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吉祥酒鋪
王朝最偏最窮的地方當屬蒼平道了。
而武夷郡又算的上是蒼平道中最為貧瘠的地方。
老皇帝還在位的時候，最不招人喜歡的七皇子宋玦便被封獻王掌管一道大小事務。
宋玦為人倒算是恭謙。但是作為一道藩王，太過和善絕不是一件妥當的事。
武夷郡靠近漠北，大漠黃沙雖不算是什麽窮鄉僻壤出刁民，但由於常年征戰殺伐，此地馬賊漠匪簡直就跟這裏的沙子一樣的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深受其害。長之已久逃的逃，死的死，這武夷郡幾乎就成了馬賊門落腳分贓的地方。
馬賊門得了富貴便到此地喝酒消遣。大家夥都是亡命徒，既然命都不值錢了，那誰還服誰，自然是非不斷。除了一些暗娼私館生意紅火，能在此地開館子的，沒有點獨到手段早就給馬賊門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郡城內隨處可見廝殺，缺胳膊斷腿的傷者就隨意靠在路邊，命如草菅。
據說郡守大人就是馬賊出身，一般的官家也難在此安生立業。
在神玄城就從不覬覦那張椅子的宋玦來到此地後，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上頭也不管，那你下麵在這麽鬧騰總不至於殺到我藩王府邸來，幾個兒子也是一個不如一個，自是不指望什麽世襲藩王了，能不能混個郡王都要看龍椅上的新帝念不念血脈舊情了。
有人就笑言，隨便拎出一個神玄城的四品官也不願意跟名義上的皇朝六藩王之一的獻王對換。
郡城內有家酒鋪，名吉祥。
在此蠻瘴之地起名吉祥倒是別具一格。好比青樓裏的花娘寫的一手書聖之字。寫的再好，也隻是自娛自樂而已。尋歡客也隻管酒菜是否香純，榻上功夫是否嫻熟。
這吉祥酒鋪能在這武夷郡內風生水起，幾乎過往馬賊必來之地，絕不是因為它名吉祥。
吉祥酒鋪有一位尤物一般的老板娘。
今日，一輛不知從何地而來的普通馬車由東門進入武夷郡，進城之後沒做停留，直奔吉祥酒鋪。
馬車行駛到酒鋪門口停下。酒鋪裏的嘶喊鬥酒聲，各式摔碎的聲音不絕於耳。一位年邁的老馬夫眯著一雙分不清是皺紋還是眼睛的細縫，靠在馬車的車廂外打著盹。
車廂裏空無一人。
不知何時，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走進入吉祥酒鋪。
酒鋪內男人的臭汗，醉酒者隨意解決的體液，血腥氣混雜著各種食物殘渣，讓那個剛走進來，無論衣著打扮，神態氣度都不似馬賊的男人捂住了鼻子。
“這味道真辣眼，你確定這裏有我想要的東西？”男子極其嫌棄的隨口吐了口唾沫。
幾個眼尖的馬賊看到這一暮，差點就拔刀砍人。
可是當他們看見男人身後的女子的時候立馬
呆在當場。
好像一隻肉嫩肥美的綿羊走到了一群惡了幾月的狼群之中。
整個酒鋪沸騰了。
“哎呦，這是哪位神仙到這武夷郡體察民情來啦，這位神仙姐姐來讓我聞聞身上有沒有仙氣”
“滾你娘的神仙姐姐，馬五，你個沒見過世麵的玩意，她我可見過”
名叫馬五的馬賊抓起桌上的一塊牛頭肉塞進嘴裏，又灌了一大碗烈酒，唾沫四濺的朝隔壁一桌相熟的同行喊道：
“賴頭八，你可別吹了，當真見過？在哪呢？”
沒等賴頭八回答，同桌的一個瘦猴似的的馬賊先搶道：
“她不就是快活林的花小娘嘛，上次我跟幾個兄弟去，我可是排第二個上床的，那滋味，別提有多快活了”
說著那隻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突兀的鷹鉤鼻下麵的缺嘴伸出舌頭舔了舔。
噓聲，口哨聲，各式黃話哄起。還有不少人聽到瘦猴的話，盯著進來的女子，手伸進褲襠搗鼓。
雖然一眾馬賊都給這塊肥肉吸引，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尋釁，常年在血水裏摸爬滾打的馬賊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
經曆過一次次的生死瞬間，自然也見識過一些扮豬吃老虎的角，他們都在等，看看誰先忍不住上去試試水，是觸了黴頭，還是事後憑本事搶來，先嘴上占點便宜，靜觀其變。
