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醋了?
第222章 醋了?
沒辦法,京中平靜的太久了,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何況是這種「男女情事」。
給她們一絲風聲便能擴展出無數版本的愛恨情仇來,何況此次背後之人是有備而來,故事給的豐滿而激蕩,如何一見鍾情,如何協恩奪愛,如何悵然分開,又如何藕斷絲連、瓜田李下、互許終生。
說書先生十二個時辰亂翻上陣,說的吐沫橫飛,賺得盆滿缽滿。
百姓們饒是畏懼高門權勢,也忍不住去八卦一二,感慨人生的無常與精彩。
如此熱鬧之下,便也沒人察覺有趕往揚州辦案的鎮撫司郎君身上帶著的一份私人書信了。
姚聞氏氣的咬碎了銀牙也制止不了流言似陰溝老鼠一般流竄而開。
四房的人握著瓜子幾要坐在姚意濃的院門口去看笑話了。
三房的人只能借著守孝的名頭關起門來不去理會。
本以為傳過幾日便也罷了,卻不想是越發的沒邊兒起來。
春明景和之時總是席面頗多,瞧著三房再無人露面,更是傳言姚意濃已經與姜家大公子珠胎暗結,正在養胎,只等著除去了那「協恩奪愛」之人,便要風光大嫁了。
李蔚翎原是糟蹋了鮮花的牛糞,此刻也成了可憐之人,將要迎娶了此等不知廉恥的女子為妻,還要當了現成的爹,當真是可憐。
去當差時幾番受了同僚的取笑,面上越發覺得掛不住。
外室到底出身微賤,原不過在外頭恩愛著,李蔚翎當初對姚意濃還挺滿意的,起碼正妻有那樣的美貌也是極有面子的。
如今卻也鬧著要退婚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往後旁人見了她總免不得把這樣的事情拿出來說一嘴,孩兒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李夫人雖不滿為過門的兒媳跌進了這樣的言論里無法自救,卻也曉得自己兒子在外頭是個什麼名聲。
端莊的眉目一橫,沒好氣道:「你自己能有什麼好?捉不住那外室,不代表別人就信你了。你且看看哪家正經姑娘肯給你做了正妻!閉上你的嘴,安安分分的讀書當差。外頭敢如此散播流言總有算計的,待他們出手,總要抓了現行,拆了他們的骨頭!」
李恪頭痛的掐了掐眉心,看了眼不長進的兒子更是心煩不已:「尋了機會與慕家的人見上一面,想來背後之人要算計的不只是咱們和姚家的婚事。姚家那邊你明日去一趟,不管為了什麼原因,這樁婚事不能作罷!算計到老子頭上,見了邪了!」
李夫人點頭道:「妾身明白。」
李蔚翎跳了起來:「為什麼?」
李恪抓了手邊盤子里的果子就扔了過去,氣的一把油亮長須亂飛:「為什麼?你那外室忽然不見,你能保證她不會帶著孩子忽然出現嗎?她姚氏的名聲尚且有的挽回,你!若你是個出息的,今日退婚便退婚了,偏你自己不長進,還為什麼!你說為什麼!」
李蔚翎腦門被砸了個正著,見著老爹如此數落不免訕訕的不說話了。
誰知李恪說的也忒准,第二日風麟便出現在了外宅里,身旁多了一雙龍鳳胎。
孩童的啼哭總是格外清脆可愛,傳啊傳的便傳到了牆頭之外,消息便如龍捲風般迅猛,迅速席捲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
李家大公子成婚五載只有一女,三公子成婚三載一無所出,李恪與夫人雖然不滿兒子如此亂來,聽說是龍鳳胎,震怒之餘卻也忍不住暗暗高興。
李蔚翎本怨著外室將動靜鬧得大,可一見美人絕色容姿,再看兒女標緻可人,便是什麼都不怨了。
為了能讓寵妾與孩子能安安穩穩的待在身邊,更是隻字不提退婚之事。
畢竟,他們高興未必別人都高興,庶長子與庶長女一下子全佔了,誰家女兒還肯嫁給他!
百姓們又覺得二人,般配,真是般配極了!
