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幻鏡
房內一切唰的消失不見。
景年大驚，用力抓住一旁畢堯的胳膊，慌亂地環顧眼前驟然出現的如深淵一般的空虛幻境，甚至來不及回想究竟是如何置身於此的。
他們像兩片浮塵般飄在其中，一點點緩慢下墜。
景年因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而麵色慘白，畢堯攬住她肩膀，目視前方，輕聲安慰道：“莫慌。”
好半晌，隨著身子一點點適應這種下落的狀態，景年才慢慢平複過來。
自從認識畢堯與臨風後，類似的稀奇古怪的經曆和詭異法術，她理應早該習慣了才是。
“這是哪裏？”
她微喘著啞聲問。
“這是幻鏡，能帶你親眼看到我腦海裏的記憶。”
說著，深淵似乎到了底，景年看到下方閃過一陣白光，沒多久二人雙腳便觸了地。
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景年不禁眯起眼。
他們似乎來到了一個類似於祭壇的地方，露天的高台並不大，呈正方形，祭壇四角的石柱，由深灰色的巨大石塊堆積而成。
頂上有凹槽，分別置放著散發著光亮的四種顏色的圓形珠子。
景年很快認出那些正是靈珠！
她大驚，整個人也僵住。
畢堯示意她繼續看。
此時祭壇上正站了四個人，其中一個身穿黑袍，作巫師打扮，寬大的衣帽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容貌。
緊鄰他站著的是一個一身白衣的女人，估摸三四十歲的模樣，衣著華貴，氣質極佳，額前一點花鈿，越發襯得她容貌明豔。
剩下的兩人則皆是男子，此時正與那女人一起圍在巫師模樣的人前看著什麽。
景年好奇地偏頭，才發現他們都環繞中央的一個石台而站，石台上還放著一顆靈珠。
那靈珠是深黃色的，正是土靈珠。
“這是斷情宮曾經每隔一百年便要進行的祭天之禮。”
畢堯在此時緩緩開口，“這五顆靈珠是上古時期集天地精華凝結而成的聖物，一直都由斷情宮掌管。我們用它預測災禍，並保護它們不落入別有用心者之手。”
說著，中間高台上的土靈珠忽然迸發出極強的光亮，一瞬間吞噬了整個祭壇。
景年也被那光晃的伸手擋住了眼，待好不容易光芒消散，目光所及，就見那巫師打扮的人忽然一把取過旁邊人遞來的鋒利石塊，飛快在旁邊的一處石板上刻起來。
他速度很快，但刻出的東西景年卻完全認不出是什麽，隻看到他邊寫著，祭壇上另外三人均不約而同露出驚慌之色。
……
“每隔一百年的祭天之禮，靈珠就會降下一道預言，以警醒後世。”
畢堯目光看著那塊刻著字的石頭，“這是魔尊降世那場浩劫發生前，斷情宮舉行過的最後一場祭天之禮，也是距今為止，靈珠降下的最後一道預言——”
“上麵說，一千年後，火族會出現一位救世者。”
……
景年呼吸一窒。
畢堯看了景年一眼，再抬頭時，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如剛潑上卷軸的水墨畫般全變了。
他們瞬間置身於一個華麗而不失雅致的宮殿中。
那宮殿是一片刺眼的白，地麵鋪滿近乎反著光的瓷石，越發顯得整個空間空曠的仿佛看不到盡頭。
殿內共有三人。
其中一個坐於高台中央的一把由水晶製成的座椅上，景年很快認出她就是方才在祭台上見過的女人。
另外兩個也是女子，但因背對著景年與畢堯，暫時看不到容貌，但卻明顯能看出她們年紀相比前方的女人要小上許多。
……
“上麵那個女人是曆任的斷情宮宮主。”
畢堯帶著景年走近幾步，指著台下的兩個背影，“這兩位，是她的女兒。”
說話間，他們已走到兩名女子麵前。
景年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因為這兩個人，她都見過——
……
靠右側站著的女子一身紅衣，模樣與景年印象中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略顯稚嫩，麵上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妝容濃豔，陰毒狠厲。
原來年少時的景向嵐竟是這樣的……
原來每個人都曾幹淨如白紙般過，隻是造化弄人，人一輩子經曆的所有事，又能將其完全變成另一副模樣……
……
景年的目光緩緩轉向靠左邊的那個一身翠綠長裙的女子。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鼓點般，越來越急促……
那張臉，她這輩子都不會忘。
因為她就是金靈珠裏，她在祜尾村那戶人家後院井中看到的倒影——
！！
……
此情此景，這種詭異的氛圍下，景年隻覺汗毛倒豎，控製不住地緊緊拽住畢堯的衣袖。
那女子與景向嵐年齡相仿，雖也是一臉稚嫩，卻相比景向嵐更顯溫婉，整張臉白皙素淨，五官玲瓏小巧，組合在一起，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種極度順眼的和諧。
她不是那種第一眼會令人驚豔的美，可看得越久，就仿佛所有注意力都被吸走一樣，叫人越發移不開眼。
景年從來不知道，這世上竟會有人美到連隻是單單看著她，就是一件會讓人情不自禁心生愉悅的事。
……
“她是景向薇——”
畢堯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們二人，是宮主的女兒，景向薇長景向嵐兩歲。”
景年的呼吸微顫。
“斷情宮的宮主之位，一向傳長不傳幼，隻可惜……景向薇和景向嵐，對於宮主之位的態度，偏偏是反著來的。”
景年在那一瞬間，終於明白過來。
她有些僵硬地看著眼前的三人，將景向薇的一顰一蹙盡數看在眼裏。
……
很快，眼前畫麵又像被潑了墨般模糊下去，隨即場景變換，二人忽然置身於室外，四周一片漆黑，夜晚降臨，雖有些昏暗，但遠處有亮光，不至於完全看不清周遭的環境。
景年低頭，發現腳正踩著雪，輕輕一動便發出嘎吱的摩擦聲。
他們現在……似乎是在斷情山上。
她環顧四周，不遠處是修建得極為氣派的宮殿。
山頂的空間很大，遠處被樹林環繞，許是因為在山頂的緣故，月亮要比山下看著大不少，空中一片澄澈，一絲雲都沒有，銀白色的月光沒有任何阻礙地直直灑向山頂，勾勒出一種極度震撼的寂寥與空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