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竹杖芒鞋也風雅
隔日，楊孟君還是那身裝扮，玄衣如墨，竹杖芒鞋。
古陽廣場外車水馬龍，場內人聲鼎沸，禦道之上熙熙攘攘。
此時已經開始了正式考試，昨日那四方台上並沒有李毅的出現，而是換成了三位老者立於其上。為中一位正是新晉翰林院大學士鄭夫秀，左右分別是考官徐仁壽和王鶴。
不知不覺中，主考官竟然換成了鄭老夫子，徐仁壽王鶴兩人隻能居副。一年的努力，卻為他人徒做嫁衣，想必兩位一品大佬的心情並沒有像這萬裏無雲的天氣那麽讓人心曠神怡。
古陽廣場何其大？幾十片考場分割下來竟然座無虛席，偌大個古陽廣場全部是來此的考生。
但明經進士兩科就占據了三分之二的麵積，而報考這兩科的也多是些寒門士子。
楊孟君和徐瑾辰並肩站立在四方台下，依舊是昨日的那個位置。今日的徐瑾辰神采奕奕，紅光滿麵，和其祖父的心情驟然相反。
礙於考試規則，兩人並沒有交談什麽，隻是靜靜的觀察者場內士子們。楊孟君找尋了好久，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看起來異常樸實，毫不起眼的東方玄機。
開考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一身布衣的東方玄機氣態沉穩，神情平淡，下筆如飛。
楊孟君欣慰一笑，如果不看最終成績，隻看氣度的話，東方玄機無疑比場內那些錦衣玉食腰佩環玉的公子哥們要大氣許多。
按計劃，這場考試總共四個時辰，考生可以提前交卷。
一個小時過去了，東方玄機輕輕的放下軟毫，快速的掃視了一遍自己寫的答案，然後起身把宣紙交給一旁的考官，然後徑直走向四方台。收卷的考官低頭看了看試卷，並沒有留意東方玄機的去向，根據規矩，考生交卷後應該退場，而不是往主考席而去。
這考官看了東方玄機所書之後，心裏不由的感慨一聲，“好字！好文章！”再抬頭時，隻見東方玄機已經走遠。考官抬手想要喚住少年，可一想到“考場重地不得喧嘩”這條規定，再次閉上嘴巴，小跑著追上東方玄機。
東方玄機也聽到了後麵的腳步聲，卻置若罔聞，隻是也加快了些速度。
兩人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到四方台前麵。鄭夫秀三人也看到了這個少年，微皺著眉頭。
東方玄機看著台上三位大佬，不待他們發問，率先低聲道：“我要參加明經科。”
鄭夫秀不認識東方玄機，可徐仁壽和王鶴卻認得啊！但這倆老頭卻很有默契的邁過頭去，打明了不去參和這事兒。
鄭夫秀略有慍怒道：“考生隻可報考一個科目，你不知道？”
東方玄機認真道：“我知道。”
“那你為何還要參加別的科目？”
“根據大唐曆屆科舉規定，普通士子是隻能報考一科，但翰林院內的士子卻可以報考多門科目。太宗年間，就有一位翰林院內的學子同時考完了五項科目，這也是先例，至如今，曆屆皆有如此之人。”
見東方玄機說的頭頭是道，熟稔科舉規矩的鄭夫秀神情放鬆了些許，“你是翰林院內的學子？”
東方玄機從懷裏掏出一塊腰牌，“沒錯，翰林院太子伴讀。”
鄭夫秀看了看這塊腰牌，展顏一笑，“甚好，我翰林院內的學子果然不輸天下士子，你還想報哪一科？”
剛考完進士的東方玄機不假思索道：“明經，麻煩鄭大人快一些，時間有限。”
鄭夫秀點了點頭，對著一旁目瞪口呆的考官道：“你帶這位小友去明經科考場，且記，不得喧嘩。”
一直注意著東方玄機動態的楊孟君不由地想起了前幾天東方玄機找到自己把那塊“翰林太子伴讀”的腰牌要走時的情景。
那塊腰牌楊孟君從來沒有在意過，東方玄機索要的時候就直接給他了，楊孟君也沒去多想。“沒想到你要我腰牌的原因竟然是如此？”
