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藍氏的最後路程(2)
第648章 藍氏的最後路程(2)
晴雲猛地一抬手,冷眼瞪著她。
藍氏嚇得下意識把臉抱在臂彎里。
繁漪瞧得有趣,輕輕地笑著:「你這丫頭真是淘氣,可把咱們尊貴的堂堂大員之女給嚇的。」
皎皎而冷漠的光線似一片無影的輕紗,輕輕揚起,無聲的覆在繁漪柔婉的面上,將她原就白皙的皮膚攏的越發冷透。
而她的眼角眉梢彷彿這個季節里的流火炎炎,隱隱帶著冷峻與肅殺的氣息:「藍時瑩,你怕不是忘了吧,你自己就是與姜元靖在旁人的府邸行了苟且之事,鬧得人盡皆知才嫁進來的呢!該不會還以為自己是什麼貞潔烈女吧?不過你說的對,你如今的樣子真的就跟陰溝里的蛆一模一樣,狼狽又噁心,還蠢不可及呢!」
窗紗還是早春微厚素白絹沙,漸漸高升的日頭艱難的穿過窗紗透進來,整個屋子裡的光線想是清晨洞房將將泛起的魚肚白,好像一個女人塗的粉白的沒有血色的面孔,而妝台上的一束枯萎的薔薇,是女人唇上隔夜的口脂殘妝。
難堪與怒意裹挾著藍氏的腦海,頭暈目眩之下陣陣噁心欲吐:「滾!你給我滾!」
繁漪的無名指輕輕一勾,便輕而易舉折斷了那朵小巧的蓮花:「你們幾個廢物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自信,以為自己有資格成為我們的威脅呢?就憑我身邊人的身手,就能無聲無息的除掉你們。」
藍氏面孔上的猙獰瞬間凝結,僅存的一點血色消失不見,蒼白如雪。
她如何能不知道,那個人無聲無息把藍家的牌位擺滿了這件屋子,把昆雲細紗在這裡焚燒!
院子里裡外外,誰也沒有察覺!
若真來殺他們,易如反掌,不留痕迹。
藍氏從前自信的,她們不敢殺她,原來都是自欺欺人。
她勉力支起身體,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便不信,慕繁漪今日就是起來與她說這些廢話的!
繁漪睇著她,寧靜而溫柔,眼底有深刻的凝重:「沒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累、越來越虛弱了么?」
明明是盛夏的炙熱難忍,藍氏卻有一種墜入寒冰地獄的感覺,是從骨子裡冒出來的刺骨的涼意。
然後她聽到自己在問「你什麼意思」,是空茫而邈遠的,彷彿問出這樣問題的人不是她。
繁漪卻不急著解釋,只慢慢道:「我一直很好奇,葉媽媽、平雲、府醫、盈枝、白溪,那些人的把柄、軟肋怎麼就輕易被你給發現了?你去威脅她們,竟然沒有一次是不成功的,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得不到答案,藍氏又驚又慌,背脊瞬間被冷汗浸濕:「你們對我做了什麼!」眼珠轉著,僵硬的轉著,她想到了長白果,那種差一點、差一點就能無聲無息殺死那老嫗婆的毒藥,「你們竟敢給我下毒!」
繁漪從容的笑著,不承認也不否認,不搭理她深徹的恐懼。
微微傾身,滿目疑惑的看著她,自顧說著:「憑你手裡的那幾兩碎銀子?還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許出去的來日好處?這些人在府里數十年了,大多還是世仆,哪個不是人精鬼怪,會信你這種蠢貨許出去的承諾,繼而為你賣命?」
憑什麼?
越來越虛弱!
毒藥!
無聲無息的殺死她!
