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內定繼母來唱戲(五)
第336章 內定繼母來唱戲(五)
繁漪微微一笑,晴雲倒是機靈,拉了長安來幫忙。
只要回去將院子里所有昆雲細紗全部換成絞絲細紗的便是了,畢竟他們主僕誰也沒有機會單獨離開眾人視線,只要在院子里找不出昆雲細紗的絹子,誰敢一口咬住那絹子就是她的?
那麼,接下來,誰還得過她昆雲細紗,就有洗不去的嫌疑了。
馮白氏蹭的站了起來,證據確鑿的時候自然沒人敢將她如何,可若成了無禮扣罪名,她丈夫不過小小太醫,如何能扛得住那些高官的打壓!
局促又緊張的絞著手裡的帕子,馮白氏諾諾道:「既然有人證證明了,琰大奶奶和那丫頭是清白的,何必為了這麼件小事去勞動侯爺和兩位大人呢!」
懷熙手中的團扇一揮,白玉扇柄打在扶手上,磕了一聲清脆餘音:「咄咄逼人的時候可沒見著你們這張好臉,如今來擺笑臉了,瞧我妹妹性子好,便當她沒人撐腰是好欺負的了?簡直笑話!」
「小事?馮太太盯著人時候可沒把它當小事。」姜柔面色一冷:「晴雲,還不去!等著這些人將你主子拆骨入腹不成!」
繁漪本還想暴露一下她的邪惡本質,但瞧著姜柔和懷熙一唱一和配合無間,一點她發揮的餘地都沒有。
想了想,算了,她還是當個溫柔婉約的小媳婦好了。
嘖,有靠譜的姐妹就是受用!
藍氏跌坐在地毯上,夏末的陽光從鏤空雕花的窗檯照進,明媚的陽光落在身上,像金子一樣溫暖,卻只覺得那光線像刀子一樣鋒利的割在身上。
不明白事情怎麼會偏離計劃那麼遠。
她忽想起那小廝,尖叫道:「還有那賊子,到底是誰收買了他,一定問的出來!」
繆氏陰冷的眸色一動,已經撕破了臉,也沒什麼可遮掩的了!
仰臉便揚聲道:「人帶下去問話,這會子也該有結果了,到底是誰做下的腌臢事,誰又是被栽贓的,一問就知道了!」
秋老虎在正午偏西十分依然灼灼熱烈,繁漪含著淡淡笑意,彷彿廊下青墨磚瓦打下的薄薄似雲翳的微涼。
「鬧什麼!」
一聲乾淨而沉怒的語調乍然響起。
眾人轉身看去,之間一向淡然的姜琰華冷著神色負手背光站在庭院中。風掠起他清魄色的衣擺,年歲雖輕,卻自有一股不容相侵的凜然威勢。
一旁是神色淡淡,眼底卻明顯不悅的沈太夫人和慕老夫人。
他們身後是沁微的女使蕭何,朝繁漪眨眨眼,便退了出去。
繁漪一笑,果然還是當好人好處多。
晴雲一福身道:「爺,兩位老夫人。這裡有人指咱們奶奶要毀文家蕖靈姑娘清白,太夫人、表姑奶奶還有縣主怕咱們奶奶受欺負,正叫奴婢去請了您幾位來呢!」
太夫人與眾人皆是微微一揚眉,果然是小機靈鬼兒!
