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浮世三千
南宮扶蘇這一句話，讓楊孟君心裏徹底亂了起來。
蘇言辭說什麽，做什麽，他可以不去理會，畢竟跟他也不熟，哪怕他老爹是西蜀響當當的天官大人也是如此。
可生死兄弟違背自己的意誌，這就讓他很不舒服了。
“為什麽？”
南宮扶蘇隻是淡定地看著他，嗓音也很平靜，“西蜀可以亡國，蜀臣卻可存命。咱們打天下，打的不僅僅是地盤疆域，更是人心！”
楊孟君冷哼道：“人心？我站在這裏，便是人心！”
別過頭去，南宮扶蘇如同一個生氣的孩子一般，輕聲道：“不管如何，我不想他現在就死。”
見南宮扶蘇也給樓西月求情，也讓蘇言辭看到了些許希望，“殿下。如果您今日放樓西月一馬，以後的瀘州，便是南唐的瀘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話不假，但如今普天之下，率土之濱，卻不止李毅一個皇帝。
話音未落，一個蒼勁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蘇小子，瀘州不是你蘇家的瀘州，也不是西蜀的瀘州，甚至不是南唐的瀘州。它是瀘州子民的瀘州！”
聞聲看去，隻見章明漢神色凝重地走了過來，他抗著那麵大纛，抱拳道了：“末將章明漢，參見大將軍！一萬餘龍驤營鐵騎已至城下，隻待大將軍一聲軍令，便可破城而如！”
大將軍這個詞，整個南唐也隻有吳衝劉濤算是當之無愧，也實至名歸。但……他揚威軍的習慣，什麽時候按大唐的規矩辦過事？
“章爺爺？”
蘇挽辭陌生地看著再次披甲佩刀的老人，眼神複雜萬千。
章明漢唉了一聲，沉聲道：“蘇丫頭，不管如何，爺爺今天保你一命！”
楊孟君雙手負後，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無形的氣場，就連位高權重可比瀘州太守的蘇言辭也驚的不輕。
“蘇公子！既然你想本殿下放過樓西月，本殿下就依你一次。下不為例！”
前半句是給蘇言辭說的，最後一句“下不為例”便是對南宮扶蘇說的了。
南宮扶蘇對著他背影無聲地抱了抱拳，兄弟之間說那麽多幹嘛？
蘇言辭神情一震，行禮道：“多謝殿下！”
楊孟君擺了擺手，越過章明漢，直往城外走去。
見楊孟君漸行漸遠，章明漢這才疑惑道：“南宮小子，這怎麽回事？你可知今日放走樓西月，來日會給咱們添多少麻煩？”
南宮扶蘇苦笑道：“我當然會知道，以後再逢樓西月，隻管讓我虎威營去麵對便是！”
“呸！你虎威營就不是揚威軍了？你這小子平時懶散歸懶散，但也不是腦袋進水的人，今兒個怎麽了？”
“懶得罵你，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好。”
而後，佩刀老人變臉似的突然換上一張慈祥笑臉，對著蘇挽辭說道：“丫頭，今日事畢，想來你老子也不會再給你整什麽比武招親了。爺爺是不是說到做到？”
蘇挽辭紅了紅臉，“謝謝章爺爺。”
章明漢大手一揮，“免啦，以後就真的誰也見不到誰了。蘇小子，好好待你妹妹！”
隨著章明漢大步離去，樓西月也跳下比武台，先是對著南宮扶蘇抱一抱拳，就當他準備向著蘇挽辭說些什麽的時候，女子紅著眼眶一把撲到他懷裏，哽咽道：“你怎麽這麽傻？誰讓你來的？你要是出點什麽事，我怎麽辦？”
被她這一抱，縱然沙場獨麵數萬西夏鐵騎依舊淡若沉淵的樓西月，竟然也有些手足無措。
“我……我隻是不想看著你嫁給別人而已。”
“哼，你怎麽知道我不想嫁給別人？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反正我知道就行了！你要嫁，也隻能嫁給我。”
“我……啊？”
原本打算下意識頂他幾句的蘇挽辭，突然打住了哭聲，一雙被秋雨洗過的眸子怔怔地盯著他，“可是.……你還沒打贏南宮扶蘇呢。”
“哦，這樣啊？”
“南宮扶蘇，你我再戰？”
南宮扶蘇眉頭一擰，罵咧咧道：“戰個屁！你這人是真的傻！”
見樓西月這一根筋的貨脾氣上頭，蘇言辭嚇的手腕一抖，連忙說道：“樓將軍，既然事已至此，再打下去也沒必要了。不如我們握手言和？”
不待樓西月說話，南宮扶蘇率先道：“今日可以放你一馬，因為我不想拆了一樁沒事，也不想世間多一個傷心人。更是想在戰場上真正擊敗你樓西月，而不是現在這樣輕而易舉地拿下你。握手言和是不可能的，除非哪天我率領虎威營攻破你錦官城門！隻要你樓西月到時別嫌家中殉國水太涼，懸梁繩太短！”
“等你便是！如果你真能兵臨錦官城下，我樓西月親自死在你方天畫戟之下又如何？”
“哈哈，好！這可是你說的。”
“走了，不送！對了，奉勸你一句，楊孟君可以不殺你，東方玄機不一定會這樣想。此間事了麻溜的滾蛋，又多塊滾多快！”
此話雖辱人之極，但樓西月卻無聲的笑了，而他這一笑，看在眼裏的蘇挽辭又是一陣臉紅。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原來還被樓西月抱在懷裏。
對蘇挽辭來說。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君。日為朝，月為暮，君為朝朝暮暮。
聽到兄長一聲輕咳，蘇挽辭才掙脫開來，支支吾吾道：“南宮扶蘇說的沒錯，你還是快走吧。連我都聽說過南唐尚書省左仆射東方玄機心狠手辣，更是揚威軍實打實的二號人物……”
樓西月輕蔑一笑，道：“怕什麽？唯有死戰而已。”
蘇挽辭撇了撇嘴角，又一次愁雲升上嬌顏，幽幽說道：“看來你是真傻！你說過要娶我的，你死了我嫁給誰，南宮扶蘇麽？”
樓西月擰著眉頭，過了半晌才一本正經說道：“南宮扶蘇其實也可以，不失君子風範。”
蘇挽辭長著繡口眨巴眨巴眼睛，憤憤道：“哥，你看這傻子！”
蘇言辭歎口氣，語重心長道：“樓將軍，留著完好之身殺敵報國不好麽？挽辭說的對，你是該走了。南宮扶蘇說的也對，既然章明漢已經調來了大軍，想必東方玄機此刻就在城外.……”
看了一眼蘇挽辭，他又說道：“隻要有機會，我會派人護送挽辭到錦官城。如果天下大定，你們再完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