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直擊魂魄
第555章 直擊魂魄
在雲安伯的眼裡,即便不是琰華和繁漪害了他的兒子的真兇,也是罪魁禍首之一,就是因為背後之人要算計他們,才會連累他的兒子!
他指著琰華的微顫之間帶著濃濃的怨恨:「為什麼你可以這樣平靜,那些無辜的孩子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們夫婦才被害死的!」
琰華睇了一眼磚石表面的水色,汪著頭頂的陽光,尤帶著淡淡的殷紅。
他的姿態也並不如應對柳大人時的客氣悲憫,直言道:「落在算計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並不能因為我們活著,就活該承受你們的指責。殺您兒子的,是算計之人,不是我姜家的任何一個人。我理解您的悲痛,但請恕我不苟同您此刻的指責。」
彷彿是心底的某種情緒沒能推卸到實處,雲安伯的暴怒來得凌厲萬分,幾乎是失控地跳起來咒罵:「你們自去掙你們的權利,平白連累了別人竟還有臉說出這種話來!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為什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啊你們!你們這些人、不得好死!」
有女眷的情緒似乎被帶動了起來,怒意上頭也沖著琰華而來。
但其他幾位大人相比而言還是理智的,一把拉住了身邊的女眷,沉聲安撫著她們的情緒。
雲海眸中凝這一抹憐憫,是對一位失去孩子的父親的憐憫。
但這樣的憐憫也只在一瞬間里便消散無蹤。
冷笑道:「你兒子被殺,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無能么!唯一的兒子,明知道命案接連發生,你不還是讓他宵禁后還在外頭晃蕩?連自己兒子都保護不了,你怎麼不去死!沒有你這個老子,你兒子會死么!怎麼,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你就能心安理得的繼續活下去了?」
似乎被觸到了痛楚,雲安伯翻騰在心口的一口怨氣瞬間凝結成霜凍,帶著尖銳的稜角,刺的他面色刷白:「明明是你們……」
雲海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為什麼不殺別人家的兒子,就挑你們家的下手?都是朝堂上混跡數十載的老狐狸,跟誰裝不懂呢!太子在拉攏你們,也在拉攏鎮北侯府,他們是在對付姜琰華不錯,卻也是在對付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挑撥你們清楚,我這個市井裡出來的人也清楚!」
「不要以為死了個兒子,就可以蠻不講理的把所有的錯推卸到別人身上,心安理得的從自家孩子的死里掙脫出來,做什麼夢!都不是三歲的娃子,沒人願意受你莫名其妙的閑氣!」
這樣直白的話,白了的何止是雲安伯的面孔。
連元郡王也一下子踉蹌了腳下。
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晰的知道,原來他們的算計這些人的什麼都看破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這樁算計里不過一個隨時可捨棄的棋子,所有算計背後真正的深意豈是他能看得到的,又豈是會讓他這種愚蠢之人曉得的!