李恪與夫人坐在屋子裡,除了掐眉心也沒什麼可發泄的了。
姜家對琰華的婚事是看重的。
姜太夫人與侯爺更是親自上了慕家的門,安撫了未來親家的懷疑與怒意,寬解繁漪的不安。
每每去別家吃席面,太夫人總免不得要贊幾句繁漪的貼心乖巧,好昭示兩家依然親厚,並未受傳言困擾。卻也總有「欲蓋彌彰」的言論出來。
少不得有幸災樂禍的人,比如慕靜漪與臨江侯府的那位庶女之流,每每聽了些什麼,便要結伴來慕家好諷刺一番。
最後也往外以清脆的耳光結束。
而故事裡「以恩情奪人情郎」的某女子在外人面前略有失魂與怒意,轉眼卻閑閑踩在屋頂的一脈脊柱上,於清晨明媚的熺微朝陽里舞了起來。
白底折枝石榴的長裙微微曳於墨青色的瓦礫上,每一朵石榴花都綻放到了極處,花蕊都綴以米珠瑩潤,於姜柔輕靈而明朗的琴聲里以一枝紅梅做了劍,不似尋常舞姿柔婉,多了幾分劍氣的爽利。
「呼呼」輕嘯間枝條打在斜里橫生而出的一枝杏花上,紅與白的碰撞,花瓣紛飛而起,裙擺翩躚,隨著輕盈的流淌的身姿旖旎了如霞的光彩。婉若游龍。
一曲停歇,一舞罷了。
迎著晴線照拂,花瓣漸落,一抹溫柔的碎金迷紅擦亮了容色出眾的二人,似從天地間而來。
偶有雀兒的一聲滴瀝,清脆的喚醒塵世間的眼眸。
琰華站在桐疏閣的大門口定定瞧著,心下不住一陣旌旗蕩漾。
姜柔十指輕輕撫平了琴弦,轉首見得下頭呆愣的目光,抬手掠過鬢邊的青玉流蘇,輕笑道,「瞧,可把人給看傻掉了。」
乍見了他來,繁漪溫緩的笑意里便凝出了幾分憂柔的酸楚,忽覺燦燦晴線被奪走了顏色,有些烏沉沉的。
連日的戲碼似流水纏綿在牆根兒底下,不聽也不行,可聽了,便佛看到了他們從前暗藏在深處的溫柔情意,便有了酸意。
到底還是介意的,卻又不知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介意,便成了茫然。
抬手抓了斜伸到屋頂的一條樹枝,借了力越下屋頂,覷了他一眼,先進了屋。
將琴交給了一旁伺候著的丫頭,叫盛煙,是老夫人陪房家的女兒,挑來給繁漪做陪嫁女使的,生的十分清俊,眉眼顧盼間十分風情。
姜柔瞥了她一眼,朝著琰華挑了挑眉,揶揄道:「女人的嫉妒心啊,是不是很後悔當初眼睛怎麼就管不住去瞧了別人呢?」
琰華聞言不免有些擔心與心虛,跨了步子跟著進了屋去。
見著晴雲端了茶水自長廊過來,盛煙眼珠兒一轉,把琴遞給了小丫頭,忙提了裙擺過去接走了托盤,笑吟吟的亮著一雙眸子:「我來送進去。姑娘的琴我也不懂如何潤養,還是交給姐姐吧。」
晴雲自來的好脾氣,而盛煙又是老夫人送來的人,他日當的什麼用處她也曉得,自不能橫眉怒目,可一想如今就是這個調子,往後還不得爬到姑娘頭上去,便不由生了怒意!
晴風睇了她一眼,似乎不懂她干生氣有什麼用。
一個大步子越過去穩穩噹噹又接走了托盤:「不懂可以學,你是來做奴婢的,不是來做姑娘的。」看了眼晴雲,「晴雲姐姐好好教教她怎麼潤養琴弦。雅緻的好差事,旁人求還求不來了。」
說罷,便端了茶水進去,片刻便也出來了。
姜柔饒有興味的看著那幾個丫頭,「不清靜啊!」
奉若笑眯眯:「哪裡都一樣。」
琰華哪裡有功夫去關心什麼清靜不清靜的,黏人的去捉繁漪的手,微涼的觸感好似一塊上好的玉籽,握的久了,方慢慢生出一縷潤意來。
以一目情意綿長凝著她,到不曾急急去分辨什麼,只含笑道:「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