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因果
遠處的宮殿此時似乎發生了什麽事,不斷有人形色匆忙地來回進出,甚至還有哐哐哐的敲鍾聲在空中彌漫。
沒多久,遠處又湧來一隊全副武裝侍衛模樣的人,帶著劍與盾牌跑到宮門前,魚貫而入。
顯然是發生了什麽危險的事……
……
景年正胡亂猜測著,就聽身旁畢堯道:“魔尊的那場浩劫出現前大約不到五十年吧,景向嵐在這天晚上親手殺了當時在位的宮主——”
……
景年倏地睜大眼。
與之伴隨的,還有一陣頭皮發麻的顫栗。
“從那時起,斷情宮便一分為二,一派人擁護景向薇,一派人擁護景向嵐。”
畢堯麵上並沒有太多情緒,眼中卻溢著深入骨髓的灰敗,“可景向嵐心思狠厲、詭計多端,即便當時斷情宮有八成威望極高的長老追隨景向薇左右,她終究還是敵不過景向嵐的暗算。”
“她太善良了。”
說到這裏,畢堯聲音明顯輕了不少,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心計、權利、人命……這些東西本來就不該強加到她身上,逼她去麵對。”
“可她也盡其所能做到了最好,一年後在幾位長老的合力幫助下,以靈珠之力將景向嵐趕出了斷情宮,並在她身上設下結界,永生不得再次踏入斷情山。也是從那之後,她正式接任了斷情宮宮主一位。”
……
說著,畫麵一轉,二人又回到了室內,卻不同於之前氣派的宮殿,此時卻是在一個地下的封閉密室中。
景向薇頭戴象征宮主之位的水晶步搖,正在幾位白發蒼蒼的長者助力下操控五顆靈珠,與對麵的景向嵐對峙著。
景年目光微動,看到景向薇身後,畢堯竟也在其列。
忽然一陣強光,她忍不住眯了眼,待眼前光線恢複,卻看到原本景向嵐所在的位置,人已消失了,化作一道青煙飛快衝出了室內的空間。
緊接著景向薇這邊的人也追著跑了出去。
一時間室內隻剩景向薇與畢堯兩人。
景年目光定格在那個時空中的畢堯身上,此時景向薇正背對著他,他慢慢向她走近,眼裏……有一種現在的景年很熟悉的情緒……
隻是不等她再細看,眼前畫麵又忽然全部消失,二人又再次置身於灰黑色的無限深淵中。
景年適時回頭,畢堯卻不知是不是剛好,偏頭避開了與她的對視。
“景向嵐對權利和力量的欲望,從她很小的時候起便有了,沒人知道她為什麽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畢堯的聲音有些空洞,“她曾質問老宮主,斷情宮明明擁有世上最強大的五顆靈珠,為何不好好利用它們,使世間萬物都對斷情宮俯首稱臣?”
景年怔愣住。
“她不甘願斷情宮永遠隻扮演守護者的角色,我們雖傲視天下,卻要聽憑皇室指令,一旦發生災禍,便要無回報地救死扶傷。”
“而皇室卻偏偏對我們需索無度,且從未有過任何感激之舉。”
畢堯諷刺地笑了笑,“她的想法雖偏激,但卻是當時斷情宮的真實狀態,也正中許多人下懷,因此……也為她招致了一大批誌同道合的信徒。”
“從那之後,景向嵐雖無法重回斷情山,卻在中原各地以斷情宮之名做了許多臭名昭著之事,甚至……還學會了一種陰毒秘術,更加無法無天。”
“我們雖想控製,可奈何人海茫茫,她又詭計多端,耗費了許多年都未曾抓到過她。”
景年直到這時,才終於明白了斷情宮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一時間心中唏噓不已。
……
“那後來,斷情宮被皇室劃為邪教,派重兵打擊,將北國全境所有有關斷情宮的廟宇、書籍物品全部銷毀。”
“我們退無可退,最終隻能全部退守斷情宮。”
“之後呢?魔尊又是怎麽回事?”
景年接著問。
“……”
畢堯微怔,好半晌才有些寡淡地笑了笑,“魔尊之劫,就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
……
景年不知其意,卻見眼前的畫麵忽然變幻作皚皚白雪。
他們再次站在了斷情山山頂的宮殿外,可這一次所見,不是什麽災禍,而是……婚事?!
……
景年有些錯愕地看著宮前台階上鋪設的紅色地毯,從殿內一直延伸覆蓋到外麵的雪地中,再往前,甚至看不到頭。
兩邊的人群興高采烈地伸長了脖子向殿內望去,巨大的紅色綢緞和燈籠包裹著莊嚴的宮殿,到處張燈結彩,就連外麵光禿的樹上也被紅綢裝飾一新。
誰要嫁人了?
這時人群間的氣氛忽然熱切高漲起來。
景年也屏息望去,就見一個曼妙的身影緩緩從殿內走出,一身華貴的嫁衣,在被白雪覆蓋的室外顯得尤其惹眼。
她蓋著紅蓋頭,看不清臉,卻能瞥見露出的雙手上被染作紅色的指甲,以及走動間因蓋頭微晃動而隱約露出的修長脖頸與精致的下巴,一抹紅唇若隱若現。
……
景年一眼便認出那個女子是景向薇——
她嫁人了?嫁給誰?
仿佛是知道景年在想什麽一般,畢堯的聲音再次響起,“景向嵐被趕出宮後,斷情宮在江湖中的地位、名聲每況日下,到最後……幾乎是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朝中也因此出兵圍剿,力圖將我們滿門全滅。”
“那時當朝太子曾因機緣巧合見過宮主幾麵,他被宮主吸引,主動提出求娶之意,並保證能夠以和親平息這場禍亂……”
“宮主權衡再三之下,答應了他……”
……
景年聞言,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目光追隨著那個獨自一人一步步走向花轎的女子,心口像是被什麽小蟲子啃咬了般,酥酥麻麻的,不算太疼,卻許久難以平複。
她不敢想象,這個在母親被親妹妹殺死,又與親妹妹決裂,獨自接下整個斷情宮重擔的女子,在做出接受和親以換取全宮上下安寧的決定時,心中所承受的究竟是怎樣的壓力和絕望。
“隻是……”
說著,畫麵忽然再次變換,畢堯的語氣也如歎息一般,再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