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江河日暮
百裏不同音，十裏不同俗。更何況兩道之地？
越過兩道邊界，楊孟君和南宮扶蘇也正式進入江南道境地。
他先是往東北放望去，又轉頭看了看西南。望的是臨安，看的是濕羅。
地處江南道最西邊的播州，其太守卻是楊孟君一個不算太熟的老熟人。這人原本出自江南揚州名門望族，五六年年因家中子嗣得罪一個神秘人物，最後被貶謫他鄉，從富饒繁盛的揚州，但山窮水惡的播州。之後一切也就水落石出，現任播州太守江公義，正是他那不爭氣的小舅子崔良，因嫉生恨，竟然膽大包天到暗中請殺手暗殺當時剛剛出世的鎮國公世子殿下和輔國大將軍吳衝。
自從吳衝一朝成南唐有名的天官之後，江公義算是徹底沒了重回中樞的希望，大好前途盡毀於一旦。如果不是兩國交戰，播州又首當其衝，估計江公義不知道哪天就徹底由黃紫公卿再度貶為布衣百姓。
雖然乃一州首府，可播州城內的景象卻遠出楊孟君預料。江南道哪個州治首府不是一片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景象？偏偏這播州城，諾大一座首府，城內街道上行人稀疏，僻凋無二，甚至連山陰郡都比不上。
說起播州，就不得不提當年那場打了一年的荊襄之戰。作為大唐戰國時代的開幕，播州數度成為吳衝和趙星河博弈的戰場。萬幸的是，吳趙兩人到底是具有真正的名將風範，攻城，圍城，破城，但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會殃及平民。想來這也是如今播州地廣人稀的原因吧，戰事一起，子民大多流離在外，而此處又離濕羅城不算太遠……
兩人並沒有隱藏行蹤，而他出現在山陰郡的消息想必也不會這麽快就傳到播州。有心人自然會多長一個心眼，至於其他人，除了談一聲“好俊的小哥”以外，並不會太過於關注兩人。
隨便找了處還算幹淨的客棧住下，楊孟君打量了一番房間內的環境，回想當年數次遭逢暗殺的場景，提醒道：“如有殺手來犯，盡管放開手腳便是。”
南宮扶蘇卻不以為然，說道：“播州好歹也是屢經戰火，守城士卒也算悍勇，哪裏會那麽容易混進來殺手？”
楊孟君輕笑道：“連臨安城都有，更何況天高皇帝遠的播州？”
“根據我以往的經驗，江湖高手暗殺某人，為了任務成功無所不用其極。下毒，偷竊武器……”
耐心聽楊孟君說完，南宮扶蘇沉吟道：“按你這說法，大概要多久？”
楊孟君想了想，“咱們在明，不過消息要想傳遞出去大概得一兩日的功夫。不過也不好說，可能對方已經提前下達了懸賞.……隻是咱們之前一直待在軍營裏，數萬大軍在側，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暗殺我。說不好現在已經有人在盯著咱們倆了……”
南宮扶蘇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得罪了誰？一隻深水老王八.……都到這個時候了，沒必要再瞞著我了吧？”
楊孟君笑了笑，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寫下兩字，“就他。東方玄機在朝中給他下了無數次套，可這老家夥比誰都謹慎，從來不上鉤。沒辦法，這次隻能以我自己做誘餌了。”
看著桌上漸漸幹枯的兩字，南宮扶蘇擰著眉頭深吸一口冷氣，“他瘋了不成？好好做他的中樞大臣，頤養天年不好？”
楊孟君這次沒有再笑，反而十分凝重，“不！他的野心遠遠不止於此！李毅也想殺他，但是殺不得，也不敢殺。隻能暗示東方玄機，讓他想辦法。而且他遠比你看到的要複雜許多。還記得當年荊襄最後一戰麽？北方重騎兵之所以能南下，明麵上是關內豪族的原因。暗地裏卻也少不了他的注意。”
“你是說……這老家夥已經叛國了？那他孫子豈不是……天呐。”
“不好說。隻是有這方麵的猜測，但沒有證據。如果他真敢這麽做，李毅說什麽也要親自弄死他。反正有一點你要明白，不管他是否做什麽，東方玄機和李毅都要想辦法讓他死。這也是為了朝中某些大佬親自聯手所布局的一張盛世宏圖所需。”
南宮扶蘇握了握拳頭，“以他的手筆，想來也不會找一些歪瓜裂棗來對付咱們。”
“所以說，這是一場惡戰。”
……
江山城外蜀軍中軍大帳裏。孔昭看完竹青堂探子給他送來的諜報，輕皺眉頭久久不語。和一眾副將盯著沙盤商議戰局的趙星河敏銳地發現這位至交好友的異常，緩步上前問道：“怎麽了。”
孔昭沒有開口解釋，而是把諜報遞給趙星河，憂慮道：“估計我得回朝一趟了。”
趙星河看完這封密報，眉間緩緩醞釀起一股怒意，“這倆孩子怎麽如此莽撞？”
“怪不得他們，紅顏薄命。又都是年輕人，心高氣傲而已。隻是楊孟君這一手玩的妙啊.……”
趙星河反映明顯慢了半拍，“你是說，黃浩黃奕可能會以此為借口，攻擊你我？”
孔昭嗯了一聲，“別人我倒是不擔心，唯獨擔心蘇之祥。咱們之所以能這般毫無後顧之憂地遠征江南，全賴蘇之祥在朝中的糧草支撐。蜀糧出一趟劍閣又多麻煩你也知道，唯有在蘇之祥手中才能萬無一失，換了誰都不行。”
趙星河冷哼道：“這兩人真是死有餘辜！”
孔昭笑道：“說這些有什麽用？當年先王起兵逐鹿天下，黃家傾其所有幫助先王，能有如今的地位權勢也是他們應得的。不過話也沒錯，這兩人的確死有餘辜！”
“這樣吧，我下令給諸葛仁，讓他先來幫你統籌大局。樓西月馬起一起守戎州，想必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失。”
“不用了，就讓他們兩個年輕人在一起折騰吧。想來這次的事情也會讓他們成熟一些，隻是一個吳衝和東方玄機而已，還出不了意外。”
“嘖，這才是天下第一名將該有底氣。”
趙星河麵色毫無波瀾，“準備什麽時候走？”
“事不宜遲，糧道不容有失，我現在就回去。”