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決策
黑目淩見事前的準備已經安排下來,便道:“下人的事情說當,那接下來該是逃跑的事宜。諸位可有想法,那逃跑的去路,選到哪一處?”
要知道城樓處都各有巡防戒備,憑他們衝出去自然不是難事,可難就難在衝出去之後,要如何擺脫追捕。別的不說,丁朔年事已高,腿腳不便,可是經不起折騰的。
“我覺得大家不如把行李細軟都歸到一處,我們劫了人後,就一並拿了東西從北門出逃,那處是離監獄最近的城門。”呂城道。
可這想法很快就被狄秋否決,他覺得要是逃出城門,身後官兵拍馬來追,這人群中攜老帶少極為不便。即便在城外事先安排馬匹,這丁朔年紀這般大,恐怕也耐不住這一路顛簸。他倒是也想過學那張痞子一行,改裝易容蒙混過關。但一來,自己沒那樣的巧手,二來,人數眾多走在路上太過矚目,即便是喬裝也做不到瞞天過海的地步。
黑目淩出主意道:“既然一起行動不可,那我們兵分四路,各自從四個城門出逃如何?這樣即便那官兵要追,一時間也勻不出那麽多人馬。”
“不行,要走我們便一起走。”狄秋立馬否決道:“要是那李清知集中兵力追往離得最近的北門那個一個方向,其他人倒是逃出生天,卻會有一家落到他的手中。”
丁朔聽到狄秋這話,心中好生感激,卻也十分慚愧,這裏以他的年紀最大,行動最慢,恐怕那李清知首當其衝的就是他老人家了。就算自己不從最近的北門逃跑,也難走得多遠,狄秋這話分明都是在為自己考慮的。口中道:“老夫這把老骨頭倒是給你們拖了後腿了,要是我再年輕個幾歲……”
一邊的呂城也是心知肚明,不禁對這狄秋越看越上眼,有些好奇當初女兒為他狄家說情的真正緣由來。口中道:“狄賢侄義薄雲天,老夫佩服,可既然一起行事與分頭行事都行不通,我們究竟該怎麽辦呢?”
席寸義卻道:“要我說卻不如用抓鬮來決定誰從最遠的那個城門逃跑,把決定就交給老天爺去吧。”
“席先生還信老天爺嗎?若老天爺真的開眼,那就該叫那馬進與李清知現在就暴斃在家,我們也不用在此籌謀這些事了。”狄秋氣憤道。經曆了這麽多事,他早已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神鬼之說,他的命隻有他自己才說了算,誰也不能替他做主。
席寸義被逼了回去,忿忿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我們救了人以後就坐以待斃嗎?”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呂城頗為不耐,便道:“有本事你就拿刀去砍了那信馬的,那一切可就都太平了。若是沒這膽量,你就閉上你那臭嘴。”
“你說誰是臭嘴?你姓呂的不是會武功嗎?你怎麽不去砍了他,卻要我去?”席寸義針鋒相對絲毫不讓,“我懂了,是你武功還比不上馬進那小尾巴狼,怕人家怕得要死吧!”
“你……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呂城脾氣起來,頓時就要衝上前去。
那站在席寸義身後的兩個堂家弟兄見席寸義被辱,又抄起斧頭揚手起來喝罵助威。幾人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
黑目淩不禁氣急敗壞,心道:這席寸義真是壞事,要知道他脾氣如此暴躁,自己當初就不應該邀他前來。
“夠了!”狄秋一聲斷喝,“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這樣爭吵不休,何時才算是個頭?”
“哼!誰與他是一條船上的了?我席寸義把話放在這裏,兩日以後我救下人後便從北門走,誰都攔不住我。你們愛怎麽樣便怎麽樣,我不管你們,你們也休要管我了!”說罷,席寸義橫眼瞪了呂城一眼,對著身後兩人一招手道,“我們走!”眼見著,三人就這樣頭也不回便走了。
呂城也知自己話說得重了,但他脾氣向來如此,自己又早看這席寸義不順眼。雖然因自己逞口舌之快,將席寸義罵走有些尷尬,但卻沒有上去相勸挽回的意思。也是一擺頭,不再出一言。
狄秋望著離去的席寸義三人的背影,心中暗道:這人不是個能與之共謀的角色,留著遲早是個禍害,走了也不算壞事。
丁朔見眾人一言不發,很是著急道:“我們難道就不把他叫回來嗎?這事情要是被他捅出去,我們個個可都是殺頭的罪過。”
裴敬之勸道:“丁老您別急,他若要救他家人,那自然不會把這事說出去。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到辦法如何逃生,這席寸義已經決定從北門而出,我們若是要再照原來的辦法肯定是不行了。”
黑目淩也同意道:“確實如此,狄秋你可有什麽好主意?”
