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頤華苑
******
淩雲閣。
景年一早從冰窖回來,就被歐延拉著進了臥房,趁著等早膳送過來的空隙,好整以暇地將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景年錯愕間,第一反應就是去見畢堯。
“他已在我的人護送下離莊了,臨走前有再去見了次臨風。”
歐延攔住她,將她手握進手心,“該交代的,他已都與我說清楚了,也都已經轉述於你了。”
“他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景年擔心地皺緊了眉,此事非同小可,倘若真是景向嵐進入了斷情山,那後果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所以我們眼下也需盡快,出發進京。”
歐延給了她一個帶著安撫而又理所應當的眼神,“我們先出發上京,一麵解決好婚事,還可與大哥商議靈珠的應對之法,一麵再隨時等待畢堯的消息,若有需要繼續北上前往斷情山,所需耗費的路程也比在安臨要近得多。”
景年深吸一口氣。
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那我們盡快就定下日子出發吧?”
原本……進京麵聖本是件叫她極為羞澀的事,畢竟那便意味著真的要與歐延成婚了,可現在……她還哪顧得了那麽多?
……
“莫急,我先讓蕭痕再為你仔細檢查下身體。”
歐延見她滿麵愁雲,有些失笑地將人帶進懷裏,“一步步來,現在最是急不得的時候。”
景年側臉枕著他胸口,抿著唇點頭,“那個雙生鏡……”
歐延方才提起的時候神色自然,可她心口還是不覺一提。
這個物件,她還沒來得及告訴過他。
“畢堯說是臨風給你的?”
歐延輕聲問。
“嗯……我把它放在靜園了,過會兒……得再去確認下”,景年抿唇,像是犯了什麽錯一般,語氣也低低的,“之前……有用過它跟臨風聯係過幾次。”
“除了這個外,還有什麽別的事是瞞著我的嗎?”
歐延見她認錯態度良好,不禁有些失笑,故意問。
景年立刻搖頭,“沒了!反正……我現在能想到的,是真沒了。”
這話說到一半,又擔心自己將話說得太滿,忙不迭地換了種表達方式。
“好,我信你。”
歐延輕撫著她的發,語氣輕柔。
景年勾了勾唇角,忍不住將他抱緊。
這種互相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
“畢堯還給你留下了一瓶抑製火種的藥丸,好隨時補充著。”
歐延這時又想到什麽,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瓶。
景年恍然大悟,如今原來的那一瓶,轉眼已剩下一半不到了。
主要是之前出的幾次意外,多服用了幾顆,加上蕭痕還取走了一顆試圖弄清楚這藥的配方,可惜沒成功。
好在畢堯心細,有了新的一瓶,她也算是徹底能放下心了。
“你現在隻管好好調養身體,待蕭痕確認了你無事,我便與楊叔商議返京之期,不出意外的話,也就這兩日了。”
景年重重點頭,隻覺前路依舊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怎麽也看不到頭……
……
******
那日早膳後,蕭痕準時前來為景年檢查了身體的恢複情況,在景年的堅持和謹慎考量下,基本確定外出長途跋涉應是無礙了。
如此,歐延便也放心地前去與楊曦承商量起了進京之期。
也毫無意外地直接定在了翌日即刻出發。
景年對此並不意外,因為這本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盡快地,將一切都趕在前頭,這段時間因為自己中毒之事,早已耽誤了太多事。
……
出發的日子一定,棠鈺莊上下便又開始忙碌起來,歐延也終於找到時機,帶著景年去了趟那已在他們口中提及過許多次的頤華苑。
這是初到棠鈺莊那次誤打誤撞地進入之後,景年第二次來到此地。
還是與印象中一樣,蕭索中透著清冷,滿院綠植雜草毫無章法地生長著,磚牆斑駁。
景年指尖微涼,不敢相信這裏便是當年歐延父母遇害出事的地方……
而記憶中第一次看到的門框、牆麵上大片的焚燒痕跡,竟都是由斷情宮火種所煉化的火焰所致。
這裏的所有景象,所有痕跡,都在昭示著景向嵐的罪行、斷情宮的可怕……
……
她向前邁動的腳步不受控製地停頓下來。
歐延本牽著她走著,這時也停下來。
二人在院中站定。
“怎麽了?”
他溫聲詢問。
“我還是……不要進去了吧,你父母應該不會想見我……”
景年心生退意。
歸根結底,是她不敢。
歐延父母遇害的原因,是心中一道怎麽也邁不過去的坎。
即便她心裏清楚,這些事確實與自己無關。
可火族的血脈……她逃避不掉的。
……
歐延將她麵頰揚起,認真而專注地望著她,“還是放不下?不是都說好了,出發前一定要來祭拜一次的嗎,要嫁人了,怎能不見父母?”
頤華苑裏,一直擺放著歐延父母的牌位,也是除過上京菩提寺外,最初的牌位。
景年臉色微白,此情此景,來之前鼓起的所有勇氣都被抽得一幹二淨。
“我是他們的兒子,我有了心悅的女子,帶著人一起來祭拜他們,他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不想見你?”
歐延的聲音越發柔和,“這是我的選擇,一切都有我在,嗯?”
景年眼眶微紅。
終究是攥緊了歐延的手,隨他一同繼續向前。
……
頤華苑正房的那扇大門,雖是勉強保有原樣,但已在大火的焚燒下隻剩外麵一層脆弱的軀殼。
歐延取出鑰匙將門鎖打開,推門的一瞬,無數灰塵與碳化的粉末掉落而下。
房內潮濕的涼氣撲麵而來,帶著濃重的黴味。
景年驚訝地發現整個正廳堂內竟是空空如也,隻有正前方正對著房門的中央位置,靠牆放著一張簡陋的木桌。
桌麵上……放著兩個牌位。
原來這偌大的頤華苑,內部竟是已被完全搬空了,僅剩歐延父母的牌位立於此處。
大火燃燒的痕跡在房內越發明顯,牆壁、地麵、房頂各處,皆是大片灰黑的痕跡,又在經年的潮氣侵蝕下,顯現無數黴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