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提燈的小女孩
黑暗中，賀成已經分不清到底過去多少時間了，他最開始的嘗試，是著朝一個方向前行，可是不管前進多少，始終是一片黑暗。令他擔憂的不是黑暗，而是只有黑暗，這片黑色之中看不見任何光芒，彷彿亘古如此，並將繼續黑暗下去。賀成清楚再這麼走下去也是白費力氣，乾脆停止了前進，坐了下來。
十層以下鍊氣師，能夠做的也不過是一些基礎功，諸如御氣防禦、凝氣攻擊等，面對黑暗，毫無辦法，賀成回憶著師父教過自己的東西，得不到任何有利於眼下場景的法子，他又想起在華夏那藏書閣中看過的諸多典籍，但是又想到自己現在身無旁物，除了氣府，根本沒有可以使用的東西。困境已成，如何破之？
賀成閉眼，往後倒去，睜眼，依舊是黑暗，他突然想起來，在很久以前，自己在那藏書閣里也有過這種感覺，巨大的藏書閣如同迷宮，上萬本孤本古籍放在其中，自己第一次進去找外婆，結果就迷失在高高的書堆之中，小小的自己坐在書堆中，最後躺下，等待家人將自己找到。
賀成還記得外婆的話，作為藏書閣負責人的她，在找到賀成后，與他說：「求諸於人，不如求諸於己。」
「求諸於人，不如求諸於己！」賀成默念著外婆的話猛地從地上坐起，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開始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因為賀成意識到，破局的方法，不一定是自己所聽聞見識過的，但一定是自己現在還有的。
氣府！海納！賀成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他想起師父曾說過，道境之內，靈氣充沛，鍊氣師在其中修行，更是事半功倍，尤其是如賀成現在，尚未破出十層入元門的鍊氣師，在這道境之中多多吐納，必然能以更快的速度將氣府填滿。
鍊氣師修習，若是尋常情況下，或許吐納十口氣能夠有吸一道氣入氣府，而若是在道境之中，靈氣豐厚，吐納十口氣，便能夠有五六道氣體入氣府。這意味著，如果自己在道境之中行走，越靠近靈氣濃郁的地方，氣府吸納氣體的速度會越快！而自己擁有海納，這種變化必然更加明顯。
賀成內視，他將當初九脈時候遺留下的那道氣稱為原始，從半個多月前開始錘氣的時候，這道原始就被賀成化為錘形，不斷敲擊錘鍊氣府內第一層的氣，此刻的氣府相較於天璽城的時候，空蕩了許多，許多雜氣在錘鍊的過程中被排出，而那道原始，還在一錘一錘地繼續錘擊著，如此繼續，想必這第一層氣還會被壓縮，變得更加密實。
賀成觀察片刻，氣府內氣體增加的速度，與之前沒有多大差異。這說明他所在的方向不對，賀成轉過身，乾脆閉眼，全神貫注觀察氣府的變化，他保持著均勻的呼吸，以現在所在位置為起點，朝著四個方向各走出去一段距離，來回比較，果真發現在朝著其中一個方向行進的時候，氣府內氣流增加的速度有所變化。
如此往複，賀成在黑暗中不斷變更著方向，朝著靈氣最濃郁的地方走過去，無論那靈氣濃郁的地方是安全區，還是被標紅的危險區，至少走出這黑暗，就能夠找到方向！
無盡的時間，賀成不斷地行走，實在是累了，就原地坐下休息片刻，終於，氣府內海納的速度已經與之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別，賀成緩緩睜開眼睛，卻呆在原地。
黑暗，還是黑暗！
他頹然坐下，驟然放下的心神，讓他感覺到了疲憊，究竟過去了多久，賀成已經不能判斷了，他只感覺自己很累，他仰頭倒下，投入絕望的黑暗，閉上雙眼，不想再掙扎。