緩步進了堂屋。
座次向來是論身份地位來的,看到他們進來,馮白氏、柳氏自當讓位。
繁漪起身行禮:「祖母、阿母。」
兩位老人家微微點頭,以沉穩姿態告訴她,不必害怕。
繁漪面上不由緩緩抿了歡喜的笑意,那種曾經失去的溫暖之意,如陽光一般照在心底,在血液里洶湧的流淌著。
姜柔起身拉著婆母一同坐下,抱著婆母的手臂親親熱熱的說起了悄悄話。
琰華同幾位長輩一禮,轉首看向妻子,卻發現她的目光只輕輕在他身上落了落,然後彷彿赧然與歡喜的垂了眸,移向了腳下的地毯。
這樣的神色他見過,見過太多次了,卻從未真正將它解讀正確。
心頭微縮,湧起一股酸澀的疼直至喉間,無奈的一嘆,只怪自己笨的可以。
最初時,她來撩撥,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自以為不愛,緊張的迴避。
後來曉得他的眼裡曾看過旁人,她便收回了心思,可定親后也由著他帶著「補償」的心思靠近。
或許,那時候她還是對他抱著期待的。
成了親,她看起來那麼快樂,卻原來從不曾真正歡喜。
細細想起來,最近她開始迴避他的靠近,以那張熟稔的羞赧的面具,完美的遮蔽了她的傷心。只有在歡愛時她才會一遍一遍的念他的名字,把她情意流露出來。
原來,受傷到了一定程度,連接受親近都會痛。
是他太愚蠢,把教條規矩看的太重,不肯在外人面前失了禮數,更是自以為是的認為女子都會羞怯在外人面前的親近,會覺得孟浪。
卻忘了,沒有自信的人,只有這樣顯露於外的恩愛才會讓她重新一點、一點的攏起自信。
他錯過了修補她傷口的時機,眼睜睜看著她停住了靠近他的腳步,然後漸漸遠去。
他挪了挪腳步,靠著她更緊些。
大袖遮掩下的大手去捉她軟軟涼涼的小手。
繁漪微垂的眼帘揚了揚,然後那手像是被燙了一下,要抽出來,卻被握的更緊。
琰華目不斜視,直直看著紫檀桌上的茉莉,耳根子有些紅。
繁漪看了也一眼,唇線的微揚差點壓不住,然後也不做掙扎,由著他牽著。
他的手很暖和,就是繭子有點扎人。
兩位老夫人同太夫人、睿郡王妃、賀蘭氏含笑寒暄了幾句,不緊不慢的調子說不出的平心靜氣。
這就是風雲詭譎里走出來的長者,不論何種場合,總是能保持住當家主母的氣度與威勢。
慕老夫人在太夫人下首坐下,挽了繁漪的手在臂彎拍了拍,笑吟吟道:「你父親、舅舅和義兄不方便進來,叫我同你阿母來瞧瞧你。」
緩緩瞧了眾人一眼,垂眸撣了撣蔽膝,「遠遠聽著真是熱鬧,說來,也叫我們兩個老婆子一同樂一樂。」
方才強硬的繆氏倒是該了一副友好姿態,她敢囂張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姜家族老的妻子。
可說到底,姜三老太爺在朝中無官無職,子侄里也有特別出息的,如何敢在這些大員母親面前擺威風,抬輩分。
繆氏語調十分客氣,慢慢把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自然也是把眾人聯手逼迫繁漪的話都掩去了。
琰華對自己生了氣怒,正好需要發泄的機會,原就清冷的眉目在神色一沉間更顯冷漠:「話我都聽明白了。內子面子薄,自來不懂跟人爭辯,今日便由我來過問此事。既要對峙,把人帶上來。」
很快,那賊子被帶了上來。
繁漪瞧了一眼,彷彿不是姜家的小廝,生的倒是標緻,只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十分不老實。
而他進來的第一眼,很有趣,看的竟是文家人。
自然了,這一眼明眼人都瞧見了。
文蕖靈和賀蘭氏皆是眼皮一跳。
琰華漆黑的眸彷彿與夜色漫成一片,不欲廢話,直接道:「誰指使的。」
那賊子跪在一朵霞紅色的雲朵上,仙鶴在他膝頭騰飛,挪了挪膝蓋,似乎並不害怕被審問:「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不過是趁你們後門沒人看守的時候溜進來,本是想偷點兒東西,不過你們也搜了,我什麼也沒有碰過。」
「說我意圖侵犯那個女人,簡直胡扯,不過是恰巧進了那間有人的屋子罷了。」嗤笑了一下,轉首覷了文蕖靈一眼,「你自己說,我碰過你沒有!」
一個外男,一看就是市井裡混跡的低賤之人,哪個女人會承認與之有任何觸碰!
原本文蕖靈便只是做戲,不過是叫人覺得她清白貞潔,寧願死也不肯受折辱,自然是連連搖頭說「不曾」。
那賊子一揚頭道:「你們可以告我私闖宅院,什麼侵犯不侵犯的,我可不認,少往我身上栽!」
繆氏眼神立馬興奮起來,刻薄的唇線出現一種奇怪的牽扯,似乎是克制下的癲狂笑意。
靠近門口的末座被擦過水滴檐的陽光照了寸許,她慢慢轉動著中指上的紅寶石戒指,流光下轉動出針芒一樣刺眼的光芒。
如她開口的話一樣,叫人不悅:「這可要怎麼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