女子似乎對周圍的不堪言語毫不在意，進屋之後也沒有找位置坐下，就這麽站在酒鋪一樓的正中間。
男子饒有興致的轉頭看著身邊的美貌女子。
“哼，怎麽，你是覺得我看不見你也想體會體會做瞎子的滋味？”女子冷冰冰的說道。
男子笑而不語。
此時，終於有一個駝背老頭一瘸一拐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老頭眯著眼睛看了看男子，當他看到女子那雙迷離染霧的眼眸，不由的退後了一步，努力的睜大眼睛像是確認什麽。
“二位，這是……”
“來這，肯定是喝酒啊，不然呢，抓賊玩？”
此話一出，相鄰幾桌馬賊有意識的警惕起來，手也摸向各自兵器。
“哼，公子可別在此地說笑，誤了你是小事，連累了身邊這位小娘，可就.……這幫人可不知道憐香惜玉”瘸腳老頭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是老板？”男子問道。
“我不是”
沒得男子繼續問，瘸腳老頭繼續道：
“難道你是？”
男子微笑的聳聳肩，然後微微的往邊上讓出一個位置，看向身旁的女子。
“我們找紅廟”女子開口。
瘸腳老頭歪了歪腦袋，極力的挺直了些佝僂的脊背。
“這屋
子裏所有人都想找她”
“為平安鎮而來”
聽到女子說是為了平安鎮而來，瘸腳老頭依舊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把手伸進嘴裏一陣搗鼓，摳出一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在嘴裏的肉屑，然後抬手一彈。
“整個蒼平道都想為了平安鎮的事情找她”
女子終於破天荒的露出一個媚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我姓秦”
“哦？”
哈哈哈哈！
瘸腳老頭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然後衝著旁邊一桌一邊流口水一邊看熱鬧的馬賊說道：
“聽到了嗎，她姓秦，可不是你們說的快活林那個花小娘”
馬賊們又是一陣汙言穢語。
女子也沒有動怒，隻是微微皺起眉頭。
“他姓宋”
女子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麵對著瘸腳老頭，但誰都知道他指的就是身邊那個跟著馬賊一起看熱鬧的年輕男子。
瘸腳老頭自然知道獻王姓宋，那既然是藩王並非異姓王，那國姓自然也是宋。他聽人說起過宋玦，按年齡絕不可能是獻王本人，但是此時他倒是更願意此人就是宋玦。
你個落魄藩王怎麽了，吉祥酒鋪可不吃你那套，跟別說找的是紅廟了。
瘸腳老頭警惕的看著笑嘻嘻像是事不關己的年輕男子。
“紅廟不在”
終於，也許是因為馬賊們太過惹人生厭，這裏的味道太過難聞。女子終於少有的不耐煩起來。
心意一起。並無言語。
一陣風吹開了酒鋪本就不太結實的大門。
緊接著，兩顆腦袋掉在了瘸腳老頭腳下。
它們的主人是剛才最先開口調戲的馬五，賴頭八。
酒鋪外的老馬夫眨巴眨巴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打起盹。
馬賊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等到有人終於認出那兩個腦袋是一起打家劫舍的兄弟後，叫出聲來。
“那……那.……馬五……賴.……頭”
幾乎第一時間，所有馬賊都刻意的避開中間站著的男女朝門外衝去。
他們不傻，有些熱鬧也就看看就好，有些便宜也隻能嘴上占占。
“呦，怎麽能讓貴客站著呢，快請到樓上來，把地上那兩坨弄出去，再備些酒菜”
妖媚勾魂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站在原地依舊寸步未動的瘸腳老頭聽到樓上女子的吩咐，才側過身子，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男子先行上樓，走到一半轉身輕輕的對跟在身後的女子說道：
“看來在這武夷郡，姓宋的比姓秦的分量足些哦”
女子不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