他想起科莉亞的話，科莉亞說亞腦道境是最神秘的，還真是神秘，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然而，在昏昏沉沉中，賀成感覺到了刺目的光，他以為是將死的幻覺，可那光越來越刺目，簡直如同在黑暗中放置了一輪烈日，讓賀成感覺疼痛。並且突然間，賀成感覺自己被誰踢了一腳。
賀成猛地睜眼，不是一輪烈日，那是一盞散發著柔和黃光的油燈，被一個小女孩拿在手裡，小女孩站在賀成跟前，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的賀成，而賀成也仔細地打量小女孩，銀白色的頭髮，漆黑的瞳孔。如自己見過的科莉亞一般，小女孩的輪廓五官，也是標準的沙俄風格。
女孩穿著潔白的紗裙，不過七八歲的她在這黑暗中仿若神明，手中的油燈便是指引人渡向彼岸的航標，賀成心神震驚，緩過神來后，他意識到眼前並非幻境，在黑暗之中，居然出現了一個提燈的女孩。
沒等賀成找到合適的話開口，女孩將油燈提高一些，似乎想要看清楚賀成的面龐，女孩問道：「小哥哥，你迷路了嗎？」
賀成思緒混亂，以往的認知不足以解釋眼前的情景，他點了點頭。
女孩看了看四面，又對賀成說：「可是怪物要來了，小哥哥要是呆在這裡的話，會被吃掉的。」
賀成稍稍平復心境，這才開口：「小哥哥不知道該怎麼走了，你能帶小哥哥走出去嗎？」
小女孩看著賀成，似乎在判斷他是否值得信賴，最終她點了點頭，女孩伸出手來，賀成連忙伸手，雖說在無邊黑暗之中出現這麼一個女孩實在是詭異，但賀成不敢猶豫，生怕錯過救命稻草。
就在兩人的手觸碰到的一瞬間，四周的一切都變了，剎那間，明亮的白光代替了黑暗，賀成的手一抖，最終還是牽上了小女孩，他環顧，四面是潔白的牆壁，這裡像是一個走廊，光亮似乎是從四面八方照射過來的，賀成眯眼去看，發現真是如此，不僅是頭頂，連自己腳下踩著的地方也密布著燈光。除了淺薄交錯的影子，再不見一絲黑暗。
可小女孩像是身處黑暗之中，她將那盞燈遞往前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照亮道路，她拉著賀成邁開了步子，她急促說道：「小哥哥快走，時間要到了，怪物要出來了。」
賀成被她牽著，在無數條相似的走廊之間穿行，最後來到一扇門前，賀成抬眼，看清了上面的字，並非華夏文字，像是柱洲的文字。賀成心中驚異，自九州之後，因為外來者使用華夏語的原因，華夏語在極短的時間內傳播開，前後大約十年，整個母星都在使用華夏語了，柱洲的文字雖然還在使用，但是局限性極強，公共場合幾乎不可見。
這裡到底是哪裡？賀成有些犯迷糊，他跟隨小女孩打開那扇門，依舊是潔白的牆壁，房間中沒有生活用品，屋正中間有一台機械，旁邊還有一個柜子，放了些藥瓶。賀成認得那台機械，這東西叫手術台，是公元紀年的東西。九州紀元之後，有了道則的存在，世間已經不需要這種老舊危險的急救手段了。
小女孩熄滅了油燈，墊著腳把燈放回原來的地方，然後摸索到手術台旁邊，爬了上去，躺在那裡。她扭過頭來，沖著賀成的方向說：「小哥哥，一會兒不要說話，怪物們就看不見你。」
賀成輕輕嗯了一聲，站在一面牆邊，有些疑惑，這就是亞腦道境？眼前所有，莫非皆為幻象？可是小女孩手掌的溫度那般真實，賀成伸手觸摸牆壁，冰冷，是金屬鑄成。
太詭異了，賀成搖頭，他記得科莉亞說過的話，道境之中有許多母星人族用過的東西，但都埋在泥土之中，可自己遇上的，怎麼就變成嶄新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小女孩屏住呼吸，不再動彈，儼然，是她懼怕的怪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