,臉上也滿是水,說話時,從臉側抖下好些水珠。
蕭痕蹙眉。
“可問了是何人?已是深夜,莊裏此前並未收到過任何來訪的消息。”
“是一個男子,並未說其他,隻給了這個——”
侍衛飛快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蕭痕,他手是濕的,那東西也難以幸免。
蕭痕沒多在意,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塊白玉製成的腰牌。
此物質地光滑,是上乘品,光禿禿的,其中一麵什麽也沒有,翻轉過去時,背麵右下角赫然刻著一個紅色的古體“斷”字。
那字的紅色與玉的白色對比相當鮮明,以至於蕭痕看到的一瞬,隻覺渾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般,從頭到腳湧起一股麻意,震的他呼吸都頓了一拍。
這個“斷”字……
旁人看到這個古體字,恐怕一時難以認出,但他因為學醫的緣故,接觸過不少古老的醫書,因此隻一眼便認了出來。
現在這種時候一看到“斷”字,即便他不想,也會下意識不受控製地往那個方向想去……
……
他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輕咳一聲,對那侍衛道:“你先到屋簷下避雨,我去稟報莊主。”
蕭痕心中有一種預感,卻又很快期望不是自己所想。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剛剛還在想著眼下的一切究竟需要何種契機以打破現有的僵局,不想竟這麽快就出現了!
隻是這個契機……到底是一顆敲向湖麵的石子,還是一塊巨石?……
……
拿著這塊燙手的山芋回到書房,歐延果然還未休息,依舊伏案於書桌前,看著今晨剛送進莊的幾道重要卷宗。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緩緩抬頭。
“莊主”,蕭痕低頭走近,抬手將那塊腰牌遞上前去,“莊外來報,有人此時到訪,是個男子,隻身一人,直言要見您,現下正在古陣外的密林等候。”
微黃的燭光下,歐延眯了下眸子,不動聲色地接過腰牌。
“這是那人讓侍衛帶進來的,屬下……”
蕭痕剛想說自己的猜測,卻被歐延一個手勢製止,他餘光掃到歐延的動作,立刻抬頭,正好撞見歐延深不可測的臉色。
蕭痕心跳加速,知道歐延已看出來了,不再多嘴,隻有些緊張地等候著。
歐延將腰牌在手中又翻了一個麵,做這個動作時,雙臂順勢慢慢抵回到桌麵上。
他垂眸,深色幽深,看著手中的物件,目光雖定格在上麵,卻又仿佛透過它在看別的東西。
“莊主……斷情宮銷聲匿跡了幾百年,如今……應是徹底重現於世了。”
蕭痕想到上次在祜尾村的經曆,即便是現在,隻要一回想起那個綠眸的紅衣女人,都會不寒而栗。
雖然這一切來得都太過突然,但這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
歐延聞言沒說話,好半晌才忽然將那腰牌丟到桌麵上,再看向蕭痕時,麵上已再無任何波瀾,淡淡道:“請進來,該有的規矩別忘了。”
雖然早知歐延會這麽說,但在聽到他肯定的答複時,蕭痕仍是深吸了一口氣,沉聲應下,快速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