雖少了一人,但行事的辦法卻是沒變的。下人還是按剛才說的那樣安排,至於劫人之後逃往何處,狄秋心中忽地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來。
“諸位,我有一個辦法,不僅能讓我們全身而退,還能讓那李清知親自送我們出去!”狄秋詭秘地笑道。
聽狄秋這話,眾人奇了,都覺匪夷所思。呂城忙道:“快快說來是什麽主意。”
可狄秋卻賣了一個關子:“這事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隻有到了行事那頭才可有和大家說。”
這話激起了寧俊濤的不滿:“你該不會耍我們,你壓根就沒有想到什麽好點子……”這話還未說完,隻見狄秋手中一塊小石子一下丟到那不遠處的草叢中。
隻見那草叢猛地動了幾下,隨後隨著遠去的腳步聲,又變回了遠樣。
原來,是席寸義那老奸巨猾,佯裝走了,其實卻還躲在草叢裏偷聽。呂城不禁慚愧,自己是習武多年之人,竟沒發現,倒是被年紀輕輕的狄秋先覺察到了。
他卻不知,狄秋這一石頭丟去也是瞎猜,自從雷火石進了他的身體,這耳力目力明顯強過以前。剛剛席寸義還沒走遠,那腳步聲卻戛然而止,狄秋便猜他還躲在附近,便朝著他去的那個方向的草叢丟了一石子。卻沒想到,席寸義當真躲在裏頭。
寧俊濤卻不知所以,大驚道:“有人偷聽,我們卻不去追嗎?”
呂城搖頭道:“是席寸義那老狐狸去而複返,想偷聽我們繼續說什麽,現在他說什麽都不會再回來了。”
寧俊濤不是習武之人自然不知道每個人的腳步輕重、步幅都有特點。但凡習武之人,一旦認真去記,那麽腳步聲、呼吸聲都可有作為記認的標記。心中不禁打鼓:你怎麽知道那就是席寸義,要是別人可怎麽辦呢……
但呂城卻與其他人不同,他心裏卻是實打實地信任狄秋,抱拳對眾人說道:“既然狄賢侄已經有了主意,那我們便不再叨擾了,這就回去準備兩天,兩天後我們還在此處集合一並行動。”
丁朔與裴敬之見狀也隻好抱拳道:“有勞了。”
“不敢當,諸位走好。”狄秋道,說罷便扶了梁玉舟回屋了。
院中的眾人都各自散去,隻留得寧俊濤一人還在,黑目淩見他不走,好奇道:“寧老爺怎麽不走?是還有什麽事情嗎?”
寧俊濤嘿嘿一笑,低聲道:“若你那狄兄弟的主意是行事當日從別的城門逃走,還煩請你偷偷告訴我一聲。若我寧家這遭能僥幸生還,那黑目兄弟的大恩大德老夫肯定沒齒難忘。”說著,袖子一露,幾張銀票冒了出來,就要往黑目淩的手裏塞去。
見這寧俊濤行事如此可笑,黑目淩便打算逗一逗他,於是板起臉來道:“這主意都是狄秋想的,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呀。”
寧俊濤不知黑目淩心意,當他是嫌錢少,於是又抖了抖袖子,又多出一遝銀票來。接著道:“你與狄兄弟是好朋友,你問他他自然會告訴你的。”
黑目淩心道:這老兒的袖子裏究竟藏了多少錢,嘴上還是不應,搖了搖頭道:“他既然不準備說,那自有他的道理,我這做朋友的便不該去問才是。”
見死活都撬不開黑目淩的嘴,寧俊濤急了,他提了提褲腰帶,把所有的銀票都取了出來道:“今日我就帶了這麽多,這就都給你了,務必請你幫幫我這個忙吧。”
黑目淩一看,這寧俊濤的手上拿著少說也有幾十萬兩,這麽多錢他這輩子還是頭一遭見到。但逗到這個份上,他卻忘了,自己可當真不知道狄秋心裏是什麽主意。
趁著黑目淩愣神的片刻,寧俊濤還當說動了他,趕緊把銀票盡數都塞到了黑目淩的懷裏,口中道:“那就多虧你了!”說罷,生怕黑目淩反悔,撒腿就跑。
“喂!”黑目淩回過神來喊了一聲,卻沒叫住寧俊濤,不一會兒人就跑得沒了蹤影。
黑目淩捏著手中的銀票咂了咂嘴,想了又想終於還是坦然把錢塞進了懷裏。心想:就當做是今後逃跑做路費使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錢多了到人的手裏,一旦有了開頭,就難尋得到結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