楊孟君咂舌，心裏對東方玄機的欽佩又多了一點。
半個多時辰過去了，東方玄機再次走到四方台，“鄭大人，我想再次參加秀才科……”
鄭夫秀有些詫異道：“還要參加？”
“鄭大人，時間有限，請快一些.……”
鄭夫秀無奈道：“好好，帶他去。”
很明顯，鄭夫秀被東方玄機這種態度弄的極為不爽。你是我麾下官員，跟上司說話就是這個態度？
待東方玄機走後，鄭夫秀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對著身旁兩位一品大佬道：“徐大人王大人，你們認識這個小友？”
徐仁壽明顯對東方玄機的態度極為滿意，笑道：“怎麽不認識？咱們大唐未來的首輔，說不得以後連老夫都要躬身相迎。”
王鶴接話道：“嘿，東方玄機，一個十五歲就已經把國子監文賢閣所有典籍爛熟於心的少年，不僅僅是我和徐大人對其寄予厚望，就連洛大人也對此子異常看中，更被洛大人視為接班人，如此人物，你說我認識不？”
鄭夫秀心裏一顫，望向東方玄機瘦弱背影的目光滿是驚疑，“沒想到時間還有如此人物？”
王鶴老神在在，“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對於這個僅憑能做的一手道德文章就和自己並列的老頭，徐王兩人對其是打心眼裏看不起，我們家族付出那麽多代價，才換來了今天的位置，你什麽都沒做，就拿走了我倆的主考官，還讓我倆專門陪你站在這裏丟人現眼。
剛才東方玄機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不僅徐仁壽心裏舒坦，就連王鶴也有些高興。
沒多久，東方玄機再次折回，“鄭大人，明算科！”
“去吧去吧。”
這次鄭夫秀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笑容可掬。
其間，也有些別的國子監或者翰林院內的士子來此匯報想要再次考別的科目，鄭夫秀一律答應。
因為這次科舉不限年紀，也有些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前來應試。翰林院裏那些先生更是如此，就比如楊孟君比較熟悉的全付軍。
東方玄機的速度越來越快，到後來隻讓身旁負責監考自己的那位考官前來象征性的匯報一下，自己直接便前往下一個考場。
四個時辰過去了，天色也到了傍晚，東方玄機來來往往竟然考了十多個科目。一些士子也關注到了東方玄機的動靜，譏諷者有，自語“嘩眾取寵”者也有。
時間到，楊孟君拽著徐瑾辰快步到了東方玄機身旁，使勁拍了一下東方玄機肩膀，笑道：“可以呀東方，一口氣考了這麽多？”
東方玄機回以一笑，“還行，不知道結果如何，匆匆寫完匆匆交卷，想來質量應該沒有那麽好。”
一向狂傲自負的徐瑾辰也開始正視眼前這個布衣少年，隻不過沒有插話。
見古陽四子中的楊孟君徐瑾辰竟然和東方玄機相識，一些先前嘲諷東方玄機的士子立馬閉上了嘴，安靜的聽著三人對話。
楊孟君看了看天色，然後把竹杖交給東方玄機，“走吧，咱們去喝一點？”
“可以，但你倆喝酒，我喝茶。”
“行行，聽你的，誰叫你如此出眾呢，哈哈。”
東方玄機持著竹杖和兩人並肩而行，楊孟君腳穿芒鞋步履輕快。
徐瑾辰暗自打量了一番楊孟君的動作，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暗道：“原來，你傷早就好了。”
竹杖芒鞋本風雅，何必輕勝馬？
東方玄機，不愧為未來能和孔昭相對而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