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阿吉
離開仙蹤林還沒有幾日，葉澤顧瑤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他二人是去雙聖樓遊曆江湖的不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在仙蹤林裏天天吃著梅姨做的飯菜，這出門在外碰上什麽都覺得好吃。葉澤還好，顧瑤從進入仙蹤林附近的鎮子上開始嘴巴就沒有停下了過。
葉澤摸出身上剩下的一點碎銀子，這還是離開的時候梅姨偷偷塞給他的。
“出門時老顧給了你多少盤纏”
葉澤把手裏的剩下的一串桂花紅糖遞給顧瑤。
顧瑤接過糖串，舔的那叫一個有滋有味。
“他沒給你嗎？”
葉澤攤開手露出一個你覺得呢的表情。
“哦。他也沒給我”
顧瑤一邊舔著糖串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好像黃白之物對她來說可有可無。
葉澤無奈的撓頭。
這離平安鎮至少還有五六日的路程。按他們現在一路吃喝玩樂的速度，估計還沒真的進入旗兆道的地界就要露宿街頭了。
“怎麽，沒銀子了？”
顧瑤好像終於發現買東西是需要銀子的。
葉澤把身上的幾粒碎銀子攤在手心放到顧瑤麵前。
“這些應該夠咱們到平安鎮了吧”
顧瑤看了一眼葉澤手裏的銀子，繼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裏那串不一會就剩下一半的糖串上。
咳！
葉澤無奈的歎了口氣。
看了這丫頭比自己還沒江湖經驗。
說了也不奇怪，雖然顧瑤也在江湖上逛蕩了幾次，但身邊都跟著個能解決所有問題的黃玉。
此時葉澤心中有些難言的失落。
要是現在顧瑤身邊的人是黃玉，是不是她就能更合心意一些了。
葉澤小心翼翼的把那點隻夠顧瑤再吃幾次的碎銀子放好，悶不做聲。
顧瑤終於舔完了糖串，意猶未盡的舔著沾滿紅糖的嘴唇。
“要不我們回仙蹤林再拿點？”
顧瑤突然開口道。
“這會回去還不給老顧笑死嗎？哪有闖蕩江湖闖了幾天就因為沒錢吃飯就回去的道理。”
葉澤表示現在是肯定不會回仙蹤林的。
“那怎麽辦嘛，要不.……？”
顧瑤朝葉澤眨眨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不行不行，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要是給抓了，剩下你一個還怎麽去雙聖樓”
葉澤給顧瑤那個要不嚇出一身冷汗。
“你想哪去了，我是想說要不我們就走快些，以你現在的輕功，沒走錯路的情況應該不出幾日就能到平安鎮了吧”
“你不是想一路遊玩著去嗎”
“那不也是沒辦法嘛，誰讓咱們仙蹤林窮呢，早知道出門這麽花錢，當初就該偷偷的拿點老顧的私藏出來，總還能換幾個錢吧”
聽到顧瑤這麽說葉澤突然記起自己在豐汀郡的那家小當鋪還有陳老頭給他的那根燒火棍呢，當初是不懂，現在一想，那東西當了五十兩肯定虧到姥姥家去了，等自己從雙聖樓喝了神農漿回來一定要找個機會去贖回來。
五十兩。
葉澤無奈自嘲一笑。現在別說五十兩了，五兩自己也拿不出來。
顧瑤從後麵一巴掌拍在葉澤肩膀上，給葉澤嚇了一跳。
“別想這麽多了，怎麽說我們現在也是江湖兒女了，既然是江湖中人就該天為被地做床，那才有江湖氣嘛，再說了，逮野兔抓小鳥什麽的，我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顧瑤輕輕的拍了拍漸漸有些豐腴起來的胸口笑道。
這動作看的葉澤那叫一個欲罷不能。
趕忙收回視線的葉澤點點頭笑道：
“說的好，果然有女俠風範”
“承讓承讓”
二人就這麽有說有笑的胡說八道著朝平安鎮繼續前行。
二人決定今日在鎮上好好的找個客棧睡一覺，從明天起就不走大路了，改走山道，眼不見為淨嘛，看不見熱氣升騰的包子攤，看不見五顏六色的糖人，聞不到酒樓的大魚大肉香，那就不會眼饞嘴饞了。
一大早，二人便沿著鎮子口的小路進了山。
因為一早離開客棧的時候葉澤身上那點碎銀子都付了房錢了，加上前一晚的壯行酒喝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當看到山裏一個小村子冒起的炊煙，兩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那有個小孩，我們去問問路，順便看看他家裏能不能……”
葉澤按了按已經咕咕叫好久的肚子，指著不遠處一土包上坐著的小孩背影對著身邊也是有氣無力的顧瑤說道。
顧瑤可能為了省力，幹脆就不回答輕輕的點點頭。
兩人走近，小孩聽到背後有動靜轉頭看去。
“哇”
顧瑤忍不住驚呼出聲。
兩人站在原地看著那張與體型極其不符合的成熟臉龐一時間都吃驚的不知道說什麽。
小孩好像習慣了陌生人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驚訝，平靜的問道：
“你們是？”
聲音也不似稚童。
“額，我們是出門遊曆的，在山裏走了大半日有些口渴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家討口水喝”
葉澤上前一步不敢直視孩子的臉，眼神飄忽的說道。
“哦。這樣啊，跟我走吧，我家就在前麵，羊角村”
孩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領著二人往村子裏走。