他以為輸了,是,確實是輸了,但只是輸了他這顆棋子而已。
深處歸於那些人的利益,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琰華的目光坦然與所有人相對,溫言道:「各位於小可而言都是長輩,在朝堂上的經驗遠比晚輩豐富,不用我來分析給各位聽,自然也能一下就看穿了對方的用心。既然如此,何必相互為難。衝動話好說,衝動之後的後果卻不是誰都能承擔。」
這樣的道理大部分人都是懂的,只是情緒有時候也是雙刃劍,傷人也傷己。
有那麼一瞬,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鄭家人的身上。
或許在百姓們眼裡,他們是沒有理由這麼做的,畢竟也是受害人的家屬。
可在朝堂之上,太多冷血陰謀層出不窮,這些當官的可不會輕易讓過去盤剝任何一個值得懷疑的人。
畢竟,鄭家顯露出來的野心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而鄭清巍近日的悲痛帶了太多的目的,讓柳大人和孫大人的目光不由凝滯了一抹冷厲,卻在不動聲色間撇開了目光,凝眸與遠方。
一時間大人們沉默,女眷們哭泣,悲戚蔓延無邊。
雲海緘默的須臾里,神色如寒霜,縱使他的容顏美麗如繁花,卻依然叫人望之生寒:「有在這裡推卸責任的精力,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給你們的兒子報仇!」
「你們若是非要去稱背後之人的意來與我們作對,大可放馬過來,本宮若是怕了你們就是屬狗熊的!你們的下場,也不會僅僅只是死一個兒子那麼簡單了!」
東南角的位置栽著一顆藤蘿,莖稈粗壯,想是有些年歲了,枝條掩著屋檐下的一根橫樑攀援伸展,英英簇簇的花朵垂下,投下一片幽幻溟濛的影子,落在地面上的一汪水澤里,顯得濕噠噠的沉重。
那一瞬間,所有苦主們都凝滯了眼底的痛苦之色。
他們,都是朝中數得上的人物,到最後卻依然只是那些掌握大權之人能輕易算計的對象!
前路似乎就在眼前,還是那麼的熟悉,充滿了風雲詭譎、充滿了陰謀算計,只要踏上去了、是已經踏上去了,就如踏上一條沒有歸途的路。
而他們,從來沒有掌握主動權的資格!
雲海的這些話也是對這些看似風光無限的大員高官們的一記耳光!所有的痛苦直擊心底的同時,也拉回了一些對「連累」二字的悲憤。
明朗的天光在草木繁茂間、在顫顫流水裡無遮無攔的流動著。
忽然間,蔚藍天空里靜靜停滯的凝雲彷彿被什麼催促著,極速飄動起來,自由盤旋的鳥雀也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煩躁,不斷的在枝頭撲騰著翅膀。
連京城繁華巍峨的屋脊連綿如崇山峻岭,在時至正午的寂靜里成了聒噪的喧囂,叫人心意繚亂!
伴隨著這樣的煩躁,是容生帶著焦急的叫聲跌跌撞撞而來:「世子爺!出事了!」
琰華眼皮一跳:「什麼事,好好說。」
容生的面色蒼白如紙,一路狂奔而來梳理成簡潔的字句也全都打了結:「是清瑤居!清瑤居竟給郡君送了點心,是帶紅花的點心!」
他聲音並不大,卻似驚雷落在琰華的耳中,對於有預料會發生的事,竟也有一瞬無法自控的驚憂。
那不是他對妻子謀算的不信任,而是一旦涉及了她,琰華便無法以平常心對待,生怕有任何算計不到的角落裡突然竄出個什麼惡魔利爪傷了她分毫。
什麼都不及問了,撥開人群,拽了也不知誰家的馬便往回飛奔去。
閔寬就站在一旁,耳朵里漏了一聲,驚起一身冷汗,一把拉住要走的容生,顫聲問道:「你說誰給郡君送的點心?」
容生冷著一張圓臉,卻還是給他留了臉面,沒有大聲喊出來,切齒道:「清瑤居是誰的院子,閔大人不知道么!什麼都沒查清楚,你們就一個個急著下手了!如今好了,看你們拿什麼來救贖!」
閔寬心口狠狠一墜,一口氣沒喘過來,若非小廝扶的快便要栽下去了,跺腳道:「怎麼會這樣!」
柳大人和孫大人眉心一動,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還沒結束」的冷芒。
閔靜業那雙彷彿沒有心機謀算的眸子迅速掃過在場所有人的面孔,擰眉疑惑地睇著老爹:「幹嘛呢這表情!」
閔大人好一陣的捶胸:「這回是真的要結仇了!」
閔靜業面上卻只是一派似無所覺的浪蕩樣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趕緊回去,你兒子我都回來了,有什麼可急的,我要洗澡!」
閔大人看著他,焦急之下只覺心痛症都要發作了:「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