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傷心?故意?
第290章 傷心?故意?
雲海接了晴雲遞來的冰酪一飲而盡:「書房的鑰匙,他說昨日更衣時隨手放你妝匣里了。」
繁漪:「……」這也可以隨手亂放的嗎?
晴雲忙去妝匣翻了翻,還真在裡頭,便拿了鑰匙遞給他,「去拿吧!」
雲海連連搖頭,「姐你去拿,我不敢。」
繁漪睇了他一眼,「怎的,你那手伸到他書房去了?」
雲海跳了起來:「盜亦有道,自己人身邊我可不偷的!」摸摸鼻子,「就是上回翻了他案后的一副畫,差點灑了墨上去,就被那無情冷血的人給扔出去了。」
晴雲眼角抽了抽,該!
繁漪起身出門,好笑道:「他書房的畫都是真跡,有些花錢也買不來的,你動了他的寶貝,自然要揍你了。」
雲海嘿嘿一笑,大跨步旋身在她面前倒退了走,天光灼灼打從他背後漫漫鋪陳開,美得不真實,彷彿自遙遠時空里跨出來的謫仙:「寶貝是真寶貝,不過不是什麼真跡,是你的畫像。看樣子畫了挺久的,起碼是你墜崖那段時間畫的。」
繁漪心下一動,覷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雲海揚了揚臉:「好歹逛遍了京都高門裡的庫房,什麼真跡畫卷沒見過,顏料墨跡的年份也能辨一辯。」
繁漪拿指戳了戳他的額:「還好意思說。叫你練功,可有好好練了?」
雲海苦了苦臉:「我白天扮小廝當跑腿,還要幫他防著有人去算計他,晚上還要被南蒼那辣手蹂躪,真是慘無人道!」
蹂躪?
繁漪閉了閉眼,果然沒好好讀過書,這詞兒是這麼用的嗎?
「好好練功,以後我還要依仗你呢!」
雲海笑,鳳眸里有流光熠熠:「我知道,不會叫姐失望的。」
他的命早在很久以前就被那些權貴殺死了,留下的,便是屬於阿姐的!
阿姐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可以依仗,他自當好好努力,成為她的依靠,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力量也是好的!
進了書房,雲海拿了桌上被一本策論壓住的史書,翻了看了眼,每一頁上都有琰華寫下的註解,「就是這本了。」
把史書包好,再裝進衣襟內,拍了拍,又賊兮兮的湊道繁漪身邊,「想不想看看他把你畫成什麼樣呢?」
繁漪原是想收拾一下被雲海煩亂的長案,想想還是算了,每個人的習慣不一樣,弄亂了反倒是幫倒忙了。
聞言,有點心動,「不想。」
雲海拿胳膊輕輕撞了她一下:「真可惜,那天我都沒仔細看清楚。你不看,那我看了啊!」
故意慢吞吞的開抽屜,又慢吞吞拿了話,背過她去,再慢慢吞吞地打開畫軸,一番搖頭晃腦,又神秘兮兮的督她一眼。
繁漪細白的貝齒咬了咬唇,一把拿過畫像,把人拍向門口:「趕緊走你的吧!」
雲海叉腰笑:「明明就很想的嘛!」
嗔他一眼,她去看那畫像,確實是她。
去年入夏時做了好些心衣裳,因為婚期將近,做的都是鮮艷的。
而這件,便是她墜崖那日穿的。
看墨跡乾涸的程度,似乎真的很久了。
雲海出了門,又跨回一條腿:「我說的沒錯吧!很久了!」
繁漪笑瞪了他一眼:「趕緊去吧!」
琰華自來穩妥謹慎,如何會忘了今日要去文華殿授課?
原不過是想借了雲海的嘴讓她來看他畫的畫罷了。
她心裡是歡喜的,他這是在表達他的在意呀!