“你家中長輩可在？”
顧瑤下意識的往葉澤身邊靠了靠，問道。
小孩轉頭看了顧瑤一眼。
葉澤趕忙擺手解釋道：
“小朋友別誤會，我們不是壞人，就是去討口水喝歇歇腳就走”
“我一個人住，還有我不是什麽小朋友，我今年已經快三十了”
葉澤一手抓著一個野草燒煮出來的粗麵餅就往嘴裏塞，顧瑤也不顧女子形象，吃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你們還真是……真是渴啊”
葉澤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含糊道：
“這餅真好吃.……我叫葉澤，這是我的……我的師妹，她叫顧瑤，你叫什麽”
“我是他師傅”
還沒的身材矮小如稚童的男人回答，顧瑤瞪了葉澤一眼搶先說道。
“我叫何三喆，他們都叫我阿吉，你們就叫我阿吉吧”
阿吉看著筐裏自己幾日的口糧就就這麽一會就給這兩個出門遊曆的年輕人吃的一幹二淨。有些尷尬的說道：
“你們還真能吃啊”
三人一起尷尬。
終於吃飽的葉澤猶豫該不該問，欲言又止。
阿吉似乎看出葉澤的心思說道：
“村子裏就那麽十來戶人家，大家都習慣了，平時也很少有外人來，我這是小的時候生了一場病，然後就這樣了.……”
葉澤歉意微笑道：
“那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你沒有家人嗎”
這個問題讓阿吉有些為難，給兩人倒了兩碗水，手裏攥著根野草有些不知所措。
葉澤接過水，看了眼顧瑤，兩人對視一眼。
“你不想說就當我沒
問吧”
“沒事，換成誰都會好奇的嘛，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可說的，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隻是好久沒人這麽問了，一時有些.……”
阿吉揉搓著臉有些辛苦的回憶道：
“我爹上山打獵的時候不小心摔下山崖走的時候我才五歲，我娘嘛.……”
阿吉停了停。丟掉手裏的野草，拿手指在地上寫了個喆字。
“她去鎮子上給我買糖人了”
葉澤剛想開口詢問，阿吉接下來的話確讓顧瑤二人都沉默不語了。
“好像是二十年前的除夕，下了好大的雪，我娘說要去鎮上給我買糖人，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山路不好走嘛，是不是”
葉澤顧瑤不知如何回答。
葉澤靠在阿吉家的那輛壞了多少年的木犁上，他特別能理解阿吉的心情，藏著這麽深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這麽給兩個陌生人勾起了。
葉澤歉意的說道：
“我連自己爹娘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阿吉笑了笑說道：
“可是你有她啊”
說著看向顧瑤。
“你們也別師傅師妹了，是個人都看的出來，就算現在還不是那種關係，遲早也會是的，真好”
兩人注意到阿吉的眼睛有些泛紅。
“那你有什麽打算嗎，難道一輩子就窩在這牛角村”
顧瑤雙手托著腦袋靠著腳上問道。
“是羊角村”
葉澤白眼解釋道。
哈哈哈。
阿吉笑出聲來。
顧瑤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嘴上偷偷的罵著葉澤。
“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身子如今也不中用，重活都做不了，平時也就幫著村裏的老鄉做一點簡單的農活，好在他們也都可憐我，我才勉強活到了現在”
葉澤突然記起剛才跟顧瑤兩個吃了那麽多的野菜餅，看向阿吉。
“不打緊的，我吃的也少，多一頓少一頓也就那麽回事”
“你沒有想過出去看看嗎”
“前些年是有想過，可是出去了又能怎麽樣呢，呆在這裏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呢”
葉澤看向顧瑤，後者很默契的點頭。
她知道葉澤要說什麽。
“我們此行確實還有事情，你要是願意不如等我們忙完了手裏的事情，跟我們一起去仙蹤林吧”
葉澤再得到顧瑤點頭同意後說道。
“仙蹤林？那是什麽地方？有神仙嗎，還沒來得及問，你兩既然是出門遊曆的，一定武功很厲害吧”
難得有人陪自己說話，阿吉的今天的話也多了起來。往常他都自己跟自己說話，可沒意思了。
“仙蹤林可漂亮了，有野兔野雞還有很多很多鳥”
顧瑤見阿吉心情好轉玩笑道。
葉澤也笑著接話道：
“還有一群很親切的人”
聽到葉澤這麽說，顧瑤也笑了。
有家，有你們真好。
顧瑤再三的推脫也還是拗不過阿吉，最後在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木板床上過了一夜。
葉澤跟阿吉則在屋外的小院子裏席地而睡。
夜裏，阿吉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中那密密麻麻的白點。身邊的那個陪著自己聊了大半夜的年輕人已經睡去。
微微的鼾聲讓阿吉覺得有人陪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夢裏。
“我叫何三喆，大家都叫我阿吉，有一年除夕下了好大的雪，沒有糖人，娘親也沒了。我想.……我想成為一名劍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