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今夕何夕 新桃舊符
宋恒走後不久，屋子的門從裏麵推開了！
東方齊再次來到石桌旁坐下，剛才宋恒的話還是有些滋味可以琢磨的！
既然這麽多年宋恒都心甘情願為自己的牽線傀儡，可臨了要死了卻讓他東方齊知道，他姓宋，是當今的皇帝，你雖然扶我上位，但你是臣，我是君，我皇家的尊嚴不可無，哪怕你是帝師，哪怕你是東方齊！
東方齊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將死之人在最後一吐積壓在心裏數十年的怨氣，可宋恒除了不願在東方齊麵前坐下，想要與其平起平坐，也沒有抖摟半點皇帝的威嚴！可是宋恒臨走前的話，才讓東方齊明白其中原委，他宋恒可以為了維護宋氏一族的百年皇族之威而拒絕東方齊的施舍，但一家妻兒老小在他死後能不能安穩的了卻殘生才是他宋恒死前最關心的事！
東方齊不知怎麽的突然湧起一起垂暮之年的落寞！
是天道嗎？
難不成自己與宋恒……
東方齊抬手橫掃桌麵，掌心借勢一按，毫無動靜！
接著他一手扶桌，另一隻手起撚指狀，然後兩指落在桌麵上，像是擺上了一粒旗子！
當東方齊的雙指碰到桌麵的那一刻，桌麵也有了變化，一道道流光在桌麵上縱橫交錯，左右旋轉之下竟出現了一張棋盤，而東方齊的落指之處也憑添了一枚棋子，這枚虛實難辨的棋子隱隱散著綠光，無正常的黑白之分！
東方齊不停的落子，不一會那張流光溢彩的棋盤上已經擺放了幾十枚棋子，要是這會有善手談之人在旁觀看，一定對棋盤上的幾十枚棋子大為不解，因為這些棋子好似不懂棋之人隨意的擺放上去，雜亂無章，毫無棋路可言！可偏偏落子之人又是東方齊。
東方齊雖是齊而非棋，但他的手談功力早就聞名於世，不知多少自命不凡的國手大家都敗在他之手！當然，能有幸麵對麵與帝師坐而手談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一般人！但這並不影響東方齊在世人眼中棋力第一的美談！
東方齊在棋盤的左下角落下一顆璀璨奪目的棋子後，終於停手不再落子！
沒人看得見此時的東方齊額頭上布滿了汗水，本來雙鬢處黑白相間的頭發已經白的徹徹底底！好像就剛才那麽一會，這位已經百歲之上的老人才真的老了！
東方齊落子的那隻手停在半空中，並沒再次落子也沒收回，東方齊正盯著棋盤上的某處出神，猶豫著該不該再落下最後那一子！
“唉，不愧是上古之物，我這百年修為加上這把老骨頭還是經不起折騰，也隻能到此了”
言罷，東方齊落子天元！
一顆暗淡到毫無光彩的棋子落在棋盤的天元處，東方齊強壓住就要噴出的老血，雙手緩緩垂下，目光卻始終盯著棋盤！
良久過後東方齊自嘲一笑！
宋恒啊宋恒，我東方齊是在用自己的命幫你續命啊！
冬越來越深！離除夕也越來越近！
皇帝即將壽終正寢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在神玄城傳了足足數月有餘！因而今年的除夕各家各戶也都沒有大張旗鼓的張羅，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準備黃紙福貼白燈籠了！那些煙花溫柔巷也都冷冷清清，少了那些大戶們的光顧，幹脆全當是給皇帝積點陰德了！
今夜，步青巷內，各府大門早早就關上了！一個隻有步青巷裏少數人知曉的消息從皇宮中傳出。
明日皇帝上朝！
至從那日與崔九齡見過之後，陳彧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每日都有下人把幾壇子酒放在門口，隔天又收去空壇換上新壇！
陳彧身為一部主官，自然無需點卯掛牌，此時陳彧躺在書房的地上，腦袋枕著一落書，一隻腳架在一個空酒壇上！
這是要交代遺言了嗎？
可按理來說不該隻是讓幾個位高權重的私下弄個小朝會嗎？認命顧命大臣這種事情隻要最後那一封遺詔說明白，剩下的所欽點之人其實早就心知肚明了！大家
心照不宣而已！
按位來說，陳彧身為禮部尚書資格肯定是有了，可這些年陳彧對於揣摩聖心一直不感興趣，在皇帝麵前也一直不溫不火，無功無過，按道理這顧命大臣是輪不到他的！
陳彧忍住連夜去見崔九齡的衝動。
唉，這酒就不喝了，早早歇了方是要緊，明早還不知道發生點啥呢！
想著想著，陳彧堪堪又熬了大半夜，方草草睡去！
一大早，不管是在大殿外跪著的，還是入殿站著的，都各自換上朝服早早的在宮門口候著，各式各樣的馬車也給街道堵的水泄不通，一時間神玄城像是佛光反照一般，官員們在宮門口相互攀談，是不是大殿之上的那位也到了佛光反照的時候了！
今日上朝的隊伍中，大家夥發現許多許久未見得麵孔！如克忠侯黃尚元，賈親王宋童，慶國公陳大開等人，這些人平日裏都是難得一見的！他們祖輩所立下的開國之功不僅讓他們的子孫後代世世襲爵，也有無需上朝的特權！
也有一些因為年世太高，身體吃不消的特許不用上朝的老臣，如吏部侍郎馬雅丙之流今日也來了！
大大小小數百人都等著知道這天下會不會變得不如他們所願！
時辰一到，宮門大開。那些官帽子小些的很自覺的靠向兩旁，為那些有資格近距離聽皇帝說話，能親口向皇帝上書的朝中大佬們讓出位置來！
第一個走進宮的是宋童，身為親王，他與宋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母親是貴妃而非皇後，這些年因為沒能就藩一道也是在私底下怨聲載道，所以他幾乎從來不參加朝會，年事已高，再不去想什麽藩王之位了，晚年得一子，宋添寶，據說這幾年在天一樓也混的風生水起。
在宋童身後幾步外，尚書令崔九齡與禮部尚書陳彧並排前行，尚書令大人目不斜視走的沉穩，陳彧則歪著腦袋在竊竊私語。
官員們陸陸續續進宮，遠處的大殿依舊如百年以來那般巍峨不可侵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