將畫像放回去。
正要關上抽屜,卻鬼使神差地拿了抽屜里的一本詩集,她那被漫漫星光傾覆的眸光頃刻間如被薄雲遮蔽……
兩日後,侯府上上下下都起了個大早。
姜大人坐在妝台前的喜鵲登梅的軟墊上,擰眉看著妻子走來走去檢查是否落了什麼,抬手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就走了?」
繁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了?不是前幾日就說好的么,捨不得我?」
姜大人哀怨的神色在燭火幽晃的光暈里十分委屈。
長臂攬住妻子的腰肢,往身上一帶便把人抱上膝頭,顛了顛,又瘦了些。
眉心不由微微一攏,旋即以一泊溫泉般的嗓音在她耳邊輕柔道:「我是捨不得你。你卻高高興興的去避暑,留我一個人在家。那麼多日不見,你一點都沒有捨不得。」
這人還真是越來越曉得如何讓一個女人高興了。
繁漪看著他,緩緩一笑:「這也要羨慕么?」輕輕摸了摸他的發頂,「乖乖當差,嘴一個乖孩子哦!」
琰華有姜柔的提示,一向是仔細觀察妻子神色的,便敏銳的捉到了她一剎那的欲言又止:「方才想說什麼?」
繁漪纖長的睫毛在燭火的光線下微微扇了扇,有鏤空雕花紋烏木扇般新月微彎的淺影,遮掩著綿綿不可述說的心事。
卻也不過淺笑著看了他一眼:「不過小住幾日,又不是不回來了。」
琰華看她在笑,昏黃的光線將她眼角眉梢的清愁染得宛若山巒間薄薄的霧,緩緩溫柔地起伏,稍不注意便要錯過。
從前他便錯過了太多。
今日必然是要主動些,追問她:「不對,不是這句。」
夏日的天光起的早,冷白的光線搖曳沉浮,透過薄薄的窗紗漸漸在屋子裡瀰漫開。
她和他就這樣依偎在窗前,歲月靜好的影子落在淺棕色的地毯上,親密無間,那樣完滿。
繁漪抿著笑意側首看他,他眉目舒緩,已經極力溫和,卻依舊有一股不可相侵的遙遠之感,並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人。
別過臉輕哼:「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么,哪曉得我要說的不是這句呢?」
琰華的大掌執了她柔軟的手捏了捏,放在唇邊又親了親:「我覺得那句一定很好聽,做什麼咽回去。要說什麼甜言蜜語來著?」抱著她纖腰搖了搖,「想聽,說給我聽。」
繁漪的笑意愈加清婉,彷彿即將鑽破地平線的明麗霞光,瞧他頂著一張清冷疏淡的眉目那樣撒嬌真是又可愛又彆扭。
似乎是故意的,她道:「我可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輕輕揚起了眉,意有所指,「你想聽自可有地兒去聽,里裡外外多的是人願意說給你聽。」
琰華立馬介面道:「誰愛聽莫名其妙的人說話,我愛聽你說。」
繁漪乜他一眼:「你想聽?我偏不說給你聽!」取過一旁妝台上的團扇,拍了拍他的手,站了起來:「好了,你該去上衙了,我也該出發了。」
琰華:「……」
站在大門口看著慢慢遠去的車馬微微出神。
門前的路旁有幾樹鳳凰花開得熱烈,映著清明的光線,暈氣幾分迷離如柔霧般的光暈。
琰華心裡就莫名覺得妻子這幾天哪裡不對勁,也不像是傷心難過,就是……形容不出來。
想起姜柔的提醒,他心裡一陣堵慌。
是不是因為她看到了他可以應付這府里的算計,胡思亂想了?
原本他只是希望她知道,她不用那樣緊繃著自己,是可以依靠他的,可不是為了讓她懷疑自己的!
他讓她看到他畫的畫,想著讓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她,是真切的不作假的。
然而結果卻和自己想的有點不太一樣啊!
他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莫不是她覺得這樣的表白太過刻意了么?
馬車行在官道上,微微的搖晃,墜在馬車門口的長長流蘇如漣漪微漾。
車簾在前行途中攪擾起的細風裡微微掀動了車簾,有熱浪緩緩撲進,蒸地人毛孔不斷張開,沁出細汗,帶著點微微的刺,痒痒的。
而繁漪的嘴角勾著淡淡的弧度。
丈夫那想說卻有不敢直說的神情,讓她覺得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