太多的疑問褪卻了怨毒,在惶惑里越來越清晰。
藍氏瞪著眼,瞳孔卻狠狠一縮,慌亂與驚恐在眼底如海嘯席捲而起。
晴雲嫣紅的唇像是深秋濃霜下的楓葉:「那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找上那些人的么?每一次都是那麼的巧,散個步、出去買個東西,就能讓你、讓文宣,甚至是當初的文英,看到了那麼些人的錯漏把柄?」
「總不會是你運氣好吧?若真是運氣好,怎麼這些人參與的算計次次都是輸呢?世上從來沒有那麼多的巧合,除非就是有人設計好的,故意讓你看到、查到的。」
藍氏不敢去想,拒絕去想,尖厲的叫聲險些將自己鼓痛的耳膜震破,「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別人有什麼理由這樣做!解藥呢!你把解藥給我!給我!」
繁漪舒展著笑色:「你終於猜到了,是不是?」
藍氏彷彿冷的狠了,緊緊抱住了自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把解藥給我!你不能殺我!我爹是大員,我是官眷!」她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來人啊!來人!慕繁漪殺人啦……」
晴雲也不屑去攔,只似笑非笑道:「為什麼不能呢?左右也不是咱們下的手,你想鬧自管去鬧,到時候自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藍氏感覺自己赤足踩在烈陽下的冰面,是刺骨的薄,既是不掙扎那細碎的裂紋也在不斷的開裂、開裂,最終被如刀刃般的冰水沉溺住了呼吸:「你胡說!不、不可能的……」
繁漪緩緩傾身,伸手抬起她的下顎,一字一句道:「你每一次的算計所走的每一步,姜元靖都知道,姜沁昀也知道,這一切本來就是他們兄妹兩在操控著的。他在你面前越是不爭,你越是急,你急了,就會出手。而他,就可以藏在你身後,借你的手去做這一切見不得人的算計。」
「他們啊,在拿你的命換他們的前程呢!」
藍氏腳下一個踉蹌,重重的撞在了地罩上。
她的背死死的抵住浮雕紋路上,那樣生硬的紋路將她脊骨凸起的背脊膈楞的生疼,可唯有此才能抵抗對手不斷向她發出的重擊:「不會的!你胡說,你就是想挑撥我們夫婦的感情!不可能!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繁漪循循善誘:「你說李照、袁致蘊那些人,為什麼一直針對我呢?」
藍氏似乎想掀起一抹冷笑,卻發現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的抽搐:「你這種,仗著自己的身份囂張刻薄,別人看不慣你,想弄死你,有什麼可奇怪的!」
晴雲笑聲冷漠:「瞧瞧這腦子。我要是姜元靖,我也想弄死她,什麼忙都幫不上,白白佔了正妻的位置。嘖。你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姜元靖會眼睜睜看著侯府百年的權勢從手邊兒溜走吧?」
「說得太深你也聽不懂。這麼跟你講吧,袁家、秦家會針對我們家主子,是因為都他們在幫姜元靖算計,姜元靖許諾給他們的,是只要除掉了我們,讓他上位,就把侯府的人脈給他們隨意使用。」
「這樣,聽懂了嘛?」
屋子的門窗被死死的關緊,有風在廊下游曳,拚命的想要從窗欞縫隙里鑽進來,發出只會在深冬凄寒的深夜才會有的幽幽嗚咽的聲響,格外悲戚。
藍氏否認,她只能用力的否認,才能不讓自己順著她們的話不住的往下深想:「有野心又怎麼樣,生為男子就該去爭去奪,讓自己成為人上人!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別裝的一副不爭的樣子,要是真的那麼高尚,你們回來侯府做什麼!」
繁漪看著她,語調溫緩卻字字句句都是咄咄逼人:「你說的很好。偌大的侯府,潑天的富貴權勢,我何曾說過不爭呢?所以,我們不過是在各憑本事罷了!」
藍氏用力往地上啐了一聲,以示她的不屑:「若沒有他李雲海攪局,你贏不了我,更贏不了元靖!他能讓袁家都能替他辦事,也能讓更多人為他辦事,你們贏不了他的!」
繁漪起身,慢慢踱步至她的面前,瑩然一笑:「那你呢?」
藍氏青灰蠟黃的面孔在嫉妒的激動之下洇出病態的潮紅,襯著那一身櫻桃紅的衣衫,一雙漆黑沾漆的眸子燃燒這餘燼的火光,灼灼璧人:「我